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寧國公府正院廳堂
一入眼,就是名家所畫的板壁,板壁前放著雕花條案,條案前是一張四仙方桌,左右兩邊配著同材質的太師椅。
廳堂牆正中,掛著先皇禦賜匾額,上書“忠義”二字。
兩側的牆壁上,皆是各朝各代名人字畫,價值千金。
堂中央兩側對稱擺放著扶手椅。
整個廳堂的木製品都以紫檀木為主,周正、莊嚴、典雅中又不失貴氣、大方,搭配得相得益彰,低調奢華有內涵。
此時大廳燈火通明,堂前的大紅燈籠老早就點亮了,仿佛擔心來者找不到路一般。
主位太師椅上坐著一位老婦人,額頭上戴著一條鑲著和田玉的雲錦抹額,穿著一身絳紫色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
佩戴著與衣服同顏色的鑲寶石菱花紋金耳墜。
老婦人保養得極好,已經快六十歲了,看著才四十歲出頭的樣子。
老婦人對著堂門口翹首以盼,坐立難安,與以往沉著冷靜,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形象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小錦啊,修兒馬上就來了,彆晃悠了,晃得我眼都花了。”坐在旁邊的寧國公勸道。
都說在孩子麵前彆這麼叫!老婦人斜睨了寧國公一眼,這老不修,越活越沒個正經樣,懶得搭理他。
原來老婦人就是寧國公夫人李吳氏。
李吳氏名叫錦娘,是江南首富之女,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人兒。
當年救了還是個小將領的寧國公一命,然後寧國公便死皮賴臉地要以身相許。
寧國公原配妻子因病已故兩年,留下兩個年幼的兒子。
為此,吳錦娘的家人對他們的婚事強烈反對,但耐不住錦娘從小就極有主張,隻能忍痛把獨女嫁給寧國公做填房。
幸好寧國公是個重情之人,婚後生活也還算如意,除了他一些無傷大雅不為人道的特殊愛好外,吳錦娘還是很幸福的。
夫君位居高位卻隻有一房妻子,不流連於煙花之地,整個京城放眼望去,就隻有寧國公一人了。
為此坊間多有傳聞,寧國公“妻管嚴”,國公夫人是“悍妻”。寧國公聽後淡然回答:“個中樂趣非爾等之輩能體會!”
彈指一揮間,已攜手走過四十年,夫妻相處融洽,膝下兒孫滿堂,羨煞了不看好這段姻緣的人。
“來了來了!小少爺來了!”門外傳來李吳氏陪嫁吳嬤嬤的聲音。
聽到報信聲,李吳氏趕緊走回太師椅上坐好,整理下因走動了略微散亂的鬢發,然後恢複成以往沉穩的模樣。
看著老妻的瞬間變臉術,寧國公心裡泛酸,嘖嘖,這種待遇,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李博修進堂門後,立馬走到李吳氏跟前,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下頭:“不孝孫兒給祖母請安,讓祖母擔心了,請祖母懲罰!”
“修兒啊,快起來給祖母看看,兩年沒見,祖母甚是想你啊!”李吳氏繃不住了,哽咽著讓吳嬤嬤把李博修扶起來。
李博修的父親是入贅到寧國公府的,為了李博修將來不被欺負,享受寧國公府的庇護,打出生起就喊寧國公夫婦祖父祖母。
李博修十一歲時喪父,沒過多久娘親也跟著離世了,於是養育教導的責任就交給了祖父祖母。
從小到大,祖母就待他極好,有什麼新鮮玩意兒都最先想到他,為此幾個叔父都有些吃味。
李博修跟李吳氏寒暄完後,走回堂中央,分彆給坐在兩側的舅父舅母挨個請安,再與表兄弟們打招呼。
大老爺和二老爺是寧國公已故原配夫人的孩子,李吳氏生有三老爺、四老爺和李博修母親。不幸的是四老爺剛出生就夭折了。
“國公、老夫人,晚膳已備好了。”吳嬤嬤通報道。
“好了,等會你們再寒暄,老夫快餓死了!”寧國公扶著李吳氏,招呼兒孫們一起去偏廳用膳。
今晚的膳食多以李博修愛吃的菜為主,如此明顯的偏愛,看得各房人員五味雜陳。
“博修呀,你可多吃些,這次回來看著清瘦了許多。”三夫人邊給李博修夾菜邊疼愛地說道。
“謝謝三舅母。”李博修抬碗接過。
三夫人胡氏,是李博修母親李尋信的手帕交,與三老爺的紅線也是李尋信牽的。
胡氏看著眉眼間像極了母親的英俊青年,不覺懷念起那個巧笑嫣然、活潑開朗的少女。
要是沒有發生那件事,此時的尋信該是何等幸福。
“喲,三弟妹,明日怎不見得你對博文博武這麼關心呀,真會看人夾菜!”大夫人張氏揶揄地說道。
“就是說呀,三弟妹。”二夫人楊氏跟著附和道。
“我這不是心疼博修嗎,多大的孩子呀,就得擔起保家衛國的重擔。”三夫人胡氏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三弟妹,你這麼說我就不愛聽了。博修保家衛國值得心疼,那博文博武在家備考科舉就是不務正業,活該不值得被關心是吧!”張氏咄咄逼人地說道。
張氏生有一子,名博文,年方十九,比李博修年長一歲,還未婚配,正專心備考科舉。
博武是大老爺的妾室黃氏所生,今年十四歲,正就讀國子監。
“大嫂,我不是這個意思。”胡氏隻是小官宦之女,家族不如張氏、楊氏那麼赫赫有名,平日裡就沒少被她們欺負,現在被抓到了話裡的漏洞,更是死抓不放。
“夠了,還有完沒完!當我老了聾了嗎,一家人能開開心心吃個飯嗎,嘰嘰喳喳像什麼樣!”寧國公把筷子重重地砸在桌上,大發雷霆。
“老大、老二、老三,在教會房裡的人用餐禮儀前,我們就不要在一個桌上用膳了,耳根落得清靜!”寧國公這人最講究家族和睦相處,這次是踩到底線了。
“兒子知道了!”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恭敬地答道,心裡無不在責怪自己夫人多嘴,惹得父親生氣,是該回去振振夫綱了。
“博修,吃好了就隨祖父來。”
“是,祖父。”
寧國公和李博修一起離開偏廳。
走在青石板鋪成的林間小道上,道路兩旁種了翠竹,被夏夜的風一吹,刷刷作響。
“博修啊,明日你進宮麵聖,字句多斟酌後再應答。現在你是皇上的臣子,不再是單純的叔侄關係,所以務必小心謹慎!”寧國公揮退所有人,叮囑著李博修。
“孫兒謹記祖父教誨。”李博修能體會此時祖父的心情。
祖父正直壯年時,就被當今聖上一紙封為寧國公,從邊疆前線退了下來。
名曰體恤祖父為國征戰多年,該享享清福了,實則削弱李家在軍中的勢力,怕外戚勢力過盛,重蹈覆轍。
有時看著祖父在書房擦槍發呆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起了軍中的崢嶸歲月,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施展,憋屈啊。
但不服又怎樣,李家樹大根深,牽一發而動全身,隻得乖乖地當個閒散侯爺,真是伴君如伴虎呀!
“對了祖父,剛孫兒已告訴祖母,您又要多養一隻貓了,祖母說,今夜您不用回房了!”
其實原話是,“愛上哪就去哪呆著,彆來這礙眼!”
“你這兔崽子,一點也沒小時候可愛了!”寧國公精力充沛的咆哮聲響遍整個院子。
李博修含笑看著祖父,心想:這麼有活力的樣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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