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整治

眨眨眼，不讓眼中的淚水流下。蘇北蹙著秀氣的眉，“娘，那你給我準備好糖！”

梅姨娘聞言身子一震，手中端著的藥碗差點翻了。有些愣怔的看著蘇北。

蓮珠聞言連忙四下看了一圈，發現沒有旁人在，這才鬆了口氣，四小姐這是怎麼了？雖說二姨娘是小姐生母，但是作為妾室卻是當不得這個稱呼！這樣是讓其他人知道，說四小姐不尊嫡母，說梅姨娘教唆四小姐目中無人以下犯上，這都是有可能的。

“四小姐，以後可不能這樣喊，這要是讓大夫人聽到了，指不定的會生出什麼事端！”梅姨娘有些著急的說道。

蘇北微微一笑，拉著梅姨娘的手，“那就私底下叫！”這在平常人家明明隻是一個最親近的稱呼，但在尚書府，隻要大夫人還在，梅姨娘就擔不起“娘”這一個稱呼！

梅姨娘摸著蘇北蒼白的小臉，哽咽道：“私底下也不行，這府裡不知道有多少大夫人的眼線，可不要平白的落人口實，累了你的名聲！”

蘇北黯然，更加的堅定了心中的念頭。

休息了兩日，蘇北的身子漸漸好轉，有力氣下床走上一會兒了。隻是大病初愈，整個人較之之前又瘦了一圈，連衣服都撐不起來了。蘇晉派人來問候過兩次，他本人卻是沒有露麵，隻吩咐說有公事要忙，讓蘇北自己注意身體，需要什麼就派人去庫房拿。蘇北知道，這是在告誡她，衣服的事他還記得！

大夫人像是變了個人，不僅一天兩趟的親自過來噓寒問暖，人參燕窩之類的補品更是堆滿了蘇北的桌子。對此，蘇北隻是嗤之以鼻，知道她是做給父親看的。將好東西緊著她用，其他院子可不就對她頗有微詞了，這是在給她樹敵人啊！大夫人害人的心思一刻也不會停止啊！

將手中用來打發時間的書放下，蘇北轉動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整天躺在床上，實在是憋悶得慌。一旁伺候的蓮珠和春柳連忙放下手中的繡活，為了方便照顧蘇北，她們兩個就在屋裡做些繡活打發時間。春柳倒杯水遞給蘇北，“小姐，可是累了？要不要躺一會，你身體還沒好，正是要多注意休息！”

蓮珠將蘇北放下的書拿起放好，跟著勸道：“是啊，小姐，要不然再睡一夥兒吧！”

春柳本是個二等丫鬟，蘇北生病期間，以她做事細心，會照顧人為借口提到身邊做了一等丫鬟近身伺候。原本的一等丫鬟連翹被指派到了廚房，負責蘇北的吃食。

本來她是不願意去的，她是大夫人派來監視蘇北的，要是去了廚房，又怎麼能完成大夫人交給自己辦的事情。但是，被蘇北冰冷的眼神一掃，連翹頓時覺的渾身上下一陣發毛，加上上次的落水事件之後，麵對著四小姐她總有點心虛的感覺，以為被蘇北發現了什麼。但經過她的仔細觀察，感覺又不像，要是四小姐知道了什麼，那裡還能容許她繼續待在沁馨園裡呢？

後來一想，廚房本就是個頗多油水的地方，四小姐說不定是看在大夫人的麵子上重用她，再著說了，管著四小姐的吃食方麵，有些事情才更方便下手。想開之後，便也不反對了。

“唉”蘇北歎口氣，整天躺著身體都快生鏽了。掀了被子，便想下床。“整日躺著也不舒服，還是出去走走的好。

蓮珠和春柳想阻止，但是一想自家小姐確實是在屋裡悶了好幾天，現下正值初夏，外麵陽光明媚的，出去曬曬太陽也不錯。

“那小姐就出去走走，院子裡花開的正好，小姐去散散心也好。”蓮珠幫蘇北穿上外衫，建議道。

蘇北的院子不大，而且處於府裡稍偏僻的一角，平時沒有多少人會來這兒，她也樂得清靜。園中隻有一些在做灑掃的仆婦，看她們懶散散漫的樣子就知道沒有上心去做事。

蘇北性子的原因，這院中的奴仆小廝對於她這位明麵上的主子，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就像現在，明明看見了蘇北來了院裡子，大家也都裝作沒看見一樣低頭繼續乾活。明明是一早就要乾完的活，偏偏的拖到了現在。

