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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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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剛轉向劉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軍務已完,是時候該談談軍紀了。”接著對著一個穿文官服飾的中年官員道:“李主簿,在大街上縱馬傷人,該當何罪?”

劉羿聽了心中大驚,冒出一身冷汗。他以為撞人的事可以不了了之,誰知陳剛從來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隻是等軍情商議完畢再來處治他。

主簿李文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好照實答道:“大人,在大街上縱馬行凶傷人,按律當杖責四十,並負責賠償傷者一切損失。若是傷者死了,則以殺人罪論處。”

陳剛冷冷一笑,道:“劉副尉,你在大街上縱馬傷人,我判你四十軍棍!”接著大聲道:“來人啊!把劉羿拉出去杖責四十。”

門口立刻進來了兩個彪形大漢,一人一邊拖著劉羿便往外去。

劉羿掙紮著大叫:“我是定川府的軍官,你無權罰我。”

陳剛厲色道:“我是四品指揮使,你在我府犯案,我自然有權罰你。”

劉羿見硬的不行,隻好用軟的,他哀求道:“那隻不過是一個小孩,還望大人手下留情。”

陳剛一聽更是惱火,喝道:“小孩不是人嗎?況且他上次討伐山賊有功,我正要上奏請旨褒獎。還不快拖出去!”那兩個大漢一聽,雙手抓緊劉羿拖了出去,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淒慘的哀叫聲。

“哎喲!哎喲……”

兩旁的將領沒有人敢出麵求情,直到現在,他們才了解為什麼陳剛對這位“足智多謀”的劉副尉一直臉色不善。

大家眾人心裡嘀咕:“原來是犯了事,他也真倒黴,偏偏讓陳大人知道。若是遇上其他大人,或者還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這位陳大人卻一向是紀律嚴明,落在他手上可不是好受的。更何況,傷什麼人不好,偏偏是傷了葉歆,不把他殺了算他走運。”

劉羿被打得死去活來,心中狠狠地詛咒著陳剛:“好你個陳剛,此仇不報,我就不姓劉,要是我這次立了大功升了大官,看我怎麼治你。”

少時,軍士拖著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劉羿回到帳中,陳剛還是用冰冷的眼光看著他,道:“你可要保佑傷者平安無事,否則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說罷,一揮衣袖便走出了營帳。

其他將軍趕緊叫人抬來軟床,讓劉羿趴上去。劉羿被打的全身都痛,不停地慘叫。當眾人告訴他傷者是陳剛的子侄,劉羿這才知道自己撞了何人,大歎倒黴。

且說陳剛,他的心中一直惦記著葉歆的傷勢,但由於軍情緊急,一時無法脫身,直到處理完了所有事情方才急著趕往葉家。

走進葉家的院子,陳剛見院中沒有人便高聲叫道:“葉老哥在家嗎?”

等了一陣,才見葉君行從葉歆的屋內走了出來。陳剛見他麵有戚容、眉頭緊鎖、神色頹喪,好像老了很多。

他以為葉歆的傷勢過重,心中一涼,衝了上去,急聲問道:“葉老哥,歆兒傷得如何,是不是有生命危險啊?”

葉君行見是陳剛,歎了口氣道:“冰老弟已經幫歆兒做了應有的治療,歆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冰老弟說了,若是歆兒能夠醒來則沒有大礙。”

陳剛聽了之後方才有些心安,心裡歎著葉歆小小年紀便要受這等苦實在是不幸,劉羿那家夥也真混蛋,應把他押來陪罪。又想看看葉歆,便道:“我還是進去看看吧!”葉君行默然點頭,領著陳剛進了屋。

看著床上麵無血色的葉歆渾身被布帶包紮著,胸前和手臂上還有夾板,陳剛心痛不已,歎道:“歆兒的運氣也真差,平白無故的居然會被撞成這樣,劉羿這個混蛋實在可恨。”想到劉羿,陳剛忍不住罵了出來。

“劉羿?”屋內的人聽了都一楞。

陳剛恨恨地解釋道:“就是那個撞傷歆兒的凶手,已經被我抓住,我打了他四十大板。”

陶晶滿臉怒容,厲色地叫道:“四十板太少了,這種人應該抓去坐牢!”

冰離也附和道:“對,應該重重懲罰那個混蛋。”

陳剛道:“我已經按律法懲治了他。如果歆兒沒有事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再加重他的刑罰。”

冰柔握緊小拳頭,咬牙切齒道:“應該讓他也給馬撞一下。”

葉君行卻沒有罵,看著床上的兒子,輕輕地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歆兒早點醒來,其他的事再說吧!”

陳剛這才得以擺脫窘境,問道:“難道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令歆兒早些醒來嗎?”

冰離皺著眉道:“若是其他人或許有辦法,可是歆兒……”

眾人急著問道:“什麼辦法?”

