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雲泥

或許是冷燕飛連滾帶爬的姿態太過於詭異，或者是老天終於開眼體諒她找了這麼久才找到這人是多麼不容易，又或許這一切自從冷燕飛出現之後便以已經同時出現在南宮霸天的視線內，不管原因是什麼，但最終當冷燕飛顫抖著雙手去解拴在樹上的韁繩時，南宮霸天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麵前。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訴自己這都是做夢，都不是真的，麵前這人也不過是個幻影，根本不是什麼南宮霸天，於是冷燕飛又強自鎮定得解開了樹上的韁繩，打算一走了之，可南宮霸天哪裡會讓她如意，這小女人也真是有趣，怎麼才出現就打算要走呢，還是在這麼搞笑的場合，她難道以為在她麵前攔著她不讓她爬上馬背的不過是個鬼影？

“小寶貝兒，你要去哪裡？”

這不喊還好，小寶貝三個字一出口，冷燕飛差點當場一拳扔過來，這更加堅定了她心中關於南宮霸天對她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這點想法，不然為什麼一定要將事情隱瞞到這個份上呢？

冷燕飛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就算他是開玩笑，就算他是鬨著玩兒，她既然已經掉進了坑裡，那現在又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就絕對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不對勁，起碼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為了找到他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走了多少彎路打了多少回馬槍。

“嗬，嗬嗬，陛下萬歲！”

她很想控製自己的情緒，可到頭來，陛下兩個字還是咬牙切齒說出口的，為什麼到了這時候卻反而不能讓她乾淨利落得轉身走人呢？難道他覺得自己還沒有玩夠，所以想繼續跟她鬨著玩兒？他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他的，女人算什麼，隻要他喊一聲，那些等著來陪他玩兒的女人不知道能繞整個上京城多少圈呢，根本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南宮霸天知道她在為什麼事生氣，因此心中不僅沒有氣惱，反而是竊喜，他一早就說過，這人心裡根本是有自己的，隻是她沒有察覺而已，等有一天她發現的時候，她已經離不開他了，但現在還不是戳穿的時候，他還得花許多精力讓她了解到這一點，到時候才是真的萬無一失。

“好了飛兒，我不知道你會出現在這裡，我知道你肯定在為我欺騙你的事情生氣，但是你想想，要是我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還敢跟著我回南宮府麼？既然都來了，先吃了晚飯再說，你看天都快黑了。”

冷燕飛抬頭，太陽早就已經落山了，她經過這一天的折騰，尤其下午在官道上來來回回那麼多趟確實已經累了，她不知道跟著南宮霸天留下來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但是他根本不給自己任何拒絕的機會，當她還沒有說出任何拒絕的話的時候，她的馬兒已經被人牽走，而她的人，已經被南宮霸天推著往前走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願意的話，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她做任何事情，如此看來，其實她自己也是想留下來的吧，心中歎了口氣，跟著南宮霸天的腳步往前走，人群已經在校場三開，入口處又重新安排了人，她跟著南宮霸天這個他們所有人的主子往前走進了他的營長，卻沒有一個人對她有任何好奇的眼神，就好像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這人似的。

她有種上當的感覺，這看起來怎麼就像是她自己飛進了一個原本開著門的籠子呢？而現在她已經飛進來了，於是那門又轟的一聲關上了。

冷燕飛尷尬得坐在南宮霸天的帳子裡，這裡很乾淨，也不知是他今日來了才整理的還是一直都是如此，等南宮霸天的真實身份被揭露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這麼遙遠，一個皇帝，一個侍衛，或者說一個古代的皇帝，一個現代的殺手，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是隔著千山萬水十幾萬杆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兩個人，如果說她原本還對這人有遐想的話，現在好了，那一點點推著她來到這裡找尋這個人的動力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

南宮霸天不知道冷燕飛在想什麼，隻覺得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真是低估了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感情，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在自己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可現在卻還不是收網的時候，這丫頭對自己有懷疑，卻並不敢當麵表露，他不能著急，古語有雲，鞭子長樂再抓，養肥了再殺，他得等到她離不開自己了，再收網，到時候這世上就再也沒人能夠拆散他們了。

“呐，給你的。”

冷燕飛盯著南宮霸天手中剛泡的茶，大熱天裡冒著滾燙的熱氣，她不敢接，倒不是因為這茶水看起來十分滾燙，而是因為將茶杯遞過來的人已經今非昔比，如果她不知道還能假裝這人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撐死了就是她的主子而已，可現在已經再清楚不過，她要怎麼才能將一個皇帝看成一個尋常人呢？讓皇帝伺候自己喝茶？這搞不好是要被殺頭的吧？雖然她在這古代無依無靠無親無故死了也就死了，可她的命自己愛惜著呢！

