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玩笑

回到家裡，剛剛送走秦之陌，孟雨溪就感覺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跌倒在地，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強撐著站起來扶著牆，走到了衛生間裡，摳著喉嚨，硬生生的吐了出來。

像是吐出了這些年的喜歡，付出……

像是吐出了這些年的悲涼……

直到最後她生生的嘔出一口血，看著那洗漱台裡鮮紅的血跡，擦了擦唇角，隻覺得原本難受的心此時全部平靜下來。

再泛不起任何波瀾一樣。

她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原本精致的麵容此時灰白一片，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藏在眼裡的星光此時已經消失不見，眼底是怎麼都遮不住的青灰色，嘴唇因為那一口血的嘔出，顯得越發的嫣然，紅的有些不正常。

隻是，她看著格外惡心。

手指摳向洗漱台，指甲生生的撇斷，鮮血順著指尖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上，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可是那鑽心的疼卻通過撇斷的指甲落入心底。

她其實並不難過，隻是委屈。

為這些年自己的付出委屈，為這場沒有任何回應的愛情委屈，為自己這些年的眼瞎而感覺惡心至極，為母親的委屈求全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勉強地平複下心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打開冷水洗了一把臉，冰涼的水衝在手上，大灘稀釋了的血水染紅了洗漱台，關掉水龍頭，想要出門可是腳軟的半分力氣都沒有，直接摔倒在地！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爬起來。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緩緩的閉了起來。

第二天，公司的人都覺得今天老板的心情特彆不好，又感覺他似乎在等什麼人，隻能說老板的心思你彆猜，猜了也是白猜。

秦之陌這是第三次路過設計部了。

那個往日總是挺直著坐在那裡的女孩兒，已經一天都沒有出現在這裡了……

心裡莫名的發慌。

不由得想起她昨天晚上恍惚的狀態，俊秀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口安排了兩句剩下的工作，直奔地下車庫，幾乎是飛奔一般來到了孟雨溪的家門口。

他沒有她家的鑰匙，門從裡麵反鎖。

萬般著急之下，他隻得一腳把門跺開。

屋裡一片寂靜，似乎沒有任何的煙火氣，就像沒有任何人存在過的痕跡一樣，屋裡的就像是好多天沒有人存在過一樣。

他心下有些著急，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直接推開了她的臥室門，臥室裡清爽乾淨，牆上貼著漂亮的牆紙，一切都乾淨妥帖。

床鋪也疊得整整齊齊。

並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秦之陌也越發的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孟雨溪！”

連續叫了好多聲，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答應，屋子一遍遍的翻了過去，終於在洗手間裡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她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嘴角還有著淡淡的血跡，甚至連空氣裡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當時就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打橫抱起，向外麵衝去。

孟雨溪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

周圍到處都是一片純白，空氣裡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令人難受的味道讓她眼角發酸，孟雨溪有些不適應簇起了眉頭，扭過頭卻發現在一旁批閱文件的秦之陌。

她張了張嘴，可是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喉嚨裡一片沙啞，僅僅隻是動了動唇，就覺得一陣痛楚傳來，可是他卻強忍著喉嚨撕裂的痛楚小聲的喃喃。

“謝謝……”

聽到她的聲音，秦之陌連忙轉過了頭，俊逸非凡的麵龐上，滿滿都是劫後餘生的喜悅，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可是卻在碰到她的一瞬間，被她躲了過去。

“我摸摸看，是不是還發燒？”

“我沒事了。”

孟雨溪淡淡的說，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哀莫大於心死。

看著她這副模樣，秦之陌略微有些生氣，見他也沒有開口想理自己的意思，隻能換了個方式。

“你今天的工作沒有完成，實習期還沒有結束，帶你來醫院耽誤我的時間，你說你該怎麼支付報酬？”

他的聲音低啞，分明是極輕挑的話語，可是卻難以讓人生出厭惡的心思。

孟雨溪抿了抿唇，強撐著疲軟的身子坐了起來，心裡對秦家的厭惡之感又上了一份，果然不要臉，都是一脈相傳的。

“你想怎麼辦？”

“做我的夫人。”

他輕笑一聲，好看的眉眼似乎都散發著光，一雙鳳眼光華流轉，陽光恰好打在他的身上，好看的不似真人。

“不僅償還了費用，而且還可以穩壓秦意迪一頭，有沒有興趣啊？”

孟雨溪好笑的瞪大了雙眼，那股壓抑的情緒湧上心頭。

“二爺是不是說笑，這個不要那個拾起來，我不是你們不要的東西。 ”

