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狹窄的樓梯處，梁曉峰艱難地抬起自己的步伐，他的步子一頓一頓的，他要讓齊琪失望了......他不想的啊......他答應過她的，他答應過要娶她的啊，他答應過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啊，可是，到此刻，他卻要背棄諾言了......齊琪，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秒該多好，在此時此刻，梁曉峰這樣無奈地想著，隻可惜，他還是走到了門口，他抬起了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一直在等待著他們回來的齊琪，立刻跑去開了門，“梁曉峰，你終於回來了！”

梁曉峰覺得自己的喉嚨梗塞了，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齊琪，我......”

“好了，先進來再說吧，對了，怎麼隻有你一個呢？伯父伯母他們呢？”她擔心地詢問著，不知道他和他的父母談得怎麼樣了。

他站在這間小房間裡，看著這裡溫馨的布置，心裡難受地很，“齊琪，我......”

“梁曉峰，你一定累了吧，先喝杯水吧。”她遞過一杯水，笑眯眯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媽媽已經答應讓我和你在一起了，而且呀，她都不逼我回去繼續上學了呢，媽媽說，她以後都會支持我做任何事的，而且啊，媽媽還解釋了，她其實不是不想要我的，她隻是覺得讓我跟著爸爸可以讓我得到更好的生活。梁曉峰，原來我誤會媽媽了，我現在好開心呀！對了，梁曉峰，媽媽以後會和我們一起生活，你會介意嗎？”

聽著她嘰嘰喳喳地說著這些開心的話，梁曉峰隻覺得自己心裡是更加地難受了......是啊，在之前，他一直都擔心齊媽媽有一天會硬把齊琪帶走，可是他如何能料想到，事到如今，背棄諾言的人會是他呢！此刻聽著齊琪興奮的口氣，看著她的神采飛揚，他如何能說得出那些傷人的話？

“梁曉峰，你怎麼不說話呢？是不是......是不是伯父伯母一定要讓你回去？”齊琪看出了梁曉峰此刻的不正常，擔心地詢問著。

他咽了咽口水，才問了一句，“齊琪，你的媽媽呢？”

“哦，媽媽她說想去買點東西，讓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是嗎？”梁曉峰整個人都沉重地很，“齊琪，如果我告訴你，我要和我的爸媽回家......”

他說了什麼？他要回家嗎？他要放棄她，他要選擇他的爸媽嗎？不，不會的，怎麼可能呢，應該是她聽錯了吧？齊琪拚命地搖頭，“梁曉峰，我......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啊？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齊琪，你乖，你彆哭，好嗎？”梁曉峰什麼也顧不得了，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她，安慰著她，“乖女孩，我舍不得看你哭......”

“梁曉峰，梁曉峰，如果沒有你，以後誰還會這樣愛我......這樣疼惜我.......梁曉峰，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她趴在他的懷裡，她緊緊地抱住他，這樣好的男人，她如何舍得放手呢？

他隻知道緊緊地抱著她，卻是說不出任何可以真正讓她安心的話......

小小的單間裡，這對年輕的人兒相擁著，也許，這會是他們這輩子最後的一個擁抱了吧？

門口，齊媽媽站在那裡，歎氣著，唉，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啊。很久之後，她才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去，“女兒，曉峰，我回來了。”

“伯母，你好。”梁曉峰有禮貌地問著好，一邊還輕輕地拍了拍懷裡的人兒。

齊媽媽蹙著眉，雖然她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難受，可她知道，不可以那麼自私地讓曉峰這個男孩子留下來的啊，所以，她隻得說，“曉峰，你下樓去給我買瓶礦泉水，好嗎？我剛才忘記買了。”

“那，好吧，伯母。”

支開了梁曉峰之後，齊媽媽拉過自己的女兒，憐惜地說，“齊琪，乖女兒，媽媽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是，還有媽媽在啊，媽媽會永遠陪著你的，好嗎？”

“媽媽，我舍不得他，舍不得啊......”齊琪嗚咽著說，現在的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好像坍塌了啊。

“我的乖女兒不是自私的孩子啊，齊琪，曉峰他有爸爸媽媽要照顧，我看得出來，他的爸爸媽媽最近的身體都不是很好。我以前啊，是誤會曉峰這個孩子了，我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孩子，他一定在他的爸媽的麵前爭取了很久的，他之所以答應跟爸媽回去，我想，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的啊！齊琪，我想你肯定是最了解曉峰的，不是嗎？”齊媽媽仔細地分析著。

齊琪慢慢地消化完媽媽的一番話之後，終於是稍微地冷靜下來了，“媽媽，我了解梁曉峰，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

“嗯，女兒，以後媽媽會陪著你的，好嗎？”齊媽媽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秀發。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現在的齊琪似乎是有些冷靜過頭了啊，“媽媽，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然後，齊琪站了起身，拉開了門，就看到了門外的梁曉峰，那個男人現在一定比自己難受啊......