南宮霸天見冷燕飛遲遲不肯來接他手中的杯子，於是隻能將茶杯放在桌上。

“你有什麼問題便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保證一點都不隱瞞。”

冷燕飛抬頭，眼神中有質疑跟責備，但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道自己跟這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她哪裡有什麼資格來責備他，自己不是也沒有告訴他真實身份麼，她還害怕自己一旦告訴了彆人自己來自一個不知道多少年之後的文明社會，搞不好他們都得將自己當瘋子吧，而同樣的，要是南宮霸天如果一早就告訴她他是個皇帝，她難道就會接受了麼？

既然沒有資格去責備他，那為什麼還是這麼難受呢？

到底是因為身份的差彆還是因為欺騙本身這件事呢？

冷燕飛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南宮霸天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這件事對她來說尚且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笑話，在她看來自己恐怕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雖然他自認離一個片子確實不遠了，可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她而已。

“你今天現在這裡休息吧，其它的事情等到餓了明天再說，怎麼樣？”

南宮霸天說話的語氣幾乎是懇求的，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他們的皇帝竟然用這種口氣跟一個一點身份背景都沒有的小女人說話搞不好會引起軒然大*波吧，但冷燕飛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而後又陷入沉默。

氣氛有些尷尬，好在傳菜的是丫鬟很快進來了，冷燕飛雖然不想，卻知道這晚飯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就在這裡隨便對付一頓吧，反正南宮霸天也不會吃了自己，頂多因為兩人的身份差彆明日一早便分道揚鑣而已。

一直以來，她雖然隱隱覺得南宮霸天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但無論是商人還是權貴，她從來不曾想過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皇帝？如果這件事讓她早幾天知道的話恐怕會笑掉大牙吧，但是這竟然是真的，她該如何麵對一個成了皇帝的南宮霸天呢？

不，不是，他一直都是皇帝，隻不過他一直隱瞞著自己而已。

這就好像是一個死循環，明知道他隱瞞自己的身份並不全是因為自己，可依舊覺得他這麼做真是令人不不快，可不快又能怎樣？她連現代的一個黑風堂內亂都搞不定，難道還能在古代擺平一個皇帝？殺了他？就因為自己被他騙了？

冷燕飛笑得無奈，不管前因後果，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是算了吧，或許等明天一早醒來她會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個夢，她或許還在官道上忙忙碌碌得來回穿梭呢！

要接受南宮霸天是個皇帝這件事其實並不難，難的是讓冷燕飛接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他們，一個皇帝，一個殺手，簡直就是雲泥之彆，這種距離又活生生拉開了原本好不容易縮短的路程，她以為隻要自己找到他就能將事情解釋清楚，就算不能挽回她也求個問心無愧，這段關係裡麵她已經做過努力了，可是現在呢？無論她怎麼想要努力卻依然無法改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跟她注定了是兩個世界的人。

送到嘴邊的米飯又吃不進去了，一想到這件事便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愛，其實他們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事情，一個被拒絕了的表白，等回頭想要挽回的時候已經晚了，既然如此，不如過了今天明日便走吧？

似乎是要打仗了，那她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東川國很大，能去的地方很多，就算因為南宮霸天最終不得不離開東川國也沒關係，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反正她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個辦法可以說服自己暫時留在這裡，一切等到了明天再說。

“飛兒，你在想什麼？”

南宮霸天似乎有些擔心，雖然他一時間說不出這擔心出自何處，但隱隱的覺得冷燕飛似乎有什麼情緒沒有爆發出來，這女人的性格他已經在這段時間裡充分感受過了，隻要事情不到她的底線那做什麼事都沒關係，但是一旦觸碰了她的底線，她搞不好當場就會跟自己乾起來。

冷燕飛搖了搖頭表示沒事，而後捏著筷子開始吃飯，不得不說，皇帝的夥食就是好，即使在軍營這種地方卻依舊如此考究，但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寧可當一個普通人也不想跟在這麼危險複雜的人身邊，她想，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南宮霸天的身份的話，她大概也不會跟著去南宮府了。

南宮霸天沒有說什麼，低頭吃著飯。

這頓飯吃得杳然無味，不僅冷燕飛，就連南宮霸天也覺得味同嚼蠟，等晚飯好不容易結束，冷燕飛幾乎是一路小跑跟著來帶她去自己帳篷的小丫頭往前走，這讓南宮霸天有些哭笑不得，就算自己身份變了難道他整個人都變了？怎麼現在這人看起來好像十分害怕自己呢，明明他還是以前的他，不過是身份稍微變了變而已。

送走了冷燕飛，南宮霸天回到自己的軍帳中，開始細細研究這一次的行動，他不想事情遇到任何差錯，因此得首先設計好每一個環節確保最後能夠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冷燕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