蘇北麵色一冷，上一世裡，對於院中的人她一向疏於管教，使得除了蓮珠之外便沒有人將她當作主子。但是現在，哼，她現在有的是時間精力來整治一下這些欺主的奴才。

“蓮珠，讓大家停下手中的活，我有話說！”蘇北轉頭吩咐蓮珠，眼神中明顯的冷意讓蓮珠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蓮珠福了一身，叫住了做灑掃的幾個婆子。

幾個婆子互相的看看，還算計起了蘇北還是主子，扔下手中的笤帚水盆，紛紛的站在了蘇北跟前。

蘇北沒有說話，隻拿手遮擋了一下太陽，接近中午了，日頭有點毒，蘇北的身上出了點汗，臉上會是曬得，有了點紅暈。

“春柳，搬把椅子放到樹底下，我歇一會兒！”

“春柳應聲去搬了一把貴妃椅，有細心的鋪了層薄毯。蘇北便坐在上麵閉眼假寐。

蘇北的這一舉動讓麵前的幾個婆子傻眼了，四小姐這是做什麼？讓她們停下手中的活，卻又不說話。

四個婆子站在了陽光底下，不一會，身上邊出汗了。其中一個婆子壓住自己心中升起的不滿，開口道：“四小姐，你把我們叫過來卻又不說話，有什麼吩咐你說，我們還有工作沒做完呢！”

蘇北猛地睜眼掃向說話的婆子，眼神淩冽的讓她後背發涼。

蓮珠上前一步，“趙婆子，你好大的膽子，小姐沒讓你說話，你倒是先質問起小姐來了！”

蘇北抬手，蓮珠便止住了，隻氣呼呼的站在一邊。

蘇北拿起一旁小桌上的杯子，慢條斯理的小口喝著養生茶。“趙婆子？”

趙婆子聞言趕緊低頭，四小姐怎麼病好之後整個人就變了呢？“四小姐，您吩咐！”

蘇北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扔，清脆的響聲讓在場包括蓮珠在內的人心神俱是一驚。

因為幾乎沒有看到四小姐發脾氣，所有人都以為蘇北是個沒有脾氣之人，現下，看四小姐的神色，分明是發怒了！

“吩咐？不敢！”蘇北冷笑一聲，嘲諷道。“趙媽媽的架子倒是挺大，聽你那花的意思，還是我不懂事的耽誤了你們手頭上的工作了？”刁奴，今天非得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四個婆子的臉上並沒有多少謙卑恭敬之色，似是覺得自己很是占理。四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還是趙婆子開口，“四小姐，我們並沒有這樣想，隻是手頭上還有活沒有做完，還請四小姐有事儘快的吩咐！”

“哼！”蓮珠代替蘇北開口，她本來性子就比較潑辣，隻是跟著四小姐，為了不惹麻煩，才一直忍著。“趙媽媽好大的架子，在小姐麵前竟然敢自稱我，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尊卑不分！”

趙婆子神色一震，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這些不是落人話柄了嗎。“這個，四小姐，奴婢是??????奴婢是最近太過勞累了，才會一時的失言，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奴婢！”

“哦！”蘇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果然是年紀大了，精力就跟不上了！”

四個婆子慌亂的點頭，就算是在不喜歡被說年紀大，但是現在，還是吧四小姐糊弄過去的好啊。

“既然這樣，那我就稟明母親，說四位媽媽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還是早些的放出府去頤養天年吧！”蘇北語氣淡淡，漫不經心的說道。

