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惡魔

十二歲的喬客生日晚宴的當天，羅伯特親自前來慶賀，查理斯引領著他上了二樓，喬客在臥房內紮起玫瑰花束，維多離親自把花環戴在她的頭上。

鮮豔的紅玫瑰映襯著她飽滿的臉龐，清亮的眸子，欲滴的紅唇，身上那件繡著薔薇與橄欖葉的白色紗裙將她修長的身材勾勒得曼妙無比，她就像真正的公主那樣高貴美麗，但她的臉上沒有笑容，沉靜得像一潭深邃的湖水。

“喬客，來看看羅伯特伯伯送你的生日禮物。”查理斯招呼著。

喬客舉目望去，羅伯特帶著一些虛偽的笑容走過來，手裡托著一隻中國錦繡的方盒子，看樣子那禮物價值不菲，僅這個精致的盒子就是珍稀之物。

維多離接過盒子，打開展示。

一枝黃金打造的玫瑰花靜靜地躺在盒子裡，花瓣栩栩如生，上麵還鑲嵌著水晶雕琢而成的露水，梅桂枝上的尖刺閃著光，玫瑰葉子的脈絡絲絲分明，精湛的工藝和昂貴的黃金交相輝映，整個臥房裡都被閃得發亮。

維多離眼睛亮了一下，略帶驚訝地說了一句：“恐怕是女皇都會羨慕呢，小姐。”

喬客冷冷地笑了一下。

她把盒子關上，從維多離手裡拿起，丟回到羅伯特的懷裡。

“玫瑰並不適合我，”她說：“這些哄騙小女孩兒的把戲真叫人惡心。”

查理斯怔住了，他沒想到喬客會這樣毫不猶豫和不留情麵，這讓每個人都非常尷尬。

羅伯特卻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哈，難道你不是小女孩兒麼？”

“我是喬客。”喬客拖起長裙往門外走去，“我的生日不需要玫瑰。”

望著喬客的背影，羅伯特拉長了臉，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這使查理斯不寒而栗。

查理斯慌忙說：“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不必和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計較。”

羅伯特又露出一絲猙獰，摘掉手上的黑色手套，撫摸著盒子裡的金玫瑰，他說：“我十五歲就已經是酷熱裡最年輕成員了，而她，也應該可以了吧。那個魔瓶是否已經打開？”

查理斯說：“還沒有，她好像對那個魔瓶並不感興趣。”

羅伯特說：“那由不得她。她的樣子還真是美麗，沒想到她已經長大成人了。”

“還沒有……老大……”查理斯似乎預料到了什麼，有些錯亂地說：“她剛剛十二歲，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這樣的人最純潔，”羅伯特咽了一下口水說著：“迷人的肉體，純潔的靈魂，沒有任何人碰觸過，水晶一樣清澈透明，她就是我的天使，會帶我進入天堂，哈哈哈哈哈哈，查理斯，你乾得不錯。”

他笑著，走出臥房，在樓梯口他看到喬客正座在鋼琴旁獨自喝著一杯紅葡萄酒，樓下舞池裡的客人正在翩翩起舞。

他似乎漫不經心地靠近喬客，聞了聞，他說：

“來自法國波爾多農場，橡木桶發酵，帶著四月的花香，七月的果肉，一百三十六天的沉澱，雖然是葡萄酒卻有一種鮮桃的香味，可惜太清淡了，不如摻一些蘇維濃來口感更好。”

喬客放下酒杯，靜靜地看著他。

羅伯特湊近了一些，用指頭蘸著杯中的殘酒，在她的手背上抹了一下。

“不喜歡玫瑰，那你要什麼？”

喬客淡然一笑，“要什麼就有什麼？”

“當然，”羅伯特張狂地笑了一下，“我掌管著整個酷熱，時刻都能掀翻倫敦。”

“嗬嗬，”喬客說：“我要一支白朗寧，純金的。”

羅伯特愣了一下，“好的，準備好了，我會告訴你來取。”

他甩開袖子邁著大步直接穿過起舞的人群，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沒有人告訴過喬客白朗寧是什麼，但她卻在不知不覺中知道了。美國摩門教徒白朗寧是個狂熱的槍械天才，世界各地都有他的擁躉者，尤其是在這裡，三大幫派雲集的黑手黨內部，擁有一支純正的白朗寧手槍成為身份的象征。但是，純金打造的白朗寧手槍不僅是羅伯特沒見過，恐怕是任何人都聞所未聞的吧。

掠過舞池的燈光，維多離拉著喬客來到門口的台階處，“你要白朗寧做什麼？”他問。

“奇怪嗎？”喬客燦爛笑著，“我是黑手黨中長大的孤兒，是酷熱二當家的義女，很可能馬上就是老大的情人，有一支槍奇怪嗎？”

“原來你……”維多離忍不住心痛起來：“你太過聰明，你什麼都知道。你真的準備接受羅伯特？他比你大至少三十歲。”

“可是我彆無選擇！”喬客說：“我早就不是一個小孩了，雖然我才剛剛過了十二歲的生日，我不是傻子，我明白一切是為什麼。我每天都要去拔那個塞子，那個紫色的琉璃瓶子每天都枕在我的頭下，發著莫名其妙的光芒。”

她低下頭，從自己褲襪裡掏出一支煙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咳嗽。

她說：“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維多離，你是我的管家，也是我的奴仆，我現在命令你告訴我，那隻瓶子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打不開？而為什麼大家都在等著我打開它？！”

“喬客，你真的能接受事實麼？”維多離想了想，認真地問。

“不接受也要接受，”喬客冷靜地說：“我彆無選擇，請說吧。”

“好！”維多離點了點頭。

喬客聽到“砰”的一聲響，那是羽翼張開劃過空氣的聲音，帶著一股勁風，微光下一雙翅膀突然出現在維多離的身後，翅膀扇動，身子輕飄飄飛了起來，鞋尖掠過樹梢，裙擺擦過屋瓦，頃刻間遠山已在腳下。

迎麵的風吹過來，帶著迷人的花香，星光如雨交織在一輪明月旁邊，薄薄的雲彩遮住了月亮一角，維多離抱著她它徐徐張開，如同黑天鵝神秘的雙臂，閃著耀眼的黑光。

他伸出雙手將喬客環抱在懷仿佛向月亮飛去。

喬客瞪大了雙眼，眼睛腫充滿驚奇，但更多的是沉靜，她觀察著一切，從這個角度望去，維多離年輕的麵龐依然英俊，他的心跳如同鐘擺的節拍，他的手臂粗壯而有力量，身上的溫度也徐徐傳來。

他扇動翅膀努力飛翔，遠遠地離開燈火輝煌的城市，飛到山頂，山下的城市一片模糊。

他們降落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之上，石頭的縫隙裡開著星星般藍色的小花，在星光中仿佛也在發光。

露水打濕了她的裙子，夜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用手將額前的碎發撥正，然後再次凝視維多離。

“記憶中你就是這個樣子，多年沒有變化。”喬客說：“從我記事時開始你就這樣年輕，我早就應該懷疑你不是人類，你到底是誰？”

維多離深深地歎息了一下，回答說：“我一直都是你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