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離荒城

看完萬穀詩的回答後，方巧柔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

若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攻滅妖界，拓展生活空間，不過是弱肉強食的放大版。但是若站在較客觀的角度來看，人類在這件事上可不怎麼道地了。

縱使不再計較數千年前的往事，如今鷹王再現，究竟是何立場，恐怕隻有他自己才曉得。萬穀詩要方巧柔小心，估計是應對進退上，彆惹無謂的麻煩，畢竟對方是一代妖王。

既然對方是鷹王，方巧柔便開始搜尋關於老鷹的資料。資料多是多，但不像貓狗之類，人類對於這空中霸主還是了解地太少。彆說投其所好，就是隻想避免對方的禁忌，恐怕隻能小心翼翼以對了。

隔天下午，方巧柔出門。

上週就想去逛成衣市場，稍微充實一下總是少一件衣服的衣架，但是被綾罌觀看護身符這事一攪，現在才算比較悠閒一點。

然而，才剛到搭上捷運，便看見綾罌早在車廂內看報紙。

「這麼用功啊。」方巧柔打聲招呼。

綾罌看了方巧柔一眼，旋即看回報紙，微笑地說：「注意時事嘛。」

方巧柔一愣，總覺得這樣的笑容很陌生。

平常時，綾罌的笑容總是那副邪氣森森，帶點魅力。若是不知哪根筋不對的話，那充滿不屑的冷笑，看起來實在很欠揍。可是如今，卻笑得很……很像一個有為中年的沉穩笑容，這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一路無語，直到方巧柔下車時，綾罌也跟著下車。

「你也在這邊下？」方巧柔一愣，不知為何，忽然有種戒心。

「跟著妳啊。」綾罌微笑地說：「怕妳出意外。」

方巧柔愣了更久。

自從因為護身符而相識後，綾罌確實很照顧自己，但是他麵冷心熱，完全適用他自己形容守藏者的刀子口豆腐心，若真要當無酬保鑣，應該是很跩地斜睨自己一眼，爆出「我沒跟著，誰曉得妳這笨丫頭會出什麼事」之類的話。可是如今這麼鄰家友善叔叔的姿態，這也太反常了吧。

「走吧，妳不是要買衣服嗎？我就帶妳去物美價廉的店家吧。」

眼看著綾罌在前頭帶路，方巧柔一整個想了很久。

綾罌有他心通，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並不奇怪。但是看他自己這身穿著，比一般懂得打理自己的中年人還不如，像是會注意服裝的魔君嗎？

「哈哈……彆忘了，我身為一介魔族儲君，要是不低調一點，會惹來很多麻煩的。」綾罌似是聽到了方巧柔的心聲，耐心解釋，又充滿溫情地說：「我可不想讓妳誤會。」

方巧柔停步，瞪大了眼睛。

綾罌停步，轉過身來，似乎有點愕然，不過旋即又是充滿魅力的微笑。

這算什麼？告白的前兆嗎？

「嗯？」綾罌饒有興致地打量方巧柔，笑說：「原來我以前的表示，沒能引起妳的注意啊……」

方巧柔退了一步，雙頰發燒，心中大喊：這個節奏不對啊！

「怎麼會不對呢？」綾罌進了一步：「我遠從魔界過來，什麼樣的女生都見識過，卻偏偏選擇隻跟在妳身邊，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方巧柔直覺一句話衝口而出：「你說過，你就是因為看到我背後有一隻肉眼看不見的狗，我身上卻又被一個非常強大的結界守護著，所以才搭訕我啊！」

