第七章 遇故人

這是離開北京後第一次見到劉之航，雖然平時會發郵件或者從江北的嘴裡聽到關於他的事情，但是兩人總是很有默契的不聯絡，總是從彆人的口中打聽對方的情況，不過似乎並不妨礙他們的關係一如從前

“哥，聽說你要結婚了？”江南笑著說

劉之航點點頭，“算你這丫頭還有良心，還知道打聽你哥的情況！”說完深深的看了江南一眼“有幾年沒有見到了？”

江南不好意思的笑起來“那哥哥怎麼還一下就認出我來？”

“因為我聽江北說過你到北京了，但是沒有想到你這個丫頭這麼的狠心，竟然真的就一直不聯絡？”劉之航苦笑

“不是，”江南勉強維持笑容，聲音有些低沉“我也沒有打算在這裡呆很久！”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劉之航卻聽得清楚“你還要離開？”看到江南點頭，“你還真是狠心！”

江南深吸了口氣，“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裡，也不想呆在這裡！”

“南南，背著應該放下的，抓著不該抓著的，不累嗎？”劉之航煩躁的點了顆煙

江南習慣性的咬著下嘴唇，連小動作和表情都沒有變，劉之航忽然就又心情好起來了

“南南，該放下了，你二十二歲，正是應該揮灑青春，恣意妄為的時候，你也可以犯錯，也可以任性，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更不用呆在那麼艱苦的地方”劉之航的聲音隨著情緒逐漸變大

江南不好意思的對其它桌的客人點點頭，卻仍舊說“哥，我不覺得苦！真的！這讓我覺得活得很充實！”

“那你是不是還在在意之前的事情，所以不願來北京？”劉之航似乎有些急切

“這不是來了嗎？”

劉之航這才發現，過了十年，這個丫頭的性子還是那麼倔強，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

“你見過你外公了嗎？”

江南的頭低的更低了

劉之航無聲的歎氣

“江南，公平一點，也考慮一下彆人，比如親人，比如朋友！”

“我也沒有什麼朋友！”

劉之航強硬的說“那就考慮親人！說說你伯父伯母，他們對你怎麼樣？江北呢？可是你把他們扔下，一扔就是四年，當初你爺爺確實是讚歎你有風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要這麼說？不過是想讓你過的更好，心裡更安心，不然你背著你的心裡包袱又能走多遠？”

看到江南紅了眼眶，有些不忍心，可是…..心一橫，繼續道“江爺爺過世的時候你沒有趕上，當時你不難過？江爺爺傾儘心力教育你養大你，十三歲，你因為學校裡同學的嗤笑不願意去上學，江爺爺心疼你就同意你不去，自己手把手的教你，可是他走的最後一程你卻沒有趕上，你還想錯過多少呢？你伯父伯母年紀也大了，我不想說什麼長命百歲，都知道那是騙人的，人都會走這一步，他們，你也要錯過？”

看到江南滿臉淚水，劉之航卻不打算停住，給她遞了張紙巾，江南很快的抽了過來，劉之航愣了一下，唉，這個丫頭估計是恨上自己了

“你沒有去看看你外公，他身體也不像從前了，你真的不記得你外公對你的好了？”劉之航試探的開口說她媽媽那邊的人，見江南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才繼續說“你外公有六個孫子卻隻有你一個外孫女，天天當寶貝的疼著，我記得他們男孩子都怕你外公，卻隻有你，敢對著你外公大呼小叫，小五小六他們一犯錯就推給你，不過也很仗義的在你被罰站的時候陪著你，這些你都忘記了？”

江南搖搖頭，“彆說了！”

“你以為我想說？要是你自己能想明白，我何必多費口舌？”劉之航毫不客氣的說

江南似乎有些動搖，“我考慮一下！”

劉之航點點頭，鬆了口氣，不能逼太緊，“明天早上我帶你去個地方，如果還是決定要回去，我不攔你！”

江南低著頭不說話

劉之航無力的歎氣，“近十年沒見麵，你就打算這樣把我們的第一麵浪費了？”

江南輕輕的抬頭，弱弱的問“你不教育我了？”

