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好冷，身上好冷，頭也好痛，這是在哪兒？是到了陰曹地府嗎？蘇北意識有些模糊，是誰在哭？是在為她哭嗎，是誰？怎麼會有人走來走去，自己是死了嗎？但是死人怎麼會感覺到痛，怎麼會感覺到冷？是被誰所救嗎？會是誰？

蘇北心中的疑問來不及找人問清楚，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間已經過了兩天。

天青色的帷幔，梨花木的床榻，床頭的小茶幾，窗外刺眼的光，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

使勁的眨眨眼，頭上傳來的陣陣疼痛都在告訴她這樣一個事實，這不是夢。怎麼回事？蘇北撐起身子，想坐起來。難道自己又回到了尚書府。

“啊？四小姐，你終於醒了！”旁邊傳來一道驚喜的呼喊聲。

四小姐？好久沒有聽到的稱呼了。蘇北尋聲看去，“蓮??????蓮珠？！”這張還顯得稚嫩的臉，不正是自己的貼身丫鬟蓮珠嗎？她記得，蓮珠明明是在她成親之前，被大夫人許配給了一個小廝。偏那小廝對她動輒打罵，連住的日子過的很是辛苦。

蓮珠幾步走上前來，扯動了身上的傷，又忍不住的吸氣。扶住想要起身的蘇北，“四小姐，大夫說你身子還虛弱著，又傷了頭部，還是躺下吧，彆一會又頭暈！”

蘇北順著蓮珠躺下，仔細的打量著蓮珠，為什麼蓮珠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忽的心中像是想到了什麼，蘇北抬起手。

果然，這雙手，瑩白柔嫩，五指短短小小的的，這明明是一雙小孩的手。急忙抓住蓮珠的手，蘇北急切的問道：“蓮珠，今年是景明幾年？”會不會是她心中所想的。

蓮珠一臉的疑惑，小姐這是怎麼了？雖不明白，但他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小姐，今年是景明十九年啊！”小姐不會是傷到了腦袋吧？

果然，蘇北心中猶如打翻了百味瓶一樣，分不清自己心中是該哭還是該笑。這算是老天可憐她嗎？這是對她的補償嗎？讓她回到了從前，她十歲的時候。

蓮珠看自家小姐似哭似笑的神色，以為她不舒服，“小姐，你身體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然我告訴老爺去請胡大夫來？”

蘇北回過神來，搖搖頭，“我沒事，蓮珠，我頭有點暈先睡一會，你先出去吧！”她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她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蓮珠點頭稱是，幫蘇北改好被子，“小姐昏迷了四天了，二姨娘在床前守了三天，最後撐不住了才去休息，小姐你先睡會，女婢去告訴姨娘一聲，好讓她寬心！”

“嗯！”蘇北閉上眼，在蓮珠轉身之後突然又睜開，看著蓮珠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蓮珠，苦了你了！”蓮珠跟著她，沒少受到欺負！現下這樣，應該是因為她被打了吧！

蓮珠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心中委屈之色一閃而過，因為四小姐不受老爺的喜歡，她平時沒少受到刁難，這次四小姐落水，她便被大夫人找了個借口挨了板子，要不是姨娘求情，她現在還在床上爬不下來呢！

“四小姐，奴婢沒事，隻要四小姐好好的！奴婢??????”鼻子一酸，眼淚便忍不住了。

“好了！”蘇北柔聲說道，“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至於二姨娘那兒，讓春柳去吧！”

蓮珠沒有推辭的點點頭，她進府五年，之一跟在四小姐身邊，兩人一同長大，四小姐很少那她當下人看。

蓮珠走後，蘇北躺在床上，儘管渾身酸疼，頭也一陣的暈眩，但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老天有眼，讓她重生到十年前，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要重蹈覆轍，講演母女，王謙，前一世凡事害過她的人，她都不會放過！握緊拳頭，蘇北止住心頭不斷湧出的恨意，她，要複仇！

蘇北醒過來的消息傳到大夫人耳中的時候，她正在繡著一雙手帕，當心腹孫媽媽告訴她的時候，她一震繡針不小心紮到了手，她倒吸一口氣將手指放進嘴裡。

大夫人臉色陰沉獰猙，沒想到蘇北的命這麼大，這樣都整不死她，明明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又流了不少的血，這樣都能活過來！

將手中的繡活放下，大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發髻，站起身來，“既然醒了，那我也去看一下！”

孫媽媽趕緊上前扶著她，“夫人去看看也好，老爺也過去了，夫人過去也省的她們母女在老爺麵前搬弄是非！”

哼，搬弄是非，她們敢，這個家還是她說了算！

蘇北的“沁馨園”內，這恐怕是從她住進來之後最熱鬨的一天了。大姐二姐三姐分彆來看她，就連幾位姨娘也來了。不過，看著她們打扮的精致的妝容，眼神不時的往某人身上飄，就知道她們的目的是什麼了。