見他神色不悅，孟雨溪卻沒有任何反應，直接轉過頭去，不再看他，然後他聽到一聲低低的歎息，一雙溫柔的大手摸上自己的頭：“開個玩笑而已。”

說完他就離開了。

再轉過頭，看著寂靜的室內，隻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直陪伴著。

打完吊瓶，孟雨溪一刻都不想在醫院多呆，直接離開了醫院，她也不想回家，那個充滿著過往七夕的家，讓她覺得惡心又悲傷。

長久未曾進食的胃部有些微微的發酸，她伸手按了按，來到了一家賣餛飩的店鋪，點了碗餛飩，吃著吃著眼淚卻掉了下來。

原來，以前再怎麼喜歡吃的東西也會有厭倦的一天。

勉強果腹，她提起了幾分精神，看了一眼天色，也不打算去公司，她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個公司，是不是還繼續實習下去，滿心的疲憊，讓她整個人壓力極大。

像是發泄一般，她去了遊樂園瘋玩了一場，坐在過山車上聽著耳邊不絕於耳的尖叫，她隻有滿心的刺激。

又犯病了。

不知何時，夜幕已經降臨。

她一路晃蕩，就像一個孤魂遊走在不屬於她的世界，滿心滿眼隻有對自己的厭惡之情，最終她晃到了一個酒吧裡。

酒吧裡色彩絢麗，五彩的燈光不停地閃爍著，熱鬨非凡，各種各樣的人都放下了疲憊，展現著最放鬆愜意的一麵。

是舞台上扭動著的軀體，是酒杯交錯之間自自在的歡笑。

孟雨溪隨意地坐到吧台邊，點了一杯威士忌，小口的抿了一下，辛辣的酒味兒直竄心底，她突然覺得格外的舒服，於是仰頭一口喝完。

辛辣的酒味兒，讓她的心逐漸清明。

於是又點了幾杯，酒吧的調酒師早已經見慣了這幅場景，誇張的說，幾乎每天都有人來這裡買醉，無外乎是受了情傷怎麼怎麼樣，見的多了早已見怪不怪。

看著麵前的小姑娘臉頰上已經有些駝紅，眼神也有些迷茫，估計已經醉了。但是既然有生意，他也不會拒絕，老老實實的給他又調了幾杯酒。

“小姐，嘗嘗這杯吧。”

色彩絢麗的雞尾酒遞到她麵前，她此時已經醉得有些迷糊了，也沒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下意識的遞給她一個笑容，接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這杯酒帶著淡淡的草莓香，口感入口綿密，似乎並沒有多少的酒味兒，可是她越發覺得身體燒得慌。

孟雨溪歪了歪頭，將酒杯推了回去。

“不喝了，不喝了。”

也許是醉了的緣故，她乖乖巧巧的樣子格外可愛，一雙大眼睛含著朦朧的水霧，讓人格外想伸手蹂躪。

那個遞給她酒的男人也明顯沒有安好心，見她這副模樣，伸手就想抓她，可是孟雨溪卻抬手拍了拍臉頰，衝她甜甜一笑，朝著酒吧門外走去。

男人陰險一笑，不懷好意的跟了上去。

到手的獵物怎麼能讓她跑了呢？

微涼的夜風吹在臉上，讓孟雨溪略微有些清醒，她伸手拍了拍臉頰，張開手擁抱著這風，一副乘風歸去的模樣。

她喝得暈暈乎乎的，一路上七拐八扭走入了人潮當中，倒是在不知不覺當中避開了一場災禍。

耳邊都是嘈雜的人聲。

孟雨溪就這麼慢慢的走著，感受著溫柔的晚風吹拂在臉頰上，就像母親的手溫柔的摸著她的臉，對她說要乖。

於是她便乖乖地長大，努力成為母親眼中理想的模樣，考上了最好的大學，交了母親認為最好的男朋友。

然後就是背叛。

她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是被算好的軌跡，說不出的可笑和悲涼。

耳邊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刺目的的燈光頓時之間在她眼前炸開，這一刻她突然就不想動了，緩緩張開手臂想要去擁抱死亡。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可是汽車卻在即將碰到她的一瞬間，猛地轉了個彎兒，揚起了一陣的尾氣，孟雨溪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卻在看見秦之陌的一瞬間，收回了所有的笑容，化為眼底最深的冷漠，她現在當真是厭惡極了秦家的人：“感謝你收手。”

女孩兒不冷不淡的聲音，讓秦之陌有些難受，看著她臉上淡淡的醉意，訓斥的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隻能走上前牽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柔軟。

“來，我帶你回家。”

他的聲音溫柔，連目光都那麼溫柔，仿佛是珍重的寶貝一樣，孟雨溪下意識的沉淪，就放縱一下吧，就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