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舊識

雅間裡，龍子雲和太後正在商量事情，多年來形成的警覺讓他感覺被人盯著了，這種在感覺在從母後手上接了虎符之後更加強烈。

他的目光在四處瞥了瞥，注意到了那雙正在窺伺的眼睛，“誰？”他的眼睛射囘出十萬劍芒，聲音冷冽。

阿禮一驚，急忙撤退。那詭異的身影一瞬間飄進了右邊的雅間裡，悄無聲息地將窗戶掩上。他趴在地上，看著那緊隨的黑色的身影在窗戶外麵一掠而過。

好險。

阿禮把麵罩摘下，打了個火折子，將麵罩和圖紙都燒了個乾淨。他又檢查了窗戶是否掩好，才悄悄地把身子挪到門口，屏息聽著來往的腳步聲。

過了半個時辰，才聽得那腳步聲漸近。

確定了紫雲王爺又到了太後雅間裡，他才從窗戶又飄了出去。到了自己原先預定要住的廂房裡。

果然，幾分鐘以後，那紫雲王爺便來敲門。

阿禮從炕上慵懶地起來，揩了揩眼睛，待看見麵前的人是紫雲王爺，立刻一改慵懶的模樣。恭敬道：“王爺，有事嗎？！”

他的眼神銳利，急急地掃了阿禮一眼，“你剛剛一直在廂房裡睡覺？”

“回王爺，奴才一直在這裡睡覺，你在外麵安排的人，也可以作證。”阿禮目光有意無意地移向房外。“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龍子雲有些僵硬的答道，又仔細地認真地審視著阿禮那瘦弱陰柔的身軀許久，才往自己的廂房的方向離開。

“既然他說沒離開廂房，那麼剛才那個人爬在房頂上的人是誰……”那個掀開的瓦片的位置，正好在他們的頭頂，看來此人應該非常清楚此廂房的布局……

走到雅間門口，突然——龍子雲把步伐頓住，他的眼睛緊鎖著第三件雅間，腦海裡一瞬間徹悟，他大步往那第三間雅間走去。

可門分明是鎖著的！

他大力地踢開門，隻見那與門對應的窗戶正搖搖而開！“該死！”龍子雲雙手用力垂著牆。

———這要是讓我抓到了是誰…………

龍子昱的嘴角勾起嗜血的笑痕。

在客棧裡休息一天，第二日，轎子重新啟程。

太後回頭望了一眼，昨日棲息的客棧，那個掌櫃還如昨日一樣掛著一臉殷勤的笑意，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殷勤的笑意永遠地定格在那一瞬間。

他的頭顱被高高地掛在店門口，鮮血一滴一滴地從他的頭顱上滴下。兩顆眼睛空洞囘洞地望著前方。

那笑在風中搖擺，看起來格外的陰測測……

“起轎！”

這聲響亮聲音響起的時刻，正在太後收回視線，臉色不變，把手裡卷簾放下的同時。

隻是周圍的轎夫都一臉茫然，這……究竟發生了何事？還有向來吃齋念佛，寬容仁慈的皇太後為何看了這一幕，竟然沒有一點心驚，一點異樣的心緒。

好像……早已預料到了這結局一樣，不曾有一點的意外和失措。

而紫雲王爺，也是隨意地望了一眼，就收起視線。隻有那小小的宦官，望著那斷了的頭顱，陷入很長的沉思……

“小禮子，你可知他是怎麼死的？”太後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平淡地仿佛白開水。

阿禮望著那抹低垂的轎簾，道：“奴才不知。”想了想又道：“想必是，得罪了哪家少爺王侯。”

太後在轎子裡暗暗點頭，“小禮子，你很聰明。”

“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中鋒芒畢露：“你知道的太多了……”阿禮一驚，驚惶跪地道：“太後饒命……奴才隻是妄猜罷了！”

“哈哈……”太後突然在轎子裡放聲大笑，語氣又變得和藹下來，“小禮子，聽說你和皇後本是舊識？”

阿禮暗暗握緊了隱在袖子間的手，頭埋在胸口，看不輕眼底的情緒，“回太後娘娘，小禮子彆說是和皇後娘娘是舊識，就連皇後娘娘的一根腳拇指都比不上，這麼說倒是抬舉小禮子了。”

言語裡，沒有直接否認他們是舊識，抑沒有直接承認他們是舊識。

皇太後的隨便一問，顯然是白問了。她的神色並沒有任何的變化，阿禮額頭卻是落下了一滴冷汗。

阿禮原先平靜的心此時正像有人刻意往其中扔了塊大石頭一樣，如石頭丟在平靜的湖麵，在水裡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本來已經在刻意忘了。怎地——

這一切又被重新提起，而提起這件事的人，就是那轎子裡極為尊貴的人物。

阿禮目光凝著那垂下來卷簾，心想，老狐狸最好彆打她的主意，不然就算他阿禮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就算要他變成厲鬼，也會夜夜在你的夢裡流連，讓你一輩子睡不著一次好覺。

其實，當今皇後正是阿禮的昔日意外的女人。隻因皇後對龍子昱，也就是當今皇上一見鐘情，便拋棄了與阿禮從小到大培養的感情。

最早的時候，她說：“阿禮我愛的是你囘的囘人，不管你是不是宦官，我就是想嫁給你。”

後來遇上龍子昱的時候，她說，“阿禮，我不愛你了。何況你隻是一個宦官，你如何給我愛情？！”

那時候阿禮沒有給她回答，隻是心裡卻認為，她說的可對。

阿禮認為他對她的愛情，也許不是那麼明目張膽，隻是希望她過的幸福就好，而他則會一直默默地守護她……

那就是——為她多爭取皇上在她身邊流連輾轉的機會。

他卑微的成全他們，奉獻自己的無私的一個宦官的愛情。這樣的愛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任何人支持。已經足夠天長地久。

阿禮，你真是個傻囘瓜。她不愛你了，你為何還要這樣為她著想。

有時候心裡會這樣告訴自己，放棄吧！放棄她吧！放棄皇上的女人！

阿禮，你很愛她，你一定很愛她，才舍不得離開她，哪怕以這麼卑微可笑的身份偶爾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和彆的男人極其模糊的糾纏在一起也隻是一笑而過。

有時候心裡會這樣告訴自己，我很愛她，所以我要一直愛著她，一直愛下去，以這種默默無聞的方式看著她一輩子在彆人的懷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