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宮

莫歧的隊伍在距蕭棠的隊伍幾步遠處停了下來，莫歧翻身下了馬快步跑到馬車前，跪在地上給蕭棠請安，“奴才莫歧見過睿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蕭棠扒著窗戶驚喜地看著他，“莫歧，是哥哥讓你來接我的嗎？”

莫歧站起身，微弓著身子，雙手揖著，恭敬地回到：“回王爺，正是。前天夜裡皇上接到左奕大人的消息，說是找到了王爺，皇上特讓奴才前來迎王爺回宮，沒想到在此遇上了王爺。”

“那，那我們趕快回去吧，剛才有好多人要殺我，這裡一點都不好玩！”

“什麼？”莫歧驚愕地抬起頭，“王爺遇上刺客了？”

蕭棠委屈地撇了撇嘴，一想到那血肉橫飛的一幕臉色有些蒼白，“是啊，好多好多人，拿著刀要殺我。”

“王爺可有大礙？”蕭棠在馬車裡坐著，身上有傷無傷莫歧也看不見，不禁有些擔憂。

蕭棠搖搖頭，“沒有，就是瑤瑤為了保護我被砍了一刀。”

遙遙？暗衛裡有這個人嗎？莫歧疑惑地皺了皺眉，不過想到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也沒再追問，他拱了拱手，言道：“王爺無礙便好，既然此處有刺客，那我們還是先回宮再說吧？”

“好好好，趕緊走趕緊走！”蕭棠衝他擺了擺手，放下了窗簾，兩隊人馬和為一對，井然有序地往京都駛去。

宮門口。

酉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蕭棠還沒回來，太後在寢宮裡等得心煩意亂，便領著宮女太監直奔宮門口而去，蕭念得知後也連忙趕了過去。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黑壓壓的雲層覆蓋了整個上空，冷風也淒厲了起來，可寬闊的官道上還是一個人影也無，蕭念怕太後隻撐不住，便勸她回去。

“母後，看這天色怕是又要起雪了，二弟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母後不如先回宮，待二弟回來了朕立刻帶他前去景泰宮給母後請安可好？”

太後搖了搖頭，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直直地望著空蕩蕩的大道，“哀家要在這等著棠兒回來。”

蕭念見狀歎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隻靜靜地陪著她一起等。

不知又過了多久，北風卷著鵝毛大雪撲麵而來，凍得人直哆嗦，宮裡的彩燈也都亮了起來，終於，蕭念聽到一陣噠噠的馬蹄聲正從遠處傳來。

他急忙奔出宮門，抬頭張望著，一個個黑色的人影穿過風雪緩緩行駛而來，蕭念心中欣喜若狂，高聲稟道：“母後，二弟回來了！”

太後趕忙讓人攙扶著她迎了過去，果見一對人馬漸行漸近，打頭走著的那人騎著匹棗紅馬，身穿一襲藍袍，不正是莫歧嗎！

隊伍在距二人一丈遠處停了下來，莫歧下得馬來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奴才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皇上，奴才幸不辱命將睿王殿下安然迎回。”

“莫總管辛苦了，快平身。”

“謝皇上。”莫歧從地上爬起來，恭敬地站到了蕭念身後，左奕掀開馬車上的帷簾請蕭棠下車。

這一路走得慢，蕭棠在馬車裡已然有些昏昏欲睡了，墨瑤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提醒道：“蕭棠，醒醒，我們到了。”

蕭棠揉了揉眼睛，從馬車裡探出了身子，一看到不遠處的兩人時頓時眼睛一亮，睡意全無，“母後，哥哥！”

左奕扶著蕭棠下了馬車，蕭棠又把墨瑤扶了下來，拉著她就往太後那兒跑，“母後，哥哥，棠兒回來了。”

“棠兒……”太後淚眼婆娑地將他擁入懷中，失聲痛哭，“母後的乖兒啊，你去哪兒了，你快把母後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蕭棠聞言鼻子有些發酸，他拍了拍太後的背，溫聲勸道：“母後不哭不哭，棠兒回來了母後要笑。”

太後擦了擦眼淚，愛憐地摸摸他的臉，“好，哀家不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母後，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景泰宮再說吧！”蕭念看了一眼墨瑤幾人，笑著說道。

“看母後，都高興糊塗了，走，跟母後回宮再說。”

太後拍拍他身上的落雪，拉著他走了，一路上都不舍得撒手。墨瑤守著凡世的規矩，隻在後麵跟著，惹得蕭棠頻頻回首看她，蕭念看在眼裡抿唇一笑。

齊王府，書房。

“李泰，你可知道睿王已經回宮了？”蕭淩負手而立，輕輕地吐出一句話來，忽明忽暗的燭火搖曳著，將他的身形映得半明半暗。

李泰抖了一下，低聲回答道：“奴才……知道。”

