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偶遇故人

玲瓏閣內，站在門外五尺遠的地方，都能聽得見屋內茶杯破裂的聲音。

這一次還算是好的，沒有直接將飯菜扔了出來，不然又得讓宮女們打掃這院子一番。

麵對宋未雪的橫眉冷眼，宮女們隻能跪著，默不出聲，任由著她發著脾氣，這段日子已經不知是第幾回了，房內的婢子都已經習慣了。

玲瓏閣的人自然是知道娘娘為何發如此大的火，自打搬來之後，陛下已經數日未來，聽傳信的丫鬟們說，陛下最近除了上朝，就是在禦書房或者沉宣殿待著，再或者就是去找那個妖後。

“娘娘息怒啊！保重鳳體才是最重要的啊！”

如玉跪在台階下，低著頭，不敢正眼瞧軟榻上的微怒的人，給她端的茶羹撒了一地，如玉識趣地叫了幾個宮女上前去打掃。

“有了孩子又怎麼樣，陛下他終究還是不肯看本宮一眼，都怪那個賤.人!她怎麼沒死!”

宋未雪惡狠狠地說著，麵目猙獰，手指一點點冰涼，指甲嵌進了指甲縫裡，卻因著那恨意，怎麼都感覺不都痛，直到血流了出來。

“娘娘，您可千萬彆這麼想啊！為了那個妖後生氣不值得，再說了，陛下怎麼會被那妖後所迷惑呢？彆忘了，當時日夜跟隨在陛下身邊的，可是娘娘您啊！陛下是個念舊情的人，總不會對您置之不理的呀！”

如玉細心地勸解著，宋未雪的臉色才稍稍有些緩和，抿緊了嘴唇，近日服藥的緣故，嘴裡多有些苦澀。

“你這話說的也是，陛下現今在何處啊？”

“回娘娘，陛下已經移駕去了沉宣殿。”

“哦？你去，把陛下請過來，就說本宮近日有些不舒服，常常乾嘔。”

宋未雪挑著鳳釵，漫不經心地說著，冷豔的妝容，這衣服略微大了些，襯的她整個身形都胖了不少。

“這……”

如玉顯然是有些為難。

“怎麼？又不是第一次了，去請就是。”

“回娘娘，陛下今日傳話過來，說是沒什麼大事就不要去沉宣殿。”

“大事？本宮不舒服不算嗎？”

“娘娘，奴婢不敢。”如玉慌忙認錯，“隻是，陛下說了，大事乃國家之大事，至於後宮妃嬪之事，自行處理。”

話罷，頭上插著的玉寶釵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夜裡忽然刮起了北風，甚寒。

屋棱上的瓦片咯吱作響，經久維修的木門在風中搖曳，幾個公公用木棍將它抵住，才停了那動靜。

罪奴所裡，宋星辰倒是過得挺清閒，夜亦痕走之後，還沒有哪個不識抬舉的下人來找她的麻煩。

本以為這樣的寒夜不會有人再來了，沒想到老遠處就看到一道灰色的人影從路的儘頭蹣跚而來，淩亂的長發半遮著麵容看不清容貌，隻有隱約露出的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她渾身顫顫巍巍的，走路也遮遮掩掩，好似在懼怕著什麼。

“喲，這不是杏兒姑娘嗎？怎麼這麼狼狽啊！”

小太監翹著蘭花指，陰陽怪氣地說著，那女子縮的更緊了，警惕地看著他，眼神裡滿是畏懼。

“要不然去我那屋，你去洗一洗？”

說著，小太監欲要拉著她的手，被杏兒慌忙地躲開，縮在角落裡。

“公公，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杏兒跪倒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著，淚眼婆娑，沾了汙垢的小臉上，幾行淚縱橫。

“像你們這些被送進罪奴所的丫鬟，能有幾個是能活著出去的？倒不如好好巴結著，還能保你在這裡當個管事的婆子。要不然啊，今後的日子可是有你好看!”

身後的草叢動了動，宋星辰聽著兩人的談話，心中甚是惱火，清了清嗓子，黑夜裡，隻能模糊地看見身後來了個人影。

“要誰好看呢？一個小小的太監也學著要挾彆人，你先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完整之軀，再去給彆人品頭論足。”

宋星辰氣憤地說著，那小太監湊近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撲通跪倒在地。

“宋姑娘，是小的不識抬舉，是小的錯了，還望宋姑娘大慈大悲，放過小的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著，小太監往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抽了幾巴掌，帶著顫音。

“還有下次？”

“說錯了，保證不會再有了!”

宋星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還不快滾!”

杏兒抬眸，心中猛然一驚，剛隻覺得聲音太過熟悉，又聽那管事的公公說是宋姑娘， 杏兒這才敢動了動身子。

“請，請問，姑娘可是前朝皇後，宋星辰？”

宋星辰心存一絲顧慮，將信將疑地應了一聲，地上畏縮著的人立馬站了起來，緊握著她的手。宋星辰隻覺得她的手指冰涼，一股寒意觸上心頭。

“娘娘，真的是您啊！奴婢一直以為您已經死了!奴婢還盼著有一日您能將我帶離這罪奴所!”

杏兒的情緒很激動，枯黃的臉蛋，顯得特彆瘦削，加上渾身臟兮兮的模樣，好似是在哪個泥坑裡爬上來的。

宋星辰眉頭緊蹙，一時想不起麵前的人兒。見宋星辰遲遲沒有答話，杏兒也是迫在眉睫。

“娘娘，奴婢是杏兒啊！當年從將軍府陪您一直嫁到皇宮內的，奴婢可是日日夜夜都念著您呢!”

杏兒？這具身體宿主原來的陪嫁丫鬟，卻沒想到今日在罪奴所偶遇。

“杏兒，讓你受苦了。”

宋星辰看著她這乾瘦的模樣，甚是心疼，想來她也是個衷心的丫鬟，宋星辰也就依舊讓她跟在身旁，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娘娘，不礙事的，奴婢能活著見到娘娘，已經是萬幸了。隻可惜的是，皇上沒能帶娘娘脫離苦海。”

說著，身旁的人便擦起淚來，她說的自然是夜澤熙了。

“聽天由命吧！或許這就是我的命。你今後也不用娘娘娘娘的稱呼我，我已經不是娘娘了，而是身份和你一樣的罪奴，喚我姑娘便是。”

宋星辰歎了一口氣，殊不知這裡麵包含了多少怨恨，又包含了多少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