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誥命夫人

趙蘭兒挑好手裡的花樣子之後，跟著常雪坐在廊下的凳子上一塊繡花。

“夫人，大人現在不在府中，您平時去萬老爺府上其實可以小住一晚的。萬老爺和萬夫人膝下也沒個小輩繞膝，您若是過去陪陪他們，他們也會很開心的。”趙蘭兒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與常雪閒話家常。

常雪劈開手裡的繡線，回道：“日日都去，但是外祖母還沒留我住過呢，昨晚我想留那裡住一晚，陪陪她。也沒成。”

趙蘭兒眼神劃過異樣的情緒，手指輕輕撫過手裡的繡布，壓住心裡隱秘的喜悅：“或許萬夫人是覺得賀大人肯定不舍得多在外逗留，怕您在萬府小住的話，賀大人回來見不到您會著急。”

常雪淡淡一笑，說道：“你這話和外祖母說的一樣，她也是這麼說的。”

“萬夫人很了解大人的，她都這麼說了，那事實肯定是如此。”趙蘭兒麵帶笑意的打趣她，時不時的垂下頭，掩蓋住眼中的真實情緒。

常雪被她這話說的臉頰通紅，過了好一會兒，反過來打趣她：“蘭兒妹妹今年年紀也不小了吧？可曾說了人家？”

趙蘭兒輕輕搖頭，說道：“我母親身邊就隻有我一個了，我想多陪她幾年。好好的照顧照顧她。”

常雪聽了心中感動的很，同時還暗暗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聽信阿笙的偏見評價。

“蘭兒，你母親有我們在，不會吃苦的。但是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若是有什麼看重的人，儘早和我說。我回去讓大人幫你上門提親的。有大人在，你去了婆家也不會吃苦的。”常雪停下手裡的針，苦口婆心的勸著旁邊的趙蘭兒。

趙蘭兒被她勸的無力招架，最後點頭說道：“回頭我會留意一下的，若真的有中意的，一定會先來告知夫人。”

“你放心，我會讓大人幫你撐腰的，有大人在，沒有多少人敢給你苦頭吃的。”常雪頗為義氣的拍拍她的肩膀，趙蘭兒扯著嘴角笑了笑，繼續埋頭手上的繡花。

……

奶娘晚間喝著稀粥和趙蘭兒閒聊天，聊著聊著，趙蘭兒就聊到了今天和常雪繡花時說的那些話。

“娘，夫人不會是看出什麼來了吧？”趙蘭兒有些不放心的咬咬嘴唇。

奶娘正費力地嚼著粥裡麵的乾鮑魚片，聽見趙蘭兒說的話，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我那日都要懷疑自己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女兒。”

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趙蘭兒縮縮脖子，奶娘瞥見她的動作，又是一聲嗬斥：“方才那是什麼樣子，給你請的教規矩的嬤嬤銀子都打水漂了。”

趙蘭兒端正矜持的坐好：“女兒終日呆在房間繡花，見過的世麵，哪裡有娘親的多？遇事蠢笨也是正常。”

這話說到了奶娘的心坎裡，奶娘嘿嘿一笑：“那可不，當年我可是活不下去了才去做奶娘，那些以前比我過的好的，現在還有幾個比我過的好？”

奶娘一番吹噓過後，給趙蘭兒遞了個眼神，趙蘭兒起身推開門看了一圈院子，又回來坐下：“外麵沒人。”

奶娘這才放心開口：“你不用整天想東想西的，回頭找個法子，在這裡好好呆下去。等個一年多，新婦就會有身孕了。”

“如果她懷孕了的話，那淩霄哥哥會繼續隱瞞自己不是太監的事情嗎？這可是欺君之罪。”趙蘭兒也是在這裡呆的這段時間才知曉賀淩霄的職位竟然那麼高。

看著她那副慫樣，奶娘輕啐一口：“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新婦去外麵的莊子上養身子，等孩子大了再接回來也是一樣的。新婦不在家的時間裡，大人房裡是不能少人的，那個時候便是你的機會了。”

趙蘭兒麵頰緋紅的點點頭：“還好有阿娘你在。”

“要不是我在，就你這麼蠢的，能在這裡活下去都是個問題。說了多少遍了，你要把霄哥兒當成一個真正的太監，你不能對一個太監抱有懷春的心思。”奶娘一邊喝粥，一邊教訓她。

“這個娘請放心，我不會隨便說話的。”

“說不說話的不頂用，經常這裡的人一個個精的很，他們根本不用看你說了什麼，所以你以後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不安全。”

趙蘭兒不大樂意的撅嘴：“日後我成了姨娘也要這樣嗎？”

“隻要霄哥兒一天不說出真相，你就閉緊了嘴巴當太監的姨娘。”

皇宮，太極殿。

賀淩霄將手裡的帳冊交給旁邊的內侍，桌案後龍椅上坐著的慶雲帝拿過賬冊仔細的翻看。

許久之後，慶雲帝將賬冊扔回桌上，抬頭看向賀淩霄：“賀愛卿辛苦了。”