終究還是個孩子，二十二歲，雖然年紀不小，但是接觸的事情少而且簡單，似乎是還沒有長大的時候的樣子

“教育你讓我生氣，才懶得教育你，現在想想老師真是不容易，等有時間得回去看看小學老師！”劉之航開玩笑道

江南聽了，樂了，“估計劉老師正惦記著你呢！”

劉之航一臉正色的挑眉，“說正經的你不聽，不正經的你倒是接話茬了！”

“我要告訴劉老師，你說她不正經！”江南插科打諢

劉之航一邊笑一邊揉揉她的頭，“長大了，學會和哥哥頂嘴，還會誣陷人？”

“拜托，這都是你教的好不好？”江南拉下他的手“彆弄亂我的造型！”

“你還有造型？不就是簡單紮了個辮子”劉之航一本正經的看看江南的馬尾辮，“還沒有當時我給紮的好看呢！”

那時，江南爸爸得了病，媽媽在醫院陪著，江南住在外公家，在外麵和同學玩，弄亂了頭發，卻找不到媽媽，那時江南嬌慣，長到十歲還不會紮頭發，而劉之航那時已經是馬上上大學的人了，有一次遇到像個瘋子似的江南，因為和江南外公家是鄰居，便好心的給她紮了頭發，天知道劉之航根本就沒有經驗，結果弄的也沒有好多少，不過到是讓江南嘗到了甜頭，隻要是頭發亂了，而媽媽又不在家，便去找之航哥哥，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江南離開外公家，離開北京

“你比我小這麼多，我上高中的時候，你才上小學，為什麼連我上小學的事情你都知道？”劉之航問道，其實在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之前，他和江南也不是多麼親近，不過自從那以後，江南就對他格外信任

江南神秘的一笑“不告訴你！”

“來，說說，說好了，哥哥帶你去吃烤鴨，就你離開北京之前的那種小吃店的烤鴨，吃了鴨肉，鴨架還給你熬湯喝的那種！”劉之航誘惑的說，自己也好多年沒有吃了，其實相對於江北，他似乎對江南更了解一些，如果她這些年沒有變的話，那她除了愛看書之外，更喜歡吃

江南做出一副抵擋不住誘惑的樣子，糾結半天才道“好吧！好吧！就告訴你！”看到劉之航大笑，江南也笑了起來，江南想自己似乎好久沒有這麼輕鬆的笑了

“以前，外公總在我們麵前誇你，說劉家的小子學習怎麼怎麼好，還說又會尊敬老人啦，又會愛護同學啦，外公教育完我們，三哥就開始有針對性的對你進行分析，比如你的愛護同學，說是你曾經把毛毛蟲放到小女生的裙子上，嚇得人家以後堅持不穿裙子，再比如你尊敬老人...”

“停停！”劉之航連忙攔住，不禁感歎“再光輝的形象也怕發小啊！”

劉之航沒有失言，帶著江南逛遍了北京城去找那種小店，終於在江南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時候找到了一家，兩人吃了個熱火朝天，以至於江南到家的時候肚子還圓圓

第二天一早，劉之航便接了江南，開始江南還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裡，畢竟很久沒有回來，好多地方都不認識了，直到車停穩，順著劉之航的視線，江南看到了那個蹣跚的背影，現在已不複當初的挺拔，警衛員扶著他慢慢溜達，江南想起五六歲的時候，外公曾經一次次的將江南居高，本是想嚇唬江南，卻沒有想到年紀小的江南，卻大笑出生，當時外公就說就該有這樣的膽色！

外公似乎不太喜歡警衛員扶著他，將警衛員嗬斥到一邊，自己向前走，一個不小心，差點跌倒，江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淚也同時潸潸而下“外公！”

“你外公年紀大了，前年還病了一次，後來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他現在經常看著你和你媽媽的照片，他總是說，是他把你媽媽寵壞了，所以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後來他就開始反思是不是他也會把你慣壞？所以你爺爺來接你走的時候他也沒有攔下，不過現在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讓警衛員陪著去車站或者機場，想著說不定就能看到你回來！”

“哥，我們走吧，好不好？”