綾罌一愣，旋即笑說：「那句話的階段性任務達成了。」

方巧柔徹底傻眼，心中所想與口中所講頓時同步：「好，這句夠無恥，稍稍有點像平常時了，但還是太溫文儒雅了。」

綾罌不禁苦笑：「妳不會真的是『M』屬性吧？」

方巧柔俏臉再紅一次，連忙反問：「你不是『S』嗎？」

好，至此一時無語，句點王沒出現，問號王倒是有兩位。

本該是邊走邊聊，偏偏因為方才的氣氛顯得尷尬，方巧柔心不在焉，也沒注意路過了幾個店家。

拐了不知幾個轉角，天光越來越黯淡，路上不見路人。正當方巧柔納悶五分埔的範圍究竟有多大，似乎走太遠時，綾罌忽然停步，指向左邊：「到了。」

方巧柔順著綾罌手指方向一看，簡潔裝潢的店麵，中年發福的女老闆，稍嫌俗氣的招牌，這都在意料之中，但是那掛滿牆上、架上的成衣，每一件都看似高檔名牌，未免也太嚇人了吧！

「嗬嗬……不用緊張，這裡保證物美價廉。」綾罌笑說。

「你確定？」方巧柔一臉猶疑。

「同學被嚇到了吼？免緊張啦。」國台語穿插的女老闆上前，笑指她所賣的諸多成衣：「這些都是仿的啦。」

「哦？都是山寨版？」方巧柔一愣，連忙定睛掃視。

「啊……講山寨歹聽啦，人那阿鬥仔愛水夠無錢的，攏嘛穿這款耶。」女老闆隨手拿起一件晚禮服：「麥看伊無著捏，這布料嘛是讚的，甘那差那塊牌子而已，所以我才也俗俗啊賣啦。」

方巧柔一看，果然沒有名牌特有標示，價格果然很平民。

在女老闆的強力推銷下，方巧柔選了一套水藍色洋裝進去試衣間，換好後光鮮亮麗地走出來。

綾罌笑得很得意：「怎麼樣，來對地方了吧？」

方巧柔邊看鏡子，不禁說：「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

「當然嘛好，人水穿啥攏水！」女老闆看了綾罌一眼，笑問方巧柔：「這位帥哥是妳的……」

「同學！」方巧柔連忙回答，偷偷瞪了綾罌一眼，省得他冒出什麼答案。

綾罌攤手，一臉表示「我可沒說話」的意思。

女老闆笑開了：「哈哈哈哈……同學呦，哇哉哇哉，同學嘛……」

眼看女老闆好像誤會了什麼，方巧柔又瞪了綾罌一眼。

女老闆笑得更開，連忙拉過綾罌，小小聲地用台灣國語問道：「要不要再買一件送給你這位最好的『童鞋』啊？」

雖然小聲，但耳尖的方巧柔哪能沒聽清楚，連忙搖頭示意。

綾罌卻當作沒看到，一臉猶豫了一下，便指著一件黑色晚禮服，非常闊氣地說：「再加這一件。」

方巧柔可惱了，正待開口，綾罌卻正視著她，認真地微笑：「相信我，女孩子的服裝還是給男生挑，會比較合適喔。」

被這麼溫柔的笑臉一看，方巧柔雙頰火辣了起來，低著頭，拿起那件黑色晚禮服就匆匆去換。

不多時，方巧柔換上那件晚禮服，有點羞答答地走出來。

隻見那件晚禮服低領無袖，完全展現雙肩，卻有一段半透明的薄紗環繞著右手上臂，看起來大致樸素，卻在左胸上編一朵皺緞玫瑰，顯得簡單而高雅，把方巧柔裝扮成看似準備參加舞會的千金，貴氣十足但仍保有她原有的天生麗質。

不過，綾罌一愣，女老闆更是一臉猶豫，照著鏡子的方巧柔也覺得有一點不搭調……

護身符！

低領的晚禮服，可遮不了護身符！

尤其晚禮服黑得冷豔、神秘、高貴時，那老舊小紅袋的護身符更顯得非常非常突兀！

「要不要嘗試……」綾罌有點遲疑：「把護身符拿下來看看？」

方巧柔也這麼覺得，所以取下護身符，隨手就要遞給綾罌。

就在綾罌碰到小紅袋子時，忽然遭受電擊，五指瞬間焦黑，陣陣白煙誇張地直衝半空！

方巧柔大驚，不及反應之際，女老闆忽然從後撲來，熊抱住她，彷彿怕她就這樣逃跑！

方巧柔雖然飽受驚嚇，但心思快轉，女老闆暫時不成威脅，有威脅的是那隻右手還不肯離開護身符，所以連忙收回，右腳一踹，顧不上保持氣質地把對方踹開，雙眼更聚精會神，滿心祈禱鏡片能幫助她看出端倪。