“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分，臣以為這次西北地區販私鹽的事情不可輕視，據犯人所言，江南地區販私鹽的事情更加嚴重，長此以往，恐會動搖國本。”

慶雲帝揉揉眉心，說道：“朕知道，但此事不可操之過急，等西北這邊的事情平定下來，再去處理江南販私鹽的事情。以免打草驚蛇。”

“陛下英明！”賀淩霄再次行禮。

慶雲帝招手示意他喝茶，接著又笑眯眯的說道：“賀愛卿此回立了大功，不知想要些什麼賞賜？”

“臣不敢，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

慶雲帝朗聲笑著：“朕就愛聽你說話，不過你查西北私鹽的事情查了五六個月，曾經數次差點丟了命，不能不賞你。說吧！想要什麼？”

賀淩霄站起身來，垂著頭尋思了一會兒，俯身行大禮說道：“承蒙皇上賞識，臣鬥膽想向皇上討一份賞賜。”

慶雲帝未曾料到他這會竟然真的開口要賞賜，還以為又會如往常一般自己做主賞賜。

“說說看，想要什麼？”慶雲帝很感興趣的盯著他看。

“微臣想給自己新過門的妻子求一道誥命，她頂著京城眾人的閒言碎語嫁給了微臣，臣想給她掙點榮耀。”

慶雲帝未曾料到他想要的竟然是這個，驚訝之餘連連大笑，笑完又不住的調侃他：“誰能料到你這威風凜凜的東廠督主，竟就這般栽到了一個婦人手上。”

賀淩霄麵上一片無奈：“可能這就是上天定下的緣分吧！”

“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朕準了，你且回家去吧，過一會這誥命的旨意就會送到你家。”慶雲帝朝他揮揮手，打發人走。

“臣謝主隆恩。”

離開太極殿以後，賀淩霄派手下回家去給常雪說一聲等聖旨的消息。

他自己則帶著人去了東廠繼續忙活。

四五天不在京城呆著，千古畫不知道趁著這段時間又搞了多少的幺蛾子。

以前陛下還沒設立西廠的時候，千古畫還老老實實的縮在一邊呆著，後來他借著貴人的力，在慶雲帝麵前好好露了一番臉。

緊接著就借著慶雲帝多疑的心思成了西廠的督主，忍辱負重了三四年，才終於爬到現在這個和賀淩霄分庭抗禮的地位。

慶雲帝之所以提拔千古畫，就是為了防備賀淩霄勢力壯大，把持朝政。

所以這些年賀淩霄明麵上也不好太明顯的打壓千古畫，生怕惹怒了慶雲帝自己先一步玩完。

但是現在千古畫的勢力已經不可小覷，再不動手的話，回頭就不好收拾了。

……

賀淩霄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目光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信件，看向屋裡站著的北鎮撫司：“說吧！”

在賀淩霄還沒回到京城的時候，北鎮撫司杜雲曾數次發急函給他，催促他快些回京，有要事要稟報。

是以，賀淩霄離開太極殿就著急的來了東廠，看看北鎮撫司杜雲到底有何要事告訴自己。

杜雲從賀淩霄的桌子上抽出兩份公文擺在他麵前：“西廠最近在京城抓了好些人，抓人的由頭都是西域來的細作，而且這些案子都越過了屬下的詔獄，陛下那邊似乎也任由西廠動作。”

賀淩霄將麵前的公文仔仔細細的翻看完，又扔回桌麵上：“千古畫終究還是心急了，估計是眼紅陛下把查私鹽的差事交給我，耐不住性子跳起來了。”

杜雲恭敬的站在一旁，聞言說到：“是否任由西廠動作？屬下擔心千古畫會趁機擴大自己的權利範圍，司禮監那邊他也在安插人手，屬下瞧著他似乎有意去當掌印太監。”

賀淩霄輕輕揉著自己的手腕，片刻後嘴唇輕啟，吐出冷冰冰的字眼：“暫且先按兵不動，但是他不能當掌印太監，等到恰當的時候再斷他幾條臂膀，動作乾淨些，彆讓人懷疑到咱們身上。”

“是，千古畫最近和太後那邊的人走的有些近。”

“你想說的是輕梧郡主吧？那人不是個聰明的，不足為懼。千古畫這回跳高也好，往日裡都是我一個人承擔罵名，現在有個他來分擔也挺不錯。”賀淩霄隨意的翻了翻桌上的公文，現在他沒有心思處理這些，多日未曾歸家，他想念家中的人了。

“還有事嗎？”賀淩霄抬頭問旁邊突然沉默的杜雲。

杜雲搖搖頭：“就這些了，並無其他事情稟報。”

“那行，就先這麼辦吧，我還有事，不留你多呆了。”賀淩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杜雲非常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賀淩霄緊隨其後的也跟著騎馬出宮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