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繞指柔

牧太爺大笑道：惜兒小姐莫要擔心，此番比試隻為相互切磋，何來臉麵之談？你們二人隻需任性施為，以家族靈氣交手便是，若論運行功法，哈哈哈???不怕你笑，小九他亦是前天夜裡才接觸《當衝劍》，臨陣磨槍，怕是連你都不如。

牧小九麵色尷尬，朝黎惜行禮道：請小姐指教。

黎惜同樣盈盈還禮，一時鼓足勇氣道：九少爺，本族《柔繞指》我隻習得“流觴”“孤鴻喙”和“杜康家井”三指，這三式的靈氣運行路線難以連貫，所以我還不能像哥哥姐姐那般使得自然灑脫，不如???我們一招一招慢慢比試，這樣可好？

“嗯，就依小姐所說???”牧小九撓頭道：爺爺常說所謂招式隻是外形，無關緊要，若能真正熟悉靈氣運行路線並領悟其意境，則招式身法可隨心而為，況且我們日後還要以凝聚山魂水魄為宗旨，到那般地步則隨手拈來即是招，萬不可舍本逐末過分注重功法。這樣???嗯，我們分開一些，然後各自逼出靈氣對攻，這樣也可起到比試靈氣精純度的作用。

“正是。”

二人一唱一和，似乎都覺得不必像彆人那樣打得慘烈，當做隨手遊戲即可。

既已談妥事項，牧小九便主動退至場東側，與西側的黎惜遙遙相對。

黎惜衝他一點頭，隨即目光微沉，於體內經脈巡視一周，接著左手無名指前伸，但見藍色光輝閃過，一指碎心湖靈已然擊出。

“流觴！”

《柔繞指》中最簡潔的一招，攻勢明快，樸實無華，施展時唯有一束靈氣擊出，本身陰柔特性雖不改，但因其靈氣束極度凝聚，所以攻擊實效顯而易見。

原本眾人都憋著一股笑意，以為修士爭鬥間虛實相生、出其不意，哪有像他二人一般事先知會對方的，此番爭鬥雖號稱切磋，但隻怕整個大陸都再找不到這樣讓人無語的場景了。

然則此招一出，貌似無過人之處，眾人卻分明感覺到隻這一招指法，其中蘊含的靈氣量居然大得驚人，顯然黎惜在靈氣精純度這一方麵已遠超同齡人所及。在場尤其黎氏子弟更是麵露駭然，須知流觴草在碎心湖底屬於極普通的陰植，本身並無如“九節裙”“蟾宮尾”的那般特性，而這“流觴”一指也是黎氏門人於《柔繞指》中最初習得的一招，以之做熟悉功法之用。在場黎氏子弟每日不知幾番施展此招，可是此時竟無人敢肯定自己勝過黎惜，其驚人之處可見一般。

同牧小九一樣，黎惜作為府中極為重視的幼女，其修為深淺向來不為旁人知悉。此時僅僅一招，眾人不由得眼前大亮，連聲喝彩，黎氏子弟個個相視無言，心中震撼、欽佩、酸楚至無可複加，隨即各懷心思，滿口議論。

黎胖賈和牧太爺亦是你言我語地評點。

“靈氣純度尚可。”

“意境尤佳，嗬嗬，也不知你當初創《柔繞指》時是何心意，今日看來卻是極適合女子修煉，再配上碎心湖靈本身特性，簡直活生生一套女子道術，哈哈哈???”

黎胖賈灑然一笑，有些欲語還休。以牧太爺心思之老辣，在取笑之餘，都未發現此時的黎胖賈其實笑聲勉強，神色黯然。

“且看九少爺如何應付。”

身在場中，顧不得旁人如何議論，牧小九眼見這一指襲來，右手揚起，同樣是一指點出。

“《當衝劍》，破圓！”

《當衝劍》一十三式中，“破圓”雖隻是一招指法，但不同於《柔繞指》中每一指都對應指尖穴位，此招靈氣運行路線講究得其大概，因此雙手十指皆可發出，練到精深處，於沙場之上十指紛飛，可瞬間擊出十道靈氣攻敵。牧無義當年以之衝鋒陷陣，殺傷力極大，可在一息間破入敵方陣營，故名之“破圓”。

牧小九修行《當衝劍》日短，這一式隻能擊出一指，力道散而不聚，更因為其本人不喜殺伐難以領悟其中意境，所以這一招顯然落於下風。

兩道靈氣相撞，波浪所及，黎惜怡然不動，而牧小九則倒退數步，氣息紊亂。

牧青羊心憂場中局勢，對牧小九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一招本來用肘式“潰力”最好，即便用“破圓”，也該與人對攻，可恨這臭小子，居然用《當衝劍》防守，牧叔叔見了非得氣得吐血不可！

牧太爺和黎胖賈無奈對視一眼，終是黎胖賈搖頭道：九少爺不適合修習《當衝劍》，或者該讓無義為他另行創出一套功法。

“唉，我會想辦法的。”

交手一招即落下風，牧小九茫然無措，事實上，方才出招之際他確實也感覺到自己對《當衝劍》意境的把握有失偏差，原本體內靈氣運行路線是自丹田沿胸、肩、肘各處經脈穴位直至十指，靈氣積累，威勢疊加，當運轉至指尖時不由得牽動全身前衝，而自己恰恰固執守勢，所以靈氣透體的一刹那遇到阻塞，使其運轉不通，大半回流至體內。

“破圓，破圓???難道不該用它???”

牧小九沉思之際，對麵黎惜麵色不改，絲毫不為局勢占優而動容，反倒顯得猶豫不決。

她見牧小九失神，竟無心比試，自覺尷尬，便柔聲提醒道：九少爺，下一式“孤鴻喙”。

牧小九啊地一聲醒轉，怔怔道：小姐請。

“嗯???九少爺且聽惜兒一句，孤鴻喙乃本族碎心湖的異草之一，長於湖麵，草質堅硬，如禽類之喙，其不同尋常處在於此類植物雖然同種，卻分居碎心湖南北兩側，北側喙型向南，南側向北，成對望之勢，仿佛相思情侶。每年秋季鴻雁南遷時總會有孤雁落單停於此草之上，其哀鳴切切，讓人傷感。父親取其中悲傷之意，先是創出此招，後來又覺得意境淒涼太過，便續而添了一式，寄望於孤鴻終可覓得伴侶。所以此招名為‘孤鴻喙’，實則亦可叫做‘孤鴻會’，乃重逢相會之意。兩式中前者大悲，為‘悲鴻’，後者大喜，即‘喜鴻’，兩者意境雖大相徑庭，卻可互為補漏，相輔相成。這一招兩式中，看似虛意較多，然而卻是《柔繞指》中的一大殺招，一人獨使兩式已然威力驚人，若是二人輔助，互為犄角，則悲喜齊出，臻至大道，傷人於無形。嗯???九少爺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