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嶺村的宿命

這年輕人要在這...借宿？

趙通玄的話一落，所有人都是一呆，好像自己聽錯了一般。

這村子其他人可都不敢朝王家這邊湊，生怕沾染上什麼不好的事情。

眼前這人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應該能看出異樣吧。

他竟然還想在這住一晚上？

王守清都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沒有辦法，其他家都關著門。”

從眾人的反應，趙通玄也能看出有些異樣，況且一眼就能看到裡麵的靈堂。

隻不過他也沒有辦法，這荒山野嶺的，好不容易遇到個村子。

但偏偏幾百戶的村莊，竟然隻有一家亮著燈，其他的都一點聲音都沒有，死氣沉沉。

看著王守清一臉為難的樣子，他繼續道：“您放心，我隻要有個地方睡覺就可以了，不會過多叨擾您的。”

“那倒不是。”

王守清回過神，側身看向靈堂歎了口氣，解釋道，“你也能看出來，我家裡遇到點事兒，你要是不害怕...我也沒所謂。”

“那就多謝了，我膽子大，沒事兒的。”

趙通玄笑著說道，不過看到對方的愁容，就很快收起笑容。

王守清無聲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

一步一步的仿佛機器人一般，失魂落魄的走到棺材旁，才停下腳步。

看著裡麵躺著的石頭，心如刀絞。

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年過五十的他，再想要一個續香火也不可能了。

他家裡一直都是一脈單傳，當年他也是獨苗。

從父親手中接過棺材匠的手藝，一乾就是三十多年。

因為職業的特殊性，村子裡隻有他這獨一份的棺材鋪子，所以日子倒也過得去。

隻不過和王夫人結婚多年，也一直沒有孩子。

為了這個，他們兩人不知道嘗試過了多少偏方，但依然無濟於事。

到最後王夫人乾脆不再靠這些，反而將希望寄托在了神靈上。

整日燒香拜佛，虔誠的祈禱，堅持了將近二十年。

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誠打動了上蒼，終於得償所願，誕下了一個男孩兒。

王守清老來得子，自然對孩子極為疼愛。

給兒子取名石頭，也正是希望他能命硬一點，學到自己的手藝，以後在這村子裡也能活的不錯。

至於離開...

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

因為自從他記事以來，就沒有聽說過誰能活著離開！

“孩子這麼小，怎麼就...難道是得什麼病了嗎？”

趙通玄看著靈堂上的照片，輕輕嘀咕了一句。

這村子看著幾乎與世隔絕，不用想醫療水平也是有限。

孩子如果夭折，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這種事情，他見得可太多了。

他說完，便準備朝著裡麵走去，根本沒指望王守清能聽見或者回複他，但在他旁邊的那個三伯卻是接過話頭，感歎道。

“這孩子可不是得什麼病了，因為他還沒死呢。”

“沒死？”

趙通玄停下腳步，不解的看過來。

沒死擺出這個架勢乾什麼？

而且看王守清夫婦二人的樣子，臉上的悲痛是個人都能感受到。

“隻是現在沒死而已，不過也快了。”

之前被嚇倒的那個年輕小夥接過話頭。

趙通玄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一頭霧水：“孩子沒病也沒死，這是什麼意思？”

“唉！”

三伯歎了口氣，伸手指了指門板。

“被刻上這個，不死也得死了。”

趙通玄皺起眉頭，走過去查看，上麵竟然是一串生辰八字，不知道是什麼刻上去的。

算了下日子，他問道：“這是那個小男孩兒的生辰？”

“沒錯。”

三伯點了點頭，隨後麵色淒然，和他說起了石嶺村的掌故。

隨著他的訴說，趙通玄也終於明白了眼前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正是國家分裂的時候。

軍閥各自為政，戰爭頻發。

很多城市和村莊都淪為焦土，不過石嶺村因為被大山包圍，倒是免除了這個災難。

不僅免受了炮火侵蝕，而且也沒有被抓壯丁的顧慮和恐慌。

但安穩的日子並沒過多久，也不知道是哪一派係軍閥的一股小部隊，在打了敗仗後，一直退到了這片大山裡。

由於擔心回去也要被責罰，見這地界不錯，乾脆直接落草為寇。

這一下，就苦了村子裡的百姓，很多婦女被淩辱自殺，家裡的糧食更是被掠奪一空，完全成了給那些土匪打工的機器。

他們倒是想過反抗，但對方雖然是逃兵，但畢竟握著槍，根本不是對手。

然而，就在某一天夜裡，所有村民的家裡都響起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的主人自稱夜叉，據說是這片山林的守護神，如果他們答應每三年供奉童男童女，他便可以出手將那群土匪解決。

所有村民大驚失色，穿好衣服出門。

隻見皎白的月光下，村莊上竟然憑空出現一道虛影，裡麵的形狀根本看不清。

被土匪壓迫了這麼久，村民早已經生不如死，當即直接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幾個月，村民們再也沒有見過下山的土匪，有人曾經上山看過，發現那幾百號人，竟然全都變成了屍體，腐爛不堪。

這一下，村民頓時將夜叉奉為了神靈，潛心供奉。

而夜叉也和他們之間形成了默契，每隔三年便會選擇合適的人家，在門上刻好孩子的生辰。

“這回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當年那個女兒也是這麼死的。”

三伯終於說完，眼中已經溢滿淚水。

“那你們就沒想過逃出去？”

趙通玄有些疑惑的問道。

“怎麼沒想過呢？”

三伯麵色淒然，搖頭道，“最開始大家還遵守著這個習俗，但後麵隨著國家逐漸穩定，早已經沒有了土匪。”

“所以村民也都不想再繼續供奉下去，畢竟那可是骨肉啊，可是如果不答應夜叉的要求...”

“不僅孩子活不下去，就連一家人都要被連累，即使逃出去，也都會死在這連綿大山裡，這就是宿命吧。”

說完，三伯看向趙通玄。

“所以，你現在還想在這借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