冰離道:“可以用強大的內力通過脈絡刺激心神使病人蘇醒。可是歆兒的經脈太弱,受不起強大的內力,若是強行輸入真氣,隻怕會使他的經脈爆裂而亡。”眾人聽了都默不作聲。

陳剛忽道:“大家這幾天不要出城,恐有危險。”

眾人都嚇了一跳,驚問道:“為什麼?”

陳剛道:“清月國已派兵占了定川府的寧水縣,可能會進攻曉日府,所以大家還是留在城裡吧!不過這個消息現在還不要向旁人說起,我怕會引起恐慌。”

眾人驚得啞口無言,過了半晌,葉君行歎道:“要打仗了,這可是大事啊!幾十年的太平日子看來要結束了。”

“不用那麼悲觀,知府大人已派人去請躍虎關的大軍出兵討敵,我想應該會沒事。隻是這十幾天要小心一點,以免敵軍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報複行為。”

冰離有點唏噓,道:“看來我又要忙了。”身為軍醫的他,實在不想看到戰爭所帶來的死亡。

陶晶插口道:“既然歆兒還未醒來,不如大家先回去吧!有我們夫妻在這裡照顧歆兒就行了。”

眾人見等著也不是辦法,隻好離去。唯有冰柔死活也不肯走,說要留下來陪著葉歆。冰離和田氏沒有辦法,隻好讓她留下。

一晃三天,葉歆身上的傷處已經被藥物和針炙之術所控製而沒有再惡化,但他還是沒有醒,葉冰兩家的人越來越急,卻也束手無策。

一個白發白需的老人出現在葉家的門口,正是青竹道人。

青竹道人推開院門正想走進去,卻見一個中年婦人從屋內走了出來,便用略帶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問道:“請問這是葉歆的家嗎?”

陶晶見一個道骨仙風的老人問她這裡是不是歆兒的家而心裡奇怪,應道:“是啊!你是什麼人,你認識歆兒?”

青竹道人,笑著道:“我是青竹,和歆兒有約。”

“你和歆兒有約?我怎麼不知道。”陶晶更是奇怪。

青竹道人問道:“夫人可是葉歆的母親?”

“是啊!”

“我能見一見歆兒嗎?我想他應該很想見我。”

提起兒子,陶晶又傷心了起來,歎著氣道:“歆兒受了重傷,正昏迷不醒,都已經三天了。”

青竹道人雖然覺得很意外,但並沒有太吃驚,道:“葉夫人請放寬心,我看他樣貌清奇,非夭折之相。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陶晶聽了青竹道人的話略為定心,道:“醫師說隻要他醒來便可無恙,隻是我們沒有辦法讓他醒來。”

“哦!”青竹道人點了點頭道:“能否讓我看看,或者我有辦法讓他醒來。”

“真的?”陶晶聽了喜上眉梢。

葉君行聽到陶晶在屋外和人說話也走出來看看,見陶晶麵帶喜色覺得奇怪,心道:“夫人一直為歆兒擔心,每天都是以淚洗麵,今天怎麼會這麼高興呢?莫非有人能救歆兒?!”於是走到妻子的身邊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陶晶一手抓著丈夫的手,一手指著青竹道人,興奮地道:“相公,這位老人家說他能使歆兒醒過來。”

葉君行打量了一下青竹道人,他見這老人樣貌清奇,穿著古怪,將信將疑地問道:“連醫師都沒有辦法,你會有辦法?”

青竹道人並不介意,笑著道:“既然連醫師都沒有辦法,何不讓我試試?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陶晶也在旁邊附和著道:“既然老人家有信心,不如就讓他試試吧!”

葉君行見青竹道人說得很有信心,而且妻子也讚同,便點頭同意了,領著青竹道人進屋。其實,他的心裡也盼望著兒子能儘快醒來。

冰柔正在坐在床邊,看見葉氏夫妻領著青竹道人進了葉歆的屋子,便跑上去抱著青竹道人大哭道:“道長伯伯,快點救救小葉子吧!他已經三天沒有醒了。”

葉氏夫妻這才相信兒子真的認識這個老人,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青竹道人摸了摸冰柔的頭,道:“放心吧!我一定能喚醒他。”

冰柔沾滿淚水的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拉著青竹道人便往床邊去,道:“道長伯伯快點。”

青竹道人走到床邊憐惜地看著葉歆,然後從身上拿出一朵蘭花貼在葉歆的眉心,手畫一符,輕喝一聲“唧!”,接著便把手放在草葉上閉目不動了。

葉氏夫妻看著心裡奇怪,他們以為老人會施展一些奇門醫術,怎知卻隻是一朵蘭花和一些古怪的動作,於是心裡又在嘀咕,對老人的信心又下降了。但冰柔因為上次看過青竹道人的神奇道術,所以對他很有信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著床上的葉歆。

過了一陣,青竹道人站起來對葉氏夫妻說道:“我看歆兒半日之內就可醒過來。”

