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要休學了

不知道是年紀增長還是彆的緣故，升入高中的蘇澈明顯比在初中時溫順了不少，所以雖然關於她的傳言紛紛，但被證實的部分其實不多。這點，著實應該歸功於李瑞哲的保護，因為他的限製，她基本很少有跟著鬨事的機會。

於是，相處日久也會有這麼兩個同學與她稍微親近的。比方何優璿，在兩個班級同樣的體育課時間，女同學借口不舒服紛紛坐到了操場角落的陰涼處休息，隻有一群男生在操場上跟著體育老師跑圈。

兩班人馬中有相熟的就近開始聊天，何優璿徑直就找到了蘇澈，兩人背靠背坐著。不知怎麼話題就轉到了男生身上。

“你覺得隋益怎麼樣？”蘇澈的問題來的突然，何優璿一時有些呆愣，乾巴巴的順著她答：“挺，挺好的，我們初中是前後桌。”

“那你喜歡他嗎？”看著何優璿因為這個問題慢慢瞪大的眼睛蘇澈終於有了一絲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發梢補了一句：“我挺喜歡他的。”

“隋……隋……隋益，喜歡，你？！”大概是從來沒聽到過女生如此大膽的表述，何優璿震驚了。明明蘇澈表白的對象是隋益，但臉紅耳赤的卻是何優璿，看她那架勢驚駭的就像蘇澈說自己要和她搞拉拉一樣。

很顯然，何優璿的少女心不在隋益身上。夏風微暖，少女落在頰邊的散發隨之紛紛揚起，在高中的半大小子眼裡格外風情。

體育老師暫時不在場，不遠處聚在一起的男生中不知是誰爆發出輕佻的口哨聲。然後有人喊了聲：“何優璿。”

後麵有男生跟著喊：“我喜歡你。”

她紅了臉，捂著耳朵就往角落躲去。隨即又有人叫了彆的女生的名字，一時之間成了告白專場。

蘇澈頗感有趣得掉頭望了一眼，鋪了紅色塑膠跑道的大操場上，金燦的陽光溢滿了每個角落，滿眼的朝氣蓬勃。聚在一起的少年笑容坦誠，這是屬於青春特有的記憶。

開學不久，學校組織各班大掃除。蘇澈在班長布置任務的時候就早早開溜了，本來想找個地方睡午覺。但經過隋益班級門口時，她看到了他和曾之瑤。那個麵孔嬌美白皙的女生正全神貫注在拖地的活計上，日光在她臉側勾出一道朦朧的光暈，像是雛雞密密的絨毛，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憐惜。

男生在她身後經過，麵積不大的關係兩人不慎撞在一起。於是，她看到了曾之瑤低頭的笑容。

情敵！

蘇澈敏銳的發現她微笑時變得通紅的耳廓，微微眯起了眼，原本打算溜號的念頭瞬間消失了。捏著抹布的那隻手越攥越緊，恨不能當是曾之瑤撕了。

“同學！”正緊張著，不防有人拍她肩膀。

“彆吵，我忙著呢。”蘇澈頭都沒回，趕蒼蠅一般驅趕在耳邊的嗡嗡聲。

差點被她扇到的那人滿臉慍怒，氣沉丹田大吼一聲：“蘇澈。”

突然被點名的關係，蘇澈嚇了一大跳，轉自對上來人，“班……班長？”

“叫你去擦下麵黑板報，你沒去說忙，你到底忙什麼啊？忙著看西洋鏡啊？”戴了副眼鏡的男班長很是生氣。

其實蘇澈是不應該怕他的，但眼下就在隋益班級門口，她實在不敢反抗隻能乖乖低著頭往樓下公告欄走去。

公告欄那邊一片黑板報每隔一周都要擦掉換新的，這實在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主要是粉塵汙染太大，有礙心肺功能健康所以大家都是能躲則躲。現下裡麵對那一大排的粉筆字，蘇澈再次生起了溜號的衝動。四下看了看，班長早不知去了哪裡，她提腳就想走。

“喂！”隋益的輕咳在她身後響起。

蘇澈轉頭，見是他喜出望外，“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看我被趕來擦黑板很可憐來看我的？”

隋益很直接的打斷了她的幻想，“一人一半。”

眼見隋益也得了這個活計，蘇澈心下竊喜不已。立時覺得那班長是大羅金仙轉世，暗自裡對他頂禮膜拜起來。

隋益往常對蘇澈的態度也談不上多友善，自從聽過她是不良少年的傳言之後，對她就更是冷淡了。所以也沒多費心管她，自顧自從黑板最右邊開始擦起來。蘇澈兩步奔過去，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也開始了擦黑板的活計。近兩米的黑板上部以蘇澈的身高是夠不太到的，找不到支撐點隻能跳著去夠。