四個婆子頓時慌了，以他們的年紀來說，如果被放出府去，很難再找到待遇月前這麼高的差事了。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奴仆，隻有在到了一定年紀才會放出府去。他們這樣的話很容易被人認為是手腳不乾淨什麼的。

“四小姐，您忘了，這四位媽媽可是咱院子中的人，賣身契就在小姐的屋裡，她們的去留，完全是小姐說了算的！”蓮珠在一旁補充說道。

蘇北頓時一臉明了，“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春柳！”

春柳轉身進屋去找賣身契去了。

四個婆子頓時跪在地上哀求，“四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蘇北喝茶不吭聲，四個婆子就更慌了。

“這是怎麼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礙著二姨娘的麵子，蘇晉在冷了蘇北兩天之後陪著梅姨娘來看蘇北，但是一進門卻看到這一幕，眉頭皺的死死地，似是很不喜。

梅姨娘一看蘇晉冷下了臉，急忙打圓場，“四小姐，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好些了沒？”

蘇北站起身，心中奇怪蘇晉來了為什麼沒有人通報一聲，往門口看去卻看到兩個小丫鬟幸災樂禍的神色，心中頓時一沉。老虎不發威，都當她是病貓不成？

“父親，你怎麼來了？真實的，怎麼沒有人提醒女兒一下呢？讓父親看到了女兒院中這一幕，又得讓父親操心了！”

蘇北語氣中的恭敬，臉上的欣喜濡沫之色讓蘇晉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這是怎麼了？你身子剛好，一些小事就少操心！”

四個婆子一看蘇晉來了，心中皆是一喜，誰都知道蘇晉不喜歡這個四女兒，現下這幅場景，蘇晉心中怕是心中以為四小姐隨便的打罵下人，隻要她們在蘇晉麵前哭上一哭，說不定??????

“父親！”蘇北搶先開口，眼睛紅紅的帶著委屈之色的看著蘇晉。

“小姐！”蓮珠扶著蘇北，也雙眼紅紅的看著蘇晉，“老爺，你可得為四小姐做主啊！”

蘇瑾冷臉了，“怎麼回事兒？”

梅姨娘上前扶過蘇北，蘇北靠在梅姨娘懷裡，低聲的哭起來。有時候彆人的話比正主的話更容易讓人信服。

就算是知道蘇北不是真哭，梅姨娘也心疼的不得了。拍拍蘇北的後背，“四小姐彆哭了，有什麼委屈就跟你父親說，有你父親為你做主呢！”

蓮珠擦擦眼角，不給趙婆子她們說話的機會，“今早四小姐說在屋裡悶得慌，奴婢們便陪著小姐在院子裡散散心，四小姐看到趙婆子等人在做灑掃工作，便開口問了一句為何現在工作還沒有做完，誰知道他們裝作聽不見也看不見，如此的不分尊卑主仆，奴婢就說了兩句，他們有嫌棄小姐跟她們說話耽誤了他們的工作，言語無狀的頂撞小姐，後來又突然的跪下，再後來，老爺您就進來了！”

蘇晉頓時明白了，蘇北的性子軟弱，這就是奴大欺主了！他本來還奇怪，自己進來，門口的兩個小丫鬟隻是規矩的行了禮，但是沒有一人往院裡通傳的。再說，現在都臨近晌午了，灑掃工作還沒做完。

“老爺，奴婢們沒有啊，是四小姐突然地叫住了奴婢，奴婢才沒有做完工作！”

四個婆子喊冤道。

蘇晉沒有聽四個婆子辯解，看著蘇北，“既然是你院子裡的人，對待主子不上心，沒有規矩，你打發了便是，何故惹的自己傷心。”

蘇北抬起頭，又擦擦眼淚，“但是，她們是當初母親選的人，女兒這麼做，會不會惹得母親不高興？”

