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必然亦是偶然

往常蘇澈打電話給李瑞哲可能不會及時接但至少他還會想起回個短信，現如今他也不知道跟了哪個老大做事，彆說電話了，就是短信都常常不回她的。而之前那些同伴對於他去了哪裡做些什麼也總是三緘其口，蘇澈求知無門，對他的處境總有些擔憂。

眼下好容易約出來見麵，蘇澈雖然不好直接問，卻也總想提醒一句。

“有些人，你還是少接觸為妙。”

聽出來她話語裡的關切之意，李瑞哲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畢竟要是連我都不在，剩下你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呸呸呸，什麼叫你不在，烏鴉嘴。”蘇澈心下急跳，微微有些色變。

許多年以後，她才意識到，李瑞哲這句話竟然是個充滿了黑色幽默的預言。

寒假結束，高一下半學期正式開始。

蘇澈對隋益的熱情經過這個假期似乎有了冷卻的跡象，在開學領教材的時候在走道間遇上，她居然不像以往那樣湊上來。對於這個明顯的變化，隋益發覺自己竟然不是特彆得意。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尚在高中階段，還是顧好自己就行了。

這樣想著，他對蘇澈的態度反倒是坦然了，即使她不主動，他偶爾遇上也會和她點頭示意。

學校的生活就這樣波瀾不驚著繼續，蘇澈和隋益上演了一場真實的做不成情人還是好同學的戲碼。

又是一年4.23，蘇澈的17周歲生日，是個惱人的周二，正趕上校運會前三天。姑姑在物質上一向是不會虧待她的，今年年初和朋友開了個飯店基本上全部心思都在做生意上，沒怎麼有精力顧家事，就給了蘇澈些錢，讓她自己找朋友聚聚。

隨著年歲增長，蘇澈對於姑姑的看法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即使不夠喜歡她也會開始嘗試著不去恨她們。隻因為在她失去雙親後的那幾年裡是她們給了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即使關心不夠也總歸是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想不出自己生日有誰可以找的，蘇澈一整天上課都似夢遊。李瑞哲早在淩晨發了短信來祝她生日快樂，也表明自己是不可能有空陪她的；妹妹進了畢業班，成天混雜在補習班的題山書海中，她也不好去打擾。

琢磨了半天，她給何優璿發去了短信邀約。

課間休息時間，她回了個OK。

因為蘇澈是臨時通知，何優璿沒來得及帶錢準備生日禮物，就近在路上買了張賀卡。很莊重的親自寫了八個字，生日快樂，友誼長存。

望著那幾個字蘇澈心頭微跳，她接近她的初衷實在擔不得她那樣的祝福。

中午兩人在街邊小店吃餛飩，聽著熟悉的聲音，她頭一抬就看到了門口湧進了幾個少年，其中背著書包的一男一女特彆紮眼。

“真巧，你們也在這吃餛飩。”聽著何優璿在耳邊的招呼聲，蘇澈埋頭碗中恍若未聞。何優璿看了她一眼，又朝那邊開口，“隋益，你放學有時間嗎？”

“怎麼？”他緩步走了過去，站在蘇澈身後，望著何優璿。

“阿澈生日，請我們吃飯。”看了眼蘇澈，何優璿想當神助攻。

“我……”隋益略略有些遲疑，此時曾之瑤走了過來，“你怎麼了？”

看了曾之瑤一眼，又看了看背對自己垂著腦袋的蘇澈，他心下一軟脫口而出，“好。”

“真的？！”蘇澈驚愕的抬了頭。

離她最近的何優璿看到她有些許意外的插話，“你哭什麼？”

“我沒哭啊。”蘇澈一麵奇怪一麵摸臉，這才發現臉上都是霧氣熏騰出的水滴，看著確實像喜極而泣一般。

聽著身後隋益忍俊不禁的輕笑，蘇澈心下竊喜，李瑞哲想的辦法果然很有用。

就是她為何寒假之後對隋益不上心的原因，所謂欲擒故縱。偷眼看到隋益在這桌坐下，低頭逗弄小店的狗，蘇澈心裡開出了一朵歡喜的花。直到曾之瑤在他身邊坐下，她才略略有些不爽的皺了眉。

擔心自己一激動壞了眼下的大好情勢，蘇澈推開了麵前的碗，“我吃飽了。”

臨出門前她望了眼隋益，“放學之後，校門口見。”

見他點了頭，蘇澈放心得踏出了餛飩店。

何優璿也跟她出了門，下午上課按下不表。等到晚間放學時分，三人在校門口集合。

蘇澈謹記著李瑞哲的教導，並沒有外露自己的真實情緒。表現的理智而矜持，三人在附近的快餐店吃完了飯，隋益先行離去，何優璿其後給她遞了本書，“你的禮物。”

蘇澈興致勃勃打開，跟著臉就垮了下來，“你沒事乾嘛送本幾何書給我？”

“不是我送的。”何優璿搖了搖頭。

蘇澈眼睛一亮，“隋益。”

得到了何優璿的肯定答複，蘇澈當即打開了那本《現代幾何》。見她翻來覆去的看，何優璿不僅有些奇怪，“你在找什麼啊？”

“我覺得他應該會寫東西給我。”蘇澈頭都沒抬，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何優璿質疑，“我覺得不會有的。”

“萬一呢？”蘇澈撥冗看了她一眼。

見她如此積極，何優璿到底沒敢再潑冷水。事實結果隋益自然是不會在書裡寫什麼東西的，蘇澈雖然有些失落倒是也看出來，這本書上麵好多題目都是自己之前找他問過的。心下自然將之當成了他對自己示好的表現。

書的事情告一段落，蘇澈有感於何優璿的幫忙，起意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何優璿乖巧點了頭。

半小時後，兩人來到了她的秘密花園——基督教堂後拆了一半的小樓。

4月的光景，天色陰沉暗淡，雖然沿途有路燈亮著。但那棟鉛灰色的小樓掩映在半人高的荒草中沉沉的像是頭猛獸，聯想到那些鬼怪片，何優璿有些害怕了，扯住了蘇澈的衣角不肯再往前走：“阿澈，這裡是不是太恐怖了點？”

“不會啊。”這裡是蘇澈心中的寧靜海，即使大半夜她跑來這裡也隻有心安。

對於蘇澈的大膽子，何優璿敬謝不敏，不管蘇澈怎麼說她都不肯踏入小樓一步，最後無奈之下蘇澈隻有帶著她先撤了。兩人相伴離開，沒有注意到二樓處，隱在暗裡的人影。

李瑞哲看著兩個女生離去的方向，神色莫名。他身後的露出一個女人窈窕的身影，斜斜靠在他肩頭，“想不到天哥竟然鐘意那樣的小丫頭？”

“閉嘴。”他沉聲喝阻，女人聳了聳肩沒有說話。他掐了煙頭，想起蘇澈那句話，有些人最後還是不要深交。

即使明白她也許是對的，但很多時候，常人總是身不由己。這是生活的選擇，也是命運的岔路口，當時不清楚，經年之後才發現隻是條完全逃不開避不了的路途。

必然亦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