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病號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香氣，淅淅瀝瀝的雨幕不大，卻極密，紛紛揚揚籠住了整個城市。蘇澈漫步雨中的好心情被一輛小車經過濺起的汙水澆了個透心涼，望著頭頂灰蒙蒙的天空重重歎息。

因為不夠時間回去換衣服，蘇澈就這麼狼狽的去了學校。原本蘇澈她們班下午是安排的化學補習，因為化學老師臨時有事來不了，所有人都很興奮。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本是可以做自修安安靜靜結束的，誰知道這群半大孩子控製不住情緒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招來了在彆班上英語課的老師。

英語老師剛好是蘇澈她們班的班主任，見此情景就把兩個班並一起帶到了階梯教室考英語。麵對如此飛來橫禍，蘇澈她們班的人大多麵如死灰，隻有蘇澈，盯著前排隋益的背影雙眼放光。

被個大活人這麼緊盯著，前排的隋益自然如鋒芒在背。戳了戳旁坐的同學，還沒來得及講話換位，前排的英語試卷就發下來了。現下再開口，就有作弊的嫌疑了，隋益隻得作罷。好在全身心埋在試卷裡也就漸漸忘了身後的蘇澈了。

45分鐘內，考完的人先後交了卷。隋益起身交卷的時候蘇澈還未完成，等他轉身之際卻見她正往自己這邊走來，眼神迷茫，麵孔紅的很不正常。

他微微顰眉，正想告訴蘇澈講台在另一邊，忽見她腳下一軟整個人竟是往自己身上倒了過來。隋益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下推開她，手忙腳亂的穩住了她下滑的身體。

女生身上的綿軟和男生完全不同，意外的身體接觸讓這純情的男生鬨了個大紅臉。

站在講台上監考的英語老師跟著過來，一摸蘇澈的額頭禁不住驚叫：“她在發燒。”

深秋的節氣，穿了一下午被車子潑濕的衣服，蘇澈終於撐不住倒下了。當然她倒下的方向是精心挑選過的，也是那超負荷的大腦在當機前最後的工作。以至於當隋益在老師的護送下抱著蘇澈趕往醫院的時候，發現迷迷糊糊的那個人竟擺出了含笑九泉的樣子。

蘇澈這燒連輸了三瓶水才退下去，第二天她到學校時臉色蠟黃，連老師都格外開恩她不用上晚自修。結束了下午第四節化學課，蘇澈收拾了書包準備回家。

走到校門口被戴著紅袖章的同學攔住了，“沒有班主任的假條，不準出門。”

近幾天晚自修總有學生偷跑出校門，所以學校特彆安排了學生會的乾部輪值檢查。蘇澈因為走的急，忘了要假條。幸而，輪值乾部裡有隋益。

看到蘇澈一步步走近，隋益就全身緊繃起來，害怕再出什麼幺蛾子，幸好她站在自己麵前隻說了一句話：“你應該可以證明吧。”

怔了一下，他示意同伴，“讓她走吧，她是病號。”

蘇澈因此被放出校門，走了幾步回頭之際正撞上內裡隋益來不及調轉的視線，望著他瞬間緋紅的臉龐，她朝他笑開了一口白牙：“謝謝。”

說完，就蹦蹦跳跳往前走了。

身後校門內和隋益搭檔的男生狐疑的望著隋益，“你不是說她是病號嗎？你看她那樣子像嗎？”

隋益沒有答話，他記得那天觸到的她炙熱的體溫。

蘇澈掛完水讓李瑞哲來順路帶她回家，結果在小區門前看到了何優璿的身影，立馬嚇得從他車後座上跳下來。結果落地之際不小心扭了腳，也不敢聲張隻催促著李瑞哲快走。前腳李瑞哲剛走，後腳何優璿就看到了她。一臉關切的跑過來，柔聲問道：“不是就發燒麼？你腳怎麼了？”

“……”蘇澈疼的說不出話來，隻得一瘸一拐的讓她扶著往前走。

蘇澈這一跳傷的挺重，本該儘量減少走動靜養，但在聽到周日是何優璿的生日後，還是拍胸脯保證自己會滿血複活不會影響出席。

於是，周日的上午補課結束後，眾人就一道結伴去何家。這時，蘇澈和眾人在交通工具的選擇上有了分歧。因為腳傷沒好利索，這兩天她都是坐公交車來上課，但大多數人都是騎腳踏車往來。

何優璿請的同學裡，女生占了大多數；唯二的兩個男生，一個已經載了另一個沒騎車的女生。隻剩了隋益，他的腳踏車因為是賽車樣式沒有車後架，載不了人。

不知是不是蘇澈的眼神打動了他，最後隋益還是和其中一個有車後架的女生換了部車子，眾人這才得以成行。

騎行了一小段，隋益實在是忍不住，開口提醒：“你不用這樣抱著我。”

“我怕摔下去。”蘇澈答得理直氣壯，環著他腰側的手又緊了點。

現下已經是十一月份，穿的多了也就沒什麼大感覺，隋益深呼吸了一下，決定不再理她，於是一路無話到了何優璿家。何母早得了消息迎在小區樓下，曾之瑤之前和何優璿隋益都是初中一個班直升上來的，今天生日宴也受到了邀約。

見到隋益車上的蘇澈時，她眼中浮起明顯的不快，蘇澈視若無睹，一徑笑的無辜。曾之瑤沒有發作，主動上前扶了蘇澈下來。這樣的行徑並沒有讓旁人生疑，隻有蘇澈自己知道，曾之瑤掐著她的胳膊多麼用力。

於是，在樓道口她故意一彎腳，拖著曾之瑤往地上摔去。有了這麼一出女生自然就不再敢扶，最後扶她上樓的是隋益和另一個男生。

吃完了飯，眾人紛紛散了。隋益算是上了賊船了，還要另外負責送蘇澈回家。

送到蘇澈所住小區樓下，她腳剛沾地就立不穩的往旁側摔，這次是純粹的意外全然不在蘇澈的計劃之內。幸而隋益反應快，伸手撈了她一把。腳踏車失了倚靠，重重的倒在路邊。

兩人站的極近，近的能看到隋益輕顫的眼睫毛，像是蝴蝶溫柔的撫觸，癢到了蘇澈的心裡。

“你沒事吧？”隋益滿心在蘇澈的腿傷上，渾然不覺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溫柔愛慕，也沒防備蘇澈突然躍起的動作。閃避不及，她的唇落在了他的臉上，雖隻是短短的一瞬但那溫熱柔軟的觸覺已經足夠他記住，也足夠他反應了。

快速的拉開了和蘇澈的距離，他狼狽抬手抹自己臉上被她偷襲的位置，“你……”

“隋益，我喜歡你。”她全然不顧他躲避瘟疫一樣的厭惡神情，滿心歡愉得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