抬手的緣故蘇澈白色的襯衫下擺就從束著的裙中滑脫出來，寬大的衣衫在運動慣性帶起的風中一上一下的翕動，隱隱露出少女光滑白嫩的腰部肌膚。

16歲，正是對男女關係最敏感的年紀，周遭偶有路過的男同學，大多也看到了這一幕。本來隋益的視線就不在蘇澈身上，沒有發現這些，直到那些調笑的言論竄入耳中才看了一眼。那一眼讓他突然覺得尷尬，上前按住了預備再一次起跳的蘇澈。

因為專注在清理蘇澈頭頂的圖案，也就根本沒注意他此時曖昧的動作，一手撐在離蘇澈腰側不足三厘米的地方保持平衡，基本等於將她整個圈在了自己懷裡。

感受著背後少年身上輻射出的熱量，蘇澈略有些錯愕的回頭。仰頭之際正遇上回風，迎麵大批的粉筆灰悉數落進眼裡，疼的她當下急跳起來。

這一跳頭頂正撞上隋益的下巴，接下來兩人一個扶著下巴，一個捂著眼睛，疼的齜牙咧嘴。這幕被巡視的教導主任看到還當是兩人動手了，拉到了辦公室，本著男強女弱的原則先教訓起男生來。

“你們這群男孩子，做事沒頭沒腦的，怎麼能隨便動手打女生呢？”

隋益下巴生疼，反駁無能。倒是紅著雙眼的蘇澈一邊掉淚一邊出聲解釋：“老師，他沒打我。我也沒打他，我們這是人禍，撞了。”

辦公室裡也有偏疼隋益的任課老師，幫著說了幾句。訓導主任聽了一圈，最後確認是意外，交代了幾句就放兩人走了。

蘇澈眼裡的粉筆灰還在，疼的她眼淚不停。隋益帶著她到水池邊陪她清洗，洗完之後回到黑板報前明令她不許再動，一個人把黑板報擦乾淨了。

這樣的經曆之後，隋益就開始避她如牛鬼蛇神。蘇澈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整日裡的愁雲慘淡，對什麼都提不起勁。

李瑞哲見了她直歎息，“你這戀愛還沒談上呢，這會腦子裡就隻剩豆腐渣了。”

“你才豆腐渣，你全家豆腐渣。”蘇澈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個誰點誰炸的爆竹，對這點李瑞哲早就習以為常，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下蘇澈坐不住了，扭頭抓著他問：“你說你說，他為什麼要躲我啊？我哪裡不夠好啊？你們都是男人，你不是應該懂的麼。”

李瑞哲搖頭，“我隻懂女人。”

聞言，蘇澈警告似的緊了緊他的衣領，隨即頹然的放開了。

上高中後，她和李瑞哲極少見麵。

一是本身課業緊張周末要補課沒什麼時間；二也是記掛著人多眼雜。那些所謂的傳言之所以還是傳言就是沒有人能有確切的證據，自然要格外注意。

現下裡兩人在基督教堂背後的廢舊小樓，既隱秘又安靜。兩人盤腿坐在木質階梯上，沉默了一會，李瑞哲遞給她一個盒子，“你上高中，做哥哥的我還沒送你禮物，現在補還。”

蘇澈疑惑的接過，打開盒子，裡麵赫然是個諾基亞手機。那時的手機雖已普及，但還遠不是如今的白菜價位。蘇澈這樣的高中生有手機的更是不多，她自然難掩訝異，“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爸的錢。”李瑞哲雙手後撐，遙遙望向雨幕中。

李瑞哲的母親一向是恨毒了他父親的，堅持不要他任何一分錢。但現如今，李瑞哲很明顯是打破了母親的這份規定。

“我已經足夠大了，沒必要總跟著彆人的想法活。”他閉了眼，微微扯起嘴角。額際濕濡的發黏在一處，明明該是很狼狽的樣子，在這麼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卻反而有一種吸血鬼電影中的妖異美感。

似乎注意到蘇澈的凝視，他疑惑的抬頭望過來，“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覺得你長大了。”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從男孩成長為男人了。

蘇澈那副眼神看的李瑞哲很不舒服，揮了揮手，另起了個話題，“我要休學了。”

“呃？為什麼？”還未從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中回神，蘇澈嚇了一跳。

李瑞哲斜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你，有目標有動力。我學不學都沒什麼關係。”

似乎是感覺到李瑞哲的疏離，蘇澈心下有些慌，“那你也不用休學啊，你們那個學校不是說不嚴麼，那混著到畢業不是挺好的麼？你不是都混了三年了，也不差這兩年啊。”

“好了好了，這你就彆管了。嘮嘮叨叨像個老太婆，比我媽還囉嗦。你現在不是應該想著怎麼讓彆人待見你麼？”李瑞哲敷衍了過去。

他不說，蘇澈也不好再問，望著簷下嘀嗒的雨水，數著歲月靜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