蘇北咳嗽幾下，把幾人的注意力轉到自己的身上。梅姨娘看她虛弱的樣子，頓時心疼的不得了，拍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父親，是女兒不對，出了這事惹得父親擔心了！”蘇北頭上受傷，抹了藥包紮了起來，時不時的咳嗽兩聲，讓她本就孱弱的身子更顯的虛弱不堪，惹人心疼。

蘇晉神色變得溫柔了許多，再怎麼不喜歡也是自己的女兒，更何況這次差點就救不過來。

“既然知道父親會擔心，下次可就得小心點，好好的怎麼會掉進池塘裡？以後身邊可不能離了伺候的人！”

蘇北滿臉羞愧的低下頭，心中卻是冷哼，前一世她也是在這個時候落水的，隻是前世她沒有看到是誰推她落水的，再加上性子軟弱，不懂的為自己分辨，落水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重生之後，她融合了一部分的記憶，便也明白了這件事誰是幕後指使。

“就是啊，四小姐，你可不知道，你這一落水啊，我們大家都擔心的不得了，你大姐姐更是每日都去菩薩跟前拜一拜，如今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大小姐也就不用再替你擔心了啊！”大姨娘生的倒是美豔，隻是臉上帶著的二分刻薄之意生生地毀了這份美豔。

蘇北眼神淩冽，低頭掩飾住臉上的不屑，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她醒過來還是多虧了大姐了！蘇北抬頭看向大姨娘，眼眶泛著紅意，“真的嗎？如此說來，還真是要謝謝大姐姐！”說著又不好意思的一笑，“正好，胡大夫開的藥都特彆的苦，我是實在喝不下去了，既然大姐姐如此得菩薩的青睞，還請大姐姐多費心，替妹妹在菩薩麵前多拜拜，好免去了這吃藥之苦！”

大姨娘語噎，大小姐以手掩唇咳嗽一聲，順便的使勁瞪了大姨娘一眼，沒看見父親有些不悅嗎？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蘇北這次病，因著二姨娘的關係，特意去宮中請了太醫，大姨娘這話是在否認父親了。

再說了，要真實這麼神奇，是不是府中有個人生病，她都得去菩薩麵前拜一拜啊？！

“大姨娘說笑呢，四妹妹的身體不好，這胡大夫可是父親從宮中請來的太醫，他開的藥，都是對身體極好的，你按時吃藥，身體肯定很快就會好的！”蘇玉瑾隨了大姨娘的容貌，但又不像大姨娘一樣那樣顯得刻薄，在父親眼中，她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大夫人走進內屋時，氣氛正好的有些尷尬。她一進門，眼眶立馬就紅了，幾步走到蘇北床前，梅姨娘趕緊的起身向她行禮。

大夫人抓著蘇北的手，暗中使勁，反正就算蘇北告狀說她弄疼她了，她也可以說自己是太激動了情不自己。“四丫頭，你可醒了，你都不知道母親有多擔心你！隻是你二姐姐身體還沒有恢複，母親也沒有時常來看你，你，不會怪母親吧？”

蘇北暗中吃痛，臉上卻是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反手捂住大夫人的手，另一隻手狀似不經意的按住了大夫人手上的麻穴，迫使她鬆了勁。蘇北一臉的濡沫之情，“母親，是北北不好，讓您為我操心了！北北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天知道她得用多大的努力才壓抑中心中的恨意，讓它不至於流露出來。

“你這孩子，唉??????”大夫人鬆開握著蘇北的手，看蘇北的樣子，又不像是故意的，難道是個意外？大夫人的手轉而覆上蘇北的額頭，又鬆了一口氣的貌似很輕鬆的說道：“還好，還好，不燒了！在燒下去，可不就得??????”

大夫人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梅姨娘一臉心疼的看著瘦弱的女兒，本就不大的臉，現在連尖下巴都有了，臉色還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也是托夫人和老爺的福，四小姐才能好起來！”

大夫人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蘇晉跟前福身，隨後又坐在蘇晉身邊的凳子上，對著蘇晉說道：“老爺，四丫頭這次是福大命大，但她身邊的人也太不上心了，依我看，乾脆一個也彆留著了，都發賣出去，重新給四丫頭選幾個貼心細心的丫頭！”

蘇晉點點頭，在這種小事上，他對於大夫人的提議很少反駁。

蘇北明白，照大夫人的性子，新來的丫鬟小廝一定會混入她的心腹。到時候恐怕整個沁馨園都在大夫人的掌控之下了。

看著大夫人還要張口說什麼，蘇北猛地一陣咳嗽，梅姨娘趕忙上前幫她順氣，又吩咐蓮珠遞過來一杯水，喂蘇北喝下。

蘇北趁機向著梅姨娘使了個眼色，梅姨娘垂下眼瞼，示意她明白。

梅姨娘一臉心疼又難過的看著蘇晉，“老爺，四小姐現在身子還沒好，身邊伺候的人想必都是極熟悉的，這次的落水就是個意外，要是再換了身邊照顧的人，四小姐用著不順心順手，豈不是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二姨娘本就生的柔美，有著江南女子的溫婉，這樣黛眉緊促，帶著一絲懇求的樣子讓蘇晉的心瞬間軟了。再說了，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此次的話，就過段時間，等四丫頭的身體好點之後再說！”