果然，眼前倒在地上，左手抓著右手腕的綾罌五官扭曲，隱隱幻化出一張她並不認識的麵孔。

忽然間，女老闆玩起摔跤伎倆，向左側猛躺，渾然不顧自己左肩、上臂是否承受得住，硬是造成極大的震撼力道。方巧柔雖然措手不及，但也意識到對方意圖讓她鬆手，放開護身符，所以人雖被女老闆壓製在地，右手高高一彈，護身符卻硬是把握在手，不曾鬆掉！

女老闆顯然沒想到方巧柔如此堅持，於是右手一伸，就要去搶護身符，不料護身符金光大作，一道金影飛快掠過，女老闆痛得大叫，竟然右上臂被劃出一道傷痕，黑色氣體噴洩出來，頓時右手無力地掉在地上，動彈不得！

方巧柔連忙掙脫，順手抓起自己的包包拔腿就跑，徒留那明顯並非人類的一男一女躺在原地。

隻是，跑著跑著，雖然後無追兵，但是方巧柔還是選擇停了下來。

倒不是方巧柔相信自己安全了，也不是累到跑不動，而是根本不曉得這裡究竟是哪裡！

也難怪，前後左右看去，都是沒看過的破舊平房，沿路跑來不見路人，連半片路牌也不見蹤跡，荒涼到比廢墟還廢墟的地步，這叫方巧柔要怎麼辨認東南西北？還能確定上、下兩個方向就不錯了。

就在天光益發黯淡，茫然不辨方向時，忽然半空出現一道裂縫！

方巧柔一愣，虛空也能出現裂縫？

隻見裂縫越來越大，一隻左手從裡頭伸了出來，接著一隻右手，左右對著虛空一撐，竟從裂縫出跳出一道人影！

人影落定後，很有些狼狽不堪，咳了幾聲，聽這聲音貌似男子，才抬起頭來後讓方巧柔大驚，竟然是綾罌！

「去他的圈圈叉叉！」罵了一聲，這名綾罌看向方巧柔，完全掩飾不了緊張之情，但在看到方巧柔緊緊握著護身符後鬆了口氣，亂沒氣質地坐在地上，隨手招了一招，示意方巧柔過來。

方巧柔下意識地就要過去，但忽然想到方才的情景，不禁又退了一步。

綾罌一愣，開口罵道：「怎麼了？嫌我來晚啦？知道要怕了吧？妳這笨丫頭還真行，連『迷離荒城』也敢闖進來！」

方巧柔一愣，又是一個沒聽過的新名詞。

隻聽綾罌一如往常嘮嘮叨叨地解釋著，方巧柔這才明白那是什麼鬼地方。

迷離荒城，並非特指一個地方，而是厲鬼施放出來的領域。

此領域特色，在於先設法轉移被害者的注意力後，誘導他踏入領域的有效範圍內，發動乾擾七識的作用，就好像瞇著眼睛，看起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而難以分辨，一步步深入領域的中心，再難脫身，任憑施術者的宰割。

當然，有法便有破，由於厲鬼心境荒涼，此領域的限製在於所幻化的景象隻能是廢墟，無法幻化出其他場景。一般不認得此招，或較膽小者，在這荒涼破城中越來越感到淒涼，完全落入自己嚇自己的節奏；不過，要是認得此招，膽子夠大，便能睥睨如此景象，有如俯瞰山下景物，但覺山下景物離自己很遠，不構成什麼威脅，大膽直走，總是能走出領域範圍的。