聽著江南低聲的祈求，聲音中有著哭腔，劉之航歎了口氣，“好，我們走！”

劉之航將江南送到江北的小區，“你好好想想！很多人都在等你回來呢！”

江南點點頭，看著劉之航的車子走遠，才上樓

短短兩個小時，讓她卻覺得很累，特彆是剛剛看到的外公的影響像放電影一樣從眼前不斷播放，怎麼可能忘了年幼是外公的疼愛呢？那是自己到現在為止最開心最幸福的日子了

坐到沙發上，江南的思緒卻不知道被拉了多遠，竟然恍恍惚惚的睡了，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有梧桐樹的院子，無憂無慮，有爸爸、媽媽、外公、還有哥哥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影像開始變得模糊，江南很著急，大聲的叫他們，可是卻沒有人理她，回轉身，卻發現外公還在

“外公？”江南變得小心翼翼

“小七，你不要外公了？”外公的聲音有些悲傷

“沒有，沒有！”江南邊哭邊搖頭，可是卻怎麼也走不到外公身邊

“小七，你忘了外公了！”

沒有，沒有，忽然便連話也說不出，江南哭的直哽咽，但是卻不能動也開不了口

“小七，你忘了我替你挨打罰站了？”六哥的聲音？

“小七，你忘了你餓了，我把自己的午飯給你吃了？”五哥？

“看來你也忘了我教你騎自行車，你摔倒了，我卻被打的皮開肉綻？”三哥？

“小七，你不記得我帶你去遊樂場？天氣熱，你吵著吃雪糕，結果我把路費拿來給你買冰棍，後來因為沒有路費，我背你回家，腳都磨破了！你不記得了嗎？”四哥！

我記得，我都記得，我沒有忘記啊！江南拚命想要說，卻還是沒有聲音，麵對一聲聲質問，江南束手無措

“小七！”

爸爸？

“小七，爸爸應該謝謝你！”忽然場景一換，竟然是爸爸當然住院的情景

“爸爸，小七的骨髓在你的身體裡聽話嗎？”床上一個小胖妹笑嘻嘻的問另一張床上的人

“聽話！不過有些霸道，看看，連爸爸的頭發都和你的一樣了，軟軟的！”江邵卿笑著說“小七，等爸爸好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床上的小胖妹有些糾結，“爸爸，我還能吃嗎？你看我這麼胖，同院的小閒都嫌棄我胖，不願意和我一起玩了！”

江邵卿的眼中淚光閃閃，“爸爸陪你玩，爸爸不閒你胖！到時候爸爸帶你去新疆，哪裡有純淨的天山，有漂亮的湖水，到時候小七就是天山上的仙女！”

忽然場景一換，爸爸忽然就變得好虛弱，“小七，爸爸不能帶你去天山了，你要好好的！”

“爸爸！”江南自夢中驚醒過來，摸了摸臉上，自己哭了嗎？也許，自己是應該停一停腳步！

“南南，你沒事吧？”江北聽到江南驚恐的聲音，趕忙從書房出來

“沒事！”

江北聽到她叫爸爸，怎麼會認為沒事？是不是劉之航說的太重了？“南南，彆有心理壓力，就做你自己就好，這樣我們才放心！”

“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走嗎？要是我決定走，你會不會不高興？”江南認真的問

“唉，傻丫頭，我們做一切都是因為舍不得你，想讓你放下從前，如果讓你放下從前你回更加不快樂的話，我寧願你背著！”江北笑著揉揉她的頭發“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

“恩？”

“想要支教的人很多，因為在那裡待個幾年，回來政府會給安排工作，可是你總是在哪裡，豈不是占了人家的名額？”

“有這樣的事嗎？”江南一臉迷惑，她怎麼沒有聽說

“當然有，現在去支教的都是大學生，他們也是想要回來的時候有一份不錯的工作！”

江南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你什麼時候給我把圖書館的證件延長時間啊？我不會辦理啊！”

江北聽了，很是驚訝，“延時？”

“你沒有時間嗎？那我找之航哥哥給我辦也可以！”

“有...有時間！”江北竟然高興的有些結巴，“我現在去給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