蕭淩聽了管家的回答氣得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摔了出去，指著他厲聲怒罵道：“廢物，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現在怎麼還能回宮？李泰，虧得本王那麼信任你，你是怎麼辦的事？”

“王爺……”李泰跪在地上，嚇得渾身直哆嗦，“奴才也……不、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初確實是……確實是把他殺了，‘影子’們在那兒附近找了幾遍都不見才……才往上的報的……”

蕭淩冷冷一笑，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殺了？那他現在怎麼又回來了？莫不是見了鬼了？”

“這……這……”李泰抖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說道：“奴才今天已經派、派人半路上劫殺睿王了。”

蕭淩狠厲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那結果呢？”

“結果……結、結果……”李泰癱在地上抖成一團，死活不敢說出答案來。

蕭淩沉著臉步步緊逼，目眥欲裂，“結果就是‘影子’們全軍覆沒了，蕭棠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宮中是不是？”

“王爺……王爺贖罪，王爺贖罪……”李泰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涕淚四流。

蕭淩厭惡地撇了他一眼，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找個時機把蕭棠給我殺了，若再失手提頭來見！”

“是，奴才遵命。”

“滾！”

李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了書房，待他走後，蕭淩跌坐在椅子上，仍是有些怒氣難平。蕭棠是蕭念的胞弟，雖然傻了，可這幾年蕭念一直在遍尋名醫為他診治，一旦他恢複了，那麼蕭念就如虎添翼，他不能讓這個可能發生。

這幾年來太後和蕭念將蕭棠保護的很好，讓他找不到什麼下手的機會，好不容易這次秋獮蕭念帶上了蕭棠，他的人才有機會下手，沒想到蕭棠如此命大，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蕭淩正氣悶著，右臂突然劇烈的疼了起來，他頓時臉色煞白，渾身汗如雨下。

他盯著禁閉的房門，目光陰冷，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墨瑤……”

那日，墨玨讓人將他從溯靈井裡丟了出去，井裡淩厲的靈氣猶如把把利刃淩遲著他的皮肉，讓他痛不欲生。待他落在凡世的草地上時，渾身上下已沒有一處好地方，他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才得好轉。之前在穿骨堂他受了九根寒冰針，一遇到這陰冷的天氣便疼痛難忍，一身的新傷舊疾如跗骨之蛆一般，時時刻刻在折磨著他。

另一邊，太後拉著蕭棠回了景泰宮，借著燭火讓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長歎一聲紅了眼眶，“棠兒你瘦了。”

“沒有沒有，”蕭棠搖搖頭，在自己的臉頰上捏了一下，“瑤瑤每天都讓人給我做好吃的，我還吃胖了呢！”

“瑤瑤？”太後眼珠一轉，看了看他身後的墨瑤，“你說的可是這個姑娘？”

蕭棠點點頭，歡歡喜喜地拉著墨瑤的手走到太後麵前，“嗯，母後，這是瑤瑤，我被人追，他們要殺我，是瑤瑤把我撿回去的。雖然她的二哥比較凶，但瑤瑤對我可好了，給我好吃的還陪我玩。”

見太後一直看著自己，墨瑤對她盈盈一拜，“民女墨瑤參見太後娘娘。”

“平身。”太後愛憐地拉著她的雙手，和善地笑了笑，眼裡是掩飾不住的讚賞，“多標誌的人啊，真是個好姑娘。”

墨瑤含蓄地抿唇一笑，“多謝太後誇獎。”

“你救了睿王，哀家會好好封賞你的。”

“太後，”墨瑤輕輕地搖搖頭，又施了一禮，婉拒道：“民女救睿王時並不知道他是殿下，隻是不想看著一條人命就這麼死在自己麵前，民女救人時無所圖謀，所以不能要太後的封賞。”

“這倒是稀罕，”太後驚訝地看著她，眼裡是濃濃的不解，“多少人想要皇家的封賞，削尖了腦袋討好哀家與皇上，你救了睿王功不可沒，怎麼給你封賞反倒推脫？”

“民女還是那句話，救人時並不是為了圖謀，所以不能要太後的封賞，而且……”墨瑤側目看了一眼蕭棠，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見她看過來頓時眉眼含笑，“民女與睿王乃是君子之交，並不願做挾恩圖報之人。”

太後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蕭念輕輕拉了拉袖子，太後側目看向他，隻見他睜著一雙澄澈的丹鳳眼在二人中間來回轉動。他笑道：“母後，既然墨瑤姑娘不願意要封賞，我們就莫要強人所難了。以朕之見，二弟的命是墨瑤姑娘救的，墨瑤姑娘又是二弟帶回來的，那就讓墨瑤姑娘暫時住在睿王府吧，由二弟好好照顧他的救命恩人。這樣既成全了他們的君子之交，也算二弟報恩了，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如何不懂蕭念的意思呢，當下笑著應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