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抵達桓裕縣

實際上，趙魯並不是吃乾飯的，他自然是看出來了孫女的表現有異常。

隻是眼下在車上大家都生活在一起，並沒有一個能夠說話的好時機，因此他也隻好盼著孫女能夠自己想開，或者早日到達坤州以後，他好找機會跟孫女好好說一說。

趙魯畢竟不知道趙婧死過一回的事情，他也是在猜不透趙婧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隻當她是被這個混亂的世道給嚇到了。

要知道他第一次透過窗戶見識到有人易子而食的場麵的時候，也是不由得心驚了，何況是孫女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縱然是有些奇遇，但是到底才十一二歲。

也就是身為古代土著的趙魯不知道，還有所謂心理谘詢的事情，不然他肯定會覺得，這一車的人，到時候都要進行一下心理谘詢，免得因為這一路來看到的慘像產生心理陰影。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強悍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人在你麵前求助，卻因為你的猶豫而喪命的。

之前的很多次，也不是沒有人像薛氏一樣苦求。

隻是那個時候，他們拿捏不準路程究竟還有多遠，不知道自己車上儲備的乾糧夠不夠用，所以一個都沒敢救。

直到這一次也算是清楚距離已經不算特彆遠了，而車上的儲備還是綽綽有餘，他們才放心下來救了薛氏和後麵的這些個奴隸。

另一個表現異常的，卻是戚澤。

或者準確來說，在車駛入魏國境內以後，他的心裡就很有些想法了。

闊彆半年，倒不知魏國王宮裡麵，他的生父和那位蕭氏現在如何了，他可是日日都在惦記他們呢。

當日在趙家商定目的地的時候，是戚澤提出了坤州這個地方。

當然了，為了不致於引起懷疑，戚澤給出的理由是胡鋒是戚家的家仆，卻是負責行商的，這一點倒是跟戚家的本質重合了，也解釋了為什麼胡鋒會知道來坤州的路的原因，他本來就是天南地北四處跑的，所以胡鋒對於坤州的治安好，長官為人這方麵的事情有所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實際上，戚澤選定坤州的理由，卻是因為他的母族聶家，籍貫就是坤州，至今坤州還有聶家的老宅與祠堂。

當然了，他也很清楚，以蕭氏的心狠手辣，隻怕對待在京城的聶家人應該是趕儘殺絕斬草除根的，但是戚澤也相信，他的母族不至於就那麼束手就擒。

這才是戚澤選擇坤州的原因。

但想得再怎麼周全，他到底也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郎，如今實在很有些近鄉情怯的滋味。

在開車的時候，甚至都有些激動得發抖。

也就是好在他到底經曆大變以後，也算是有了些許城府，加上這群人裡麵最為老謀深算的趙魯正在全心地為趙婧的異常感到擔憂，才不至於讓眾人全都看出來。

對於戚澤的隱隱興奮，胡鋒自然也是感同身受的。

畢竟當初他跟戚澤一起被繼王後蕭氏算計，一路追殺的時候，他有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命喪當場，卻沒想到一路跌跌撞撞居然叫他們兩個逃出生天，如今竟然還能再回到魏國境內。

胡鋒緊了緊自己的拳頭，也很有些迫不及待了。

就在大家各自懷揣著自己的想法的時候，他們也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坤州治下的一個名叫桓裕縣的小縣城。

之所以選擇這裡而不是直接在州府，也是他們考慮到州府雖大，但是東西都貴，倒不如選擇一個小縣城下麵的鄉村，最好是跟北山村差不多，也好安安生生過日子。

在路過城門的時候，果然如同薛氏所說，有士兵把守著城門，凶神惡煞耀武揚威地阻攔者試圖進城的人。

好在趙家這一行人穿的整齊，又開著沒見識過的車輛，一個個麵色紅潤，看著就不像是難民，反倒像是來避難的有錢人家，趙魯又很知事地給士兵的小頭目塞了幾枚銅錢，再加上手裡的路引，倒是沒受到什麼為難，安安穩穩地便進了城。

在車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各自都聊過了對於到達以後要做些什麼的想法，因此一下了車，辛家人是頭一個告辭的，他們額外又給了趙家一百兩銀子作為謝禮，畢竟一路走過來，他們也算是看出來了，糧食這種東西，很多時候簡直是有錢都沒地方買。