“太好了!”陶晶和冰柔聽了都雀躍萬分,臉上興奮得通紅。

葉君行卻仍是半信半疑,他怎麼也不相信那些奇怪的行為比冰離的醫術還要高明,但事已至此隻好等下去,況且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

其實葉歆一直沒有醒的原因是他的心進入了另一種境界。

開始的時候,他感到很痛,全身上下都很痛,痛得好像身體整個裂開。痛到極點之際,便一下昏了過去。他感覺到他自己和死亡很接近,好像隻是一線之隔。瀕死的感覺使他心頭大震,他想起了父母、柔兒、師父和一切與自己接觸過的人。

他很努力地想把這種感覺從心中揮去,這時心之力產生了作用,心之力使他失去了知覺,腦中又變成一片空明,但此時他並沒有反應,直到冰離以針炙之術刺激了他的神經,他才開始有所感覺。

他感覺到自己正身處一片茫茫的草原,大地上有各種各樣的草,有長有短,有青有黃。天上的太陽很溫暖,小草在陽光的照耀下都在茁壯的成長,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置身於其中也感覺到了草的喜悅和生命力的成長,他覺得自己也化身成了一棵小草,和其他的草一樣,正在不斷的吸收著陽光和養份,慢慢地成長,越長越高,越長越強壯,十分舒服、十分滿足。

他舒服的想睡,漸漸地便睡著了。

過了很久,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草不再長大了,而是結出了很多很多的草籽,各種各樣的草籽。他感覺到了,是成熟。到了這裡,他頓時恍然大悟,他終於領悟了草係道術的第三層——“籽”。

他很興奮,自己這麼快就領悟了全部的草係道術實在是很幸運。他仿佛看到自己與草融合,可以儘情的使用草之力。

他還發現那五彩靈果已經徹底被自己吸收了,所以心喜若狂,因為他的道術修為不是一點一點地增加,而是跳躍式的成倍猛增。他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是心的力量。

他感覺到有人在呼喚他,聲音很熟悉,他知道那是他的父母在叫喚他,不過他沒有回應,還是沉浸在喜悅之中不想離開這種感覺。

他覺得好像還少了些什麼,他並不知道是什麼,但他明白這種領悟好像並未到達草係終極境界。

隨著時間齒輪的轉動,青青的草變得越來越枯黃,有的甚至死去。

突然,周圍狂風大作,草籽都被吹得離開了母體,隨風飄散。他很吃驚,舞動身體想抓住那些被吹散的草籽,可是怎麼抓也抓不住,他很傷心,覺得丟失了一些很寶貴的東西。

草籽被吹得分散東西而撒落在大地上,他眼前的景象又為之一變。

仿佛他也像那些被吹散的草籽般落在了泥土上,漸漸為泥土所覆蓋。

這時,他的感覺和第一次修練道術時的感覺是一樣的——四周一片漆黑。他又感到了相同的黑暗,感到了相同的壓迫,又感覺到那種頑強的生命力使他有欲望去衝破黑暗。

這種相同的感覺令他很奇怪,這應該是草係第一層“芽”的境界。

自己已經完成了這層次,為什麼又回到這裡呢?難道是自己的道術修為又回到了草係第一層?應該不會吧!

他有點驚慌,所以試了試自己的道力,感覺到自己的道力不但沒有回到最初,反而變得綿綿不息,細韌而綿長的道力在心海中不停的流動著,使他的心以及身軀都十分舒服,完全沒有那種重傷之後的痛楚。

草籽又發芽了,再一次穿過了泥土來到地麵,又是不斷的吸收陽光和養份。慢慢地,葉也長了出來,最後又結出草籽。如此不斷的循環往複,不斷的變化著。

看著這些變化,葉歆陷入了迷惘,他不知道這種變化代表了什麼意思,但他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是領悟終極草係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不能突破這個難關,他的道術便不會再有進步。

因此,他不斷的思索著。

發芽——出葉——結籽

不斷的重覆這三個步驟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有什麼特殊含意呢?是不是裡麵暗示了什麼道理呢?

為什麼我的心之力會變得綿長不斷呢?難道和這一現象有關?

正想著,青竹道人的道力注入了他的心房,猶如一盞明燈照亮了他的心,刺激了他的感覺。他感覺到一些東西,但又不能確定。他想到了自己瀕死的那種感覺,於是又去感應草之心。這一次,他對草由生到死的過程中的每一個步驟都細心地感應著。

終於,讓他發現枯黃的草也是有生命力的,並不是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他一直以為草枯黃便是死了,再也沒有生命力。但新的發現使他了解到枯黃隻不過是草生長中的一個步驟,其實草的生命力是綿長不斷。

他這才明白什麼是終極草係,草係道術所代表的是生生相息、是延綿不斷、是循環往複、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但缺點是力量細小。

徹悟的感覺是十分的美好,他不斷的回味著那種感覺,從心裡笑了出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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