「隻要覺得不構成威脅，就能事實上的沒威脅嗎？」方巧柔問道。

「那個『覺得』要真心的，才有用啊。」綾罌沒好氣地說：「我不是跟妳說過思想產生信仰、信仰產生力量嗎？邪術是邪惡信仰產生的力量，正法是正道信仰產生的力量，用信仰力量迎戰信仰力量有很難懂嗎？」

雖然綾罌那副嘴臉有點不耐煩、不客氣，但是正因如此，反而讓方巧柔大感心安。

因為，這才是綾罌平常的模樣。

在綾罌帶領下，方巧柔總算走出領域範圍，一陣暈眩感過後，又回到五分埔商圈一帶。由於是一個陰暗的巷子裡，走出來後，也沒什麼路人在注意，所以順利地往捷運站方向回去。

由於身著黑色晚禮服，雖然與普通的白色高跟鞋不太搭配，但是回頭率相當地高，害得方巧柔一直微微低頭。

綾罌倒是渾不在乎方巧柔的穿著，隻是詢問方才的情況。方巧柔為了不影響綾罌的判斷，不敢整個掐頭去尾，但也把假綾罌那些惹人害羞的話都省掉。綾罌聽完後做出判斷，那名假綾罌、假女老闆都是厲鬼假扮，不用多想，也肯定跟那頭德國狼犬同一個主人。

「所以那兩個厲鬼都是狗？」方巧柔一愣。

「那是一種可能，不過可能性不高。」綾罌略一沉吟：「畢竟，妳說他們痛苦哀號時都還是人的哀號聲，在受苦時發出的聲音應該不會是假的，除非他們其實沒受傷。」

「不會吧，我看那個男的碰到護身符後，像是被電到一樣，五根手指頭都焦黑掉了。」

「嗯，這應該是丹隱門的香灰，妳應該還對半屏山護山大陣有印象。」

方巧柔點點頭，完全同感，接著又說：「那個女的本來還抱住我不放，是護身符的仙氣飛出，斬了她的上臂一劍，我才有機會掙脫的。」

不料，綾罌神色一變，瞪著方巧柔：「妳確定是守藏者的仙氣？」

「是啊，我禮拜三跟穀詩搭公車時就有看過，金色的，一把劍……」

「完了！」綾罌拍額，大喊一聲，惹來眾多路人的注目。

方巧柔連忙把綾罌拉到一旁，直到沒人注意的公園內，才輕聲地問：「乾嘛啊你？這麼大聲？」

綾罌有點氣急敗壞：「那道仙氣有限，前天一次，今天一次，還能剩多少？」

方巧柔一呆：「不會吧……」

「怎麼不會？妳當妳的護身符是道藏啊？守藏者有可能窩在妳的護身符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守護著妳嗎？」

聽綾罌這麼一說，方巧柔臉色都慘白了。

「快看看，仙氣還剩多少？」

綾罌催促著方巧柔，方巧柔解下護身符一看，卻看不出半點仙氣來，有點慌了起來。

綾罌卻定睛一觀，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全用完。」

方巧柔一愣，旋即傻傻地問道：「還有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妳第一次知道護身符給守藏者加持過的時候，就有看出來嗎？」綾罌沒好氣地撇著嘴：「還不是我看出來的？」