“小姐！”春柳將手中的盒子遞給蘇北，裡麵裝著的是蘇北院子裡的大部分人的賣身契。

蘇北將盒子打開，找出四人的賣身契，“父親，女兒還是將這四人送還給母親吧！”

蘇晉結果幾人的賣身契，轉身交給身邊的小廝，“你去找牙婆子來一趟，怎麼做，你知道？”

四個婆子吵吵嚷嚷的，引得蘇晉皺眉，身邊的小廝有眼力勁的找人堵了幾人的嘴，綁了出去。

處理了幾人，蘇晉的臉色才稍微好一點，又看了門口的小丫鬟一眼，嚇得兩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看你這院子也該好好的整治整治，該發賣的發賣，該嚴懲的嚴懲！”

蘇北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行了一禮點頭稱是。

蘇晉中午就留在了沁馨園用飯，蘇北的反應倒是很平很淡，高興壞了的隻有梅姨娘和兩個丫鬟。至於其他的丫鬟，因著蘇北今天上午的殺雞儆猴和蘇晉對蘇北態度的轉變，一個個的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蘇晉留在沁馨園用餐並幫著蘇北懲治奴才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尚書府，大夫人氣的握斷了自己保養良好的指甲，二小姐蘇傾城氣的摔了一套青花瓷的窯器，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其他各院的反映都差不多。

春德苑，大夫人絞著手中的帕子，聽著孫媽媽說這府中中人的反映。

“大家都說，這四小姐是不是要翻身了，好多得罪過四小姐的人都惴惴不安的！”孫媽媽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講給大夫人聽。

“哼！翻身？哪有那麼容易？”這個家還是她做主，想要翻身，也得問過她的意思！“二小姐身上的紅疹好些沒？”

“已經好多了，就是臉上還有一些，身上的穿著衣服倒是看不出來！”

“既然這樣，去告訴二小姐，為了不讓她父親擔心，讓她明天去給老爺請安！”

孫媽媽點頭，二小姐臉上的紅斑還沒有消退，明日去請安，老爺見了，便會想起四小姐的惡行了吧！

得了蘇晉的許可，蘇北光明正大的整治院子裡的下人。除了發賣的四個灑掃婆子，院子裡一共還有小廚房裡管著食材和負責做飯的三個婆子還有一個連翹，四個二等丫鬟，六個粗使丫鬟，兩個一等丫鬟。

蘇北留下了負責食材的一個婆子，兩個二等丫鬟，四個粗使丫鬟，當然留下了蓮珠，春柳還有連翹。其餘的有的打了板子發賣了出去，有的直接發賣了。

其中負責做飯的婆子不服氣，直嚷嚷著自己是大夫人的人，蘇北沒有權利趕她走，蘇北直接抬出了蘇晉，大夫人還能大的過老爺不成。蘇北讓人堵了嘴，打了二十板子讓牙婆子帶走了，當然打她的理由是汙蔑主母。

整治完之後，蘇北鬆了口氣，這下總算是清淨了，除了連翹是已知的大夫人的人外，其他的都在觀察之中。

這件事告一段落，蘇北等身體有力氣了，便開始抄起了《蘇家家訓》。她可還記得父親對她的懲罰。

“四小姐，大小姐派人過來，說是邀請了幾個閨中好友來府中一聚，想請四小姐也去湊個熱鬨！”春柳從外麵進來，跟正在默寫家訓的蘇北小聲地說道。

蘇北筆下一頓，蘇晉對庶女也是注重培養，再加上，幾個姨娘皆是有些家世背景，雖是庶女，倒也有幾個閨中密友時常來往！反觀她，倒是一個也沒有。

蘇北頭也不抬，隻冷聲說道：“你去告訴大姐姐，謝謝她的好意，隻是父親還罰我禁足，我就不去湊熱鬨了！”特意的讓人來跟她說一聲，打的可不就是嘲笑她一頓的注意。去了，就是違背了父親的命令，不去，這個緣由，又令人發笑。

現在，她懶得計較，更懶的去管自己的形象問題，反正她的懦弱之名已經很多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