大夫人張張嘴，想反駁終沒開口，反正這沁馨園也有不少她的人，多一時少一時也沒關係。

蘇晉站起身，他還有很多公事要處理，蘇北沒事他也就放心了。蘇晉起身，在座的幾人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紛紛隨著蘇晉走了。

梅姨娘留了下來，她實在是不放心蘇北。

蘇北看向扔在一旁坐著的三姐，眼神微閃，要說這幾個姐妹中，還屬這位三姐藏得最深。前一世裡，嬌豔如大姐，還不是嫁與人為妾侍，為蘇傾城的王妃之路做了墊腳石。唯有這位三姐，雖說也為蘇傾城做了墊腳石，但卻是與人做續弦。還是一個三品大將軍的續弦。其後生下一男孩，正妻地位不可動搖。

蘇玉琴不說話，蘇北更不會主動開口，反正他在彆人眼中就是個膽小懦弱之人，更何況她是身在病中。

梅姨娘親自去煎藥了，留下蓮珠在此候著。蓮珠看看自己小姐，在看看隻低頭喝茶，默不作聲的三小姐，這氣氛，有些微妙。蓮珠眼觀鼻，規規矩矩的站好，隻是她剛挨了一頓板子，站久了屁股上還是疼。

“蓮珠，我有些口渴，給我倒杯水來！”蘇北打破了這僵局，實在是嗓子乾得不得了。聽蓮珠說，她昏迷的這幾天，一直在發高燒，嗓子不疼才怪！

蓮珠聞言上前去準備倒水，卻被一雙雪白、骨節分明帶著碧玉鐲子的手搶先了。蓮珠一瞧當即便退開了。

蘇玉琴今年剛滿十三歲，她不像四姨娘一樣，對誰都是一副笑臉，對下人也很體貼，對於嫡母嫡姐，討好又不讓人生厭。

就像今天，來她這小院的人都穿著光鮮，偏她還是一身素雅的羅裙，頭上簡單的一個白玉簪子，一個鑲玉金步搖，簡簡單單。

蘇玉琴將杯子遞到蘇北手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四妹妹！”

蘇北伸手接下，喝完之後嗓子果然舒服多了，蘇玉琴素手一揚，“喏，我嗓子經常會不舒服，又不喜歡吃藥，這是姨娘專門請人給我配的糖，主要原料是薄荷，我每次嗓子不舒服的時候便會含上一粒。”

蘇北抬頭看了她一眼，就著她的手吃下，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蘇玉琴眼神微動，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沒有防備。結果蘇北中手空著的杯子，轉身放到桌子上，又在蘇北床前的秀凳上坐下，繡帕掩嘴微微一笑，“四妹妹對我倒是放心，就不怕我在裡麵加點什麼東西？”

蘇北雙眼明亮的看著蘇玉琴，也不說話，直看的蘇玉琴臉上的表情維持不了了，才轉開視線，淡淡的道：“三姐姐會嗎？”

她可沒有這麼傻！

蘇玉琴挑眉，“大病一場之後，四妹妹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這一點，從她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

蘇北冷笑，變了嗎？當然，她不再是那個任由人耍著玩的，任由人欺辱的懦弱四小姐了。將口中的糖咽下，嗓子果然舒服多了，淡淡的薄荷香氣讓她整個人也變的有些精神了。

“人總是會變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是讓父親母親操心，累的姨娘也時時的為我傷心。我這一病，倒是看明白了很多事，更看清了很多人！”

蘇玉琴嘴角的笑容也保持不住了，總感覺蘇北這番含沙射影的話是看透了她一樣。讓她在蘇北的麵前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是嗎？那四妹妹這次倒是因禍得福了！”

正巧梅姨娘端了湯藥過來，蘇玉琴順勢起身，“四妹妹身子還沒好，我就不過多打擾了，你好好休息！”說完，繞過梅姨娘便走了。

梅姨娘心生奇怪，三小姐和四小姐有沒有什麼交情，這次兩人怎麼相處這麼久？梅姨娘坐在床邊，端著碗便要去喂蘇北。

聞到藥味就能知道這藥有多苦，她原來昏迷著倒是感覺不到，但是現在。蘇北的臉頓時皺成了包子，嘟著嘴，“可不可以不喝？”

梅姨娘莞爾一笑，這樣小女兒撒嬌的樣子，她可是很少看到，“四小姐怎麼還跟小孩似的怕喝藥呢？胡太醫的藥雖說是苦了點，但是效果很好的！”

蘇北看梅姨娘含笑哄她的樣子，心頭便是一陣的疼痛，緊接著眼睛也有些濕潤，前一世裡，她和姨娘很少有這麼親近過，後來嫁了人，府裡的消息她探聽不到，但是想也知道，從不耍心機的她在大夫人手底下能討到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