“梁曉峰，你進來收拾東西吧。”她輕聲說。

門外的男人明顯是怔忪了幾秒，“齊琪......”

“我沒事，梁曉峰，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你的爸媽，嗯？還有，我們以後都聽爸媽的話吧，答應我，就當是答應我最後的一個請求，可以嗎？”冷靜地過分的齊琪這樣說著，一邊還拿出了一個膠袋，給他收拾著衣物等等。

“齊琪！”梁曉峰走了過去，抓住了她的胳膊，製止了她給他收拾東西的動作，“你沒事吧？”他自然是看出了她此刻的不尋常啊。

她笑了，沒錯，齊琪真的是憋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淡淡的、淒然的很，“梁曉峰，我當然沒事啦，嗬嗬，諾，我的媽媽答應了我，她以後一定會陪在我身邊的，所以啊，我不會孤單的，我怎麼會有事呢？倒是你，回去之後，可不要再惹爸媽生氣了，記住，這是你答應我的呀。”

此刻齊琪的笑容，看在梁曉峰的眼裡，那真的是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啊！他用力地拽緊了她的胳膊，逼她望進了自己的眼裡，“齊琪，你不要強裝堅強，好嗎？齊琪，你罵我吧，你罵罵我啊，你就是打我也好，不要這樣冷靜，好嗎？你都發泄出來吧，你發泄在我身上，好嗎？”

齊琪卻還是保持著冷靜的模樣，她掰開了他的手，說，“梁曉峰，你安排好伯父伯母休息的地方了嗎？你的東西也不多，待會就可以走了。嗬嗬，如果伯父伯母喜歡的話，我想你也可以帶他們在S市轉轉。”

梁曉峰看著她收拾東西的動作，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很無能為力......

很快地，齊琪就已經收拾好他的東西了，她遞給了他，說，“梁曉峰，你走吧，回去好好地對你的爸媽。”

他接過了膠袋，眼神卻還是緊緊地盯著她，他哪裡舍得就這麼離開啊。

她感受到了他熾熱的眼神，她轉身了，回避了他。

齊媽媽趕緊站出來說，“曉峰啊，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齊琪的。你就安心地回家吧，好嗎？”

“伯母，請您一定要照顧好齊琪。”梁曉峰懇切地說。

沒有麵對他的齊琪讓自己一定要掩住淚水，她要讓他安心地離開啊。

“齊琪，要不，你送曉峰下樓，好嗎？”齊媽媽這樣說著，希望可以給這對小年輕更多的一些時間啊。

梁曉峰心裡還有千言萬語想和齊琪說啊，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且，他們哪裡還有足夠的時間呢！

最後，齊琪還是回過了身子，說，“梁曉峰，我送你下樓吧。”

他點了點頭，卻是說不出什麼。

“媽媽，我很快就回來。”說完，齊琪率先走了出去。

梁曉峰自然是立即跟上的，他走到了她的身邊，習慣性地握起了她的手，和平常一樣說，“齊琪，小心一點。”

齊琪隻覺得眼眶又泛酸了，剛才強忍的淚水似乎又要奪眶而出了啊，她趕緊深吸了幾口氣，說，“嗯。”以往的每個夜晚，她都是和他一起上樓下樓的，而他每次都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的啊......

他有滿腔的話想和她說，可這些話全都梗在了喉嚨中。

狹窄的樓梯，昏黃的樓梯燈，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隻是心裡都感受到了無奈的痛楚。

是不是，從此以後，他們都沒有機會再相見了？齊琪都不忍心想下去了，她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才睜眼看著眼前的高大的男生，他以後一定會更加優秀更加奪目的啊，隻可惜，她沒有機會再陪伴著他一起成長了嗬......

“齊琪，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答應我，好嗎？”梁曉峰要她的保證，他更想讓她保證她一定要等他，可是，他卻不敢做出這般無理的要求嗬......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嗯，我會的。你也是。”

他還是定定地望著她，似乎是想把她整個人給嵌入自己的心裡。

她卻是催促了，“梁曉峰，你快走吧，不要讓你的爸媽擔心。我也要上去了，嗬嗬，我也不想讓媽媽擔心。”

“......嗯，好。”他還能說些什麼啊，他是要走了，他是要離開自己最心愛的女孩了......最終，梁曉峰終於是背過了身子，然後，他邁開了步伐，一步，兩步......他遠離了她。

齊琪一直站在那裡，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身上好冷，她環住了自己的身子，可卻覺得心也冷了起來......曾幾何時，他們一起去上課，一起放學，他永遠都是看著她進入家門的那一個，到了S市的日子，她如果是晚上才回家的話，她踏出大門的第一刻看到的一定是他啊！可是，這一次，卻是她看著他的背影遠去了，這種感覺原來是如此難受的嗬......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她再也看不到梁曉峰的背影了，齊琪伸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水，終於，她逼自己踏出步伐，一步一步地上樓了，從此以後，她要學會堅強，她要學會勇敢地一個人去走任何的路，包括這條昏暗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