方巧柔一滯，確實是這樣沒錯啦，不過端詳了好幾回，有點不死心。

綾罌無語，搶過護身符，左手食指指著袋口：「這裡不是？」

方巧柔靠前一看，正要看個仔細時，忽然被強力拉了一把，連退兩步，差點跌倒……

回頭一看，竟是綾罌！

前麵一個綾罌，後麵一個綾罌，竟然有兩個綾罌！

「好啊，連我也敢冒充……」後麵的綾罌怒急反笑，森寒的語氣令一旁的方巧柔不寒而慄：「你他媽的想怎麼死？」

「哼，就你的易容術效果來看，我都替你感到羞愧！」前麵的綾罌撇著嘴斜睨對方，隨即看向方巧柔：「那，看看這傢夥，妳也看出他的來歷了吧？」

方巧柔前麵看看，後麵看看，兩個看起來都是綾罌，聽起來也都是他那獨有的欠揍語調，這要怎麼分辨啊？

「笨啊，妳就問隻有妳跟我才知道的事情啊，答不出來的就是假的！」後麵的綾罌瞪著前麵的綾罌。

前麵的綾罌亮了亮護身符：「拜託，妳的護身符我能拿在手上，代表我是以平常心跟妳相處，沒有害妳的意思，倒是妳身後的那位仁兄有問題吧。」

方巧柔想到週一的對話，不禁猶疑地轉頭看向後麵的綾罌。

後麵的綾罌翻個白眼：「我才覺得奇怪咧，你的目標不是這個笨丫頭？」

前麵的綾罌也翻個白眼：「當我跟你一樣啊？」

「哼！用他心通探得笨丫頭的記憶，還拚命地模仿我，難道……」

「難道怎樣？我還嫌你模仿我還模仿得不像咧！」前麵的綾罌不屑地瞪了對方一眼：「呦……對了，他心通是吧？自己承認你的手段了吧！我說傻丫頭，妳也真該檢討了，心神這麼脆弱，記憶都被對方看光了，嘖嘖嘖……」

方巧柔一呆，倒不是說覺得眼前的這位一定是真綾罌，而是前後兩位這麼維妙維肖，而且貌似兩位都很清楚自己的事情，這麼算來至少有一個是假的，但是絕對沒辦法用問的問出來，因為記憶根本等同不設防！

僵持了一會兒，方巧柔忽然想到一個方法，心中所想與口中所講同步：「音樂播放器！」

兩個綾罌都一愣，雖然方巧柔的記憶等同不設防，關於綾罌音樂播放器的記憶也沒可能加密，但是那東西怎麼了嗎？

方巧柔雖然閃過一些關於播放器的記憶，但連忙打斷想法，赫然喊道：「拿出你的音樂播放器，開機！」

兩個綾罌雖然都能拿出一台方巧柔看過的音樂播放器，也開了機，但剛才那段記憶閃得太快，兩個綾罌傻傻地站在那邊，手上的播放器隻是還沒放音樂的播放器。

方巧柔見狀，兩個都這樣，心知不妙，就要拔腿飛奔！

兩個綾罌相識一眼，連忙追上，不料就在快要抓住方巧柔的雙手時，忽然撞到什麼東西似的彈了回去，痛得兩個綾罌連連倒退幾步。

方巧柔雖然想跑，但心知有異，停了下來，環視四周：「綾罌！」

「嘖嘖嘖……雖然外號隨便妳叫，彆叫我『小罌』就好。不過呢，在求我的時候直呼我的名諱，妳也太隨意了吧。怎麼說，加個『大人』也行啊。」

隻見穿得一身黑、滿臉惡趣味的綾罌走進公園，手上拿著音樂播放器，正播放著一首奇特的音樂……

一陣沉重的敲擊樂器，搭配詭異飄盪著的喇叭，以及莫名的背景低頻音，邪魅氣息越來越濃烈，層層逼近。

接著，敲擊樂器仍是沉重，喇叭曲調卻輕快起來，有些輕浮，有些炫耀，彷彿沒把一切放在心上，甚是高傲，甚至堪稱變態。

接著，一陣敲擊樂器與背景低頻後，隨即是小提琴的華麗演出，徹底取代掉喇叭聲所造成的詭異。隻聽那夢幻的氣氛，彷彿登場的不是一代魔王，而是揮霍民脂民膏、浪擲千金萬金的貴公子。不過這位貴公子不同於其他，而是不知何時就會繼任，甚至篡奪大位的魔王之子！

接下來，在敲擊樂器與背景低頻的鋪墊下，時而小提琴，時而喇叭，既充滿邪惡氣息，又充滿魅力，相輔相成，直到終了……

「這是……對方的印象曲？」直覺判斷眼前這位才是正牌，方巧柔問道。

「呿！他們配嗎？」綾罌滿臉不屑，旋即邪魅一笑：「這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