至於剩下的錢財，他們便打算在桓裕縣買個小宅子，連帶著他們家買下的五個奴隸，然後再盤個鋪子，做起之前的老營生。

有了辛家的率先開口，祁書生也選擇了留在桓裕縣。

畢竟如果沒有這一遭變故，實際上祁書生有功名在身，家裡又有良田和仆從，生活要過得比趙家好上許多，加上於趙家有恩，從前的祁書生在麵對趙家人的時候，都很是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感覺的。

即使他從來未曾表現出來過，但是那份優越感是真是存在的。

當然趙家人也從來不曾在意過，畢竟讀書人有點傲氣也是難免的。

偏偏這一次戰亂一起，祁書生淪落到隻能跟在趙家人的屁股後麵尋求庇護，這一路走來，實在是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如今雖然手裡的銀錢不算太多，但他也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趙家人了。

祁書生自恃自己有功名在身，要想在縣城裡謀個生計應該也不算什麼難事，因此便當掉了隨身帶出來的幾樣玉飾，給了趙家五十兩銀子作為酬謝，便帶著自家買下的三個仆從離開了。

雖然說很清楚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真到了分彆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有些不習慣。

趙家人看著辛家和祁家相繼離去以後，迅速空了大半的車子，也是不由得歎了口氣，經過商量以後，趙家人選中了桓裕縣下頭的錦豐村，在那裡買了幾畝良田，又買了一片空地打算建房子用。

這其中自然黎姑婆也出了一部分銀子，到時候便是由趙家在建房子的同時也幫著黎姑婆把在隔壁把房子建起來。

畢竟她們家一個老人家一個孕婦，確實是沒有那個建房子的能力。

考慮到蓋房子也是需要時間的，趙家人選擇在縣城裡租了個小院子，付了買地的銀子，又把半年租金一次性付清之後，便有些捉襟見肘了，雖然說還有一些銀兩，但是趙魯是一個習慣於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一共十三個主人，外加四個仆從，每日裡光是吃食都要花費上不少。

也就是好在之前籌備的乾糧中還有不少肉塊沒有吃完，起碼省下了一筆買肉的錢。

但是不管怎麼說，趙家人還是入住了新家，趙家收的這四個仆從，除了薛氏是個女子以外，剩下三個都是青年男子，因此有了他們以及胡鋒的幫忙，倒是很快就把車裡裝的糧食藥材和布匹之類的行禮通通搬了下來，又好好地把家裡收拾了一下。

薛氏也很是會看眼色，便跟著徐氏一同去了廚房幫著打下手。

她也隻能打打下手，畢竟她之前是當主子的貼身丫鬟的，對於廚藝這方麵，壓根就沒學過。就算是嫁了人，兩口子都是主子心腹，自然也是可以去府上廚房吃的，幾乎長這麼大就沒下過廚。

看著徐氏不可思議的眼神，薛氏也是不由得很是羞愧。

倒也怪不得徐氏詫異，實在是在平民女子當中，廚藝是必須要學習的一項技能，就是王氏那般囂張跋扈，也照樣是要下廚的，

趙家人搬進桓裕縣的第一天，倒也算得上安安穩穩，頭一頓飯也懶得麻煩，直接吃了車上剩下的飯菜也就是了。

飯桌上，趙魯也是不由得感慨萬千，他看著滿桌子人，開口道：“如今也算是重新開始了，明日我與老大便去找找有沒有什麼賺錢的活計，老二照例去山上打獵。”

龐氏笑著開口道：“咱們帶了些蔬菜種子，我看著這院子挺大，明日我帶著徐氏，讓黎姑婆也幫忙，就在院子裡種下。”

蔬菜能夠自給自足的話，好歹也算是省下一筆錢。

見龐氏如此賢惠，趙魯也是滿意點頭。

黎姑婆也笑道：“總算是安頓下來了，明日就讓英哥兒跟著我，把我帶來的藥材種子種下去。”

趙英一聽，便迫不及待地點頭答應。

一時之間氣氛倒是頗為熱烈。

飯桌上氣氛相當和諧，反倒是戚澤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吃完飯，各自回房休息的時候，戚澤才開口對胡鋒道：“我今日，竟然有些不舍得離開趙家了。”

其實這也是難免，畢竟魏王對於戚澤母子幾人都不親近，偌大一個王宮，壓根就沒什麼家的氛圍，戚澤在趙家算是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因此而產生不舍的情緒也是在所難免。

隻是胡鋒作為一個下人，卻是沒有太多這方麵的感受，因此也就沒有說話。

不過戚澤也並沒有想過要聽胡鋒給他什麼意見，他也不過是自言自語一下子罷了。

戚澤很快便歎了一口氣，笑道：“明日吧，明日再去找老爺子告辭離開。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我也該重新振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