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露心跡

明炎等人走後不久，李絮雙手托腮坐在桌邊，一麵吃著茶點，一麵細細想著如今這宮中和朝堂的局勢，突然一陣冷風從門縫吹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小端子，快給我攏個火盆進來。”雖已是春日，但李絮生性怕冷，火盆得一直用到暮春初夏才罷。

“郡主，奴婢去給您攏吧。”一旁的侍女冬芸說。

“怎麼了？小端子呢？”李絮看冬芸麵色不善，警覺道，前世被人坑多了，今世也難免小心些。

“他、他……”冬芸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快說！不然我查到了連你一塊兒罰！”

“郡主饒命啊！這不管我的事，是、是夏萱說，王平對郡主您一向不敬重，這次更是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皇帝將您賜婚給他，害您在壽宴上直接氣暈過去，小端子氣不過，夏萱就趁機慫恿著他，讓他去找王平的麻煩……哎，郡主，您去哪兒呀？”

李絮一聽小端子沒有自己的命令竟敢自行去找王平的麻煩，想著這事落入梅妃母女倆的耳朵裡，不知道又要掀起什麼風波，立馬氣血上湧，思踱著這會兒王平應該快出宮門了，拔腿就往宮門口方向走。

果然老遠便聽見小端子正堵在出宮的路上對王平叫罵：“姓王的，你是個什麼東西，皇帝陛下抬舉你，你是平天候之子，不抬舉你你就啥也不是！彆忘了你爹已經死了，還以為自己是小侯爺呢！也不知道你使了什麼手段讓皇帝賜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配不配得上我們郡主……”

小端子的汙言碎語簡直不堪入耳，王平卻仿佛沒聽見一樣，一步步穩健地向宮門口走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他今天穿著絳紅色的官服，胸前繡著猛虎下山圖，玄色的腰帶上墜著一塊通體透亮的寶玉，墨色的頭發儘數攢上頭頂，用金冠簪了，越發顯得眉目如畫，貴氣逼人。

看王平淡然的樣子，李絮反而有些羞愧了，忙快步走過去，“啪”一巴掌扇在小端子臉上，“狗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就對王將軍這樣口出妄言，還不快道歉！”

小端子自以為深諳郡主的心意，叫罵王平是可以向郡主討賞賣乖的，卻不料竟被賞了一巴掌，隻顧捂著臉呆呆的看著李絮。

“也不知道哪些個狗奴才傳出來的流言蜚語，讓你們都以為我討厭王平，所以便肆無忌憚的作踐他，今天本郡主索性把話說明白了，王平是我未來的夫婿，我注定是要嫁給他的，從今以後你們對他不敬就是對我不敬，更有甚者再拿著我的名號欺辱王平，一經發現，決不輕饒！”

“郡主，你你你前兩天還說……”小端子驚懼的看著李絮，估計是想起她前兩天還在說王平壞話的事了，可沒辦法，他主子安平郡主已經轉了性子，他就隻好做這“殺雞儆猴”裡的“雞”了。

“本郡主說了什麼與你無關！你且說你今日是不是私拿本郡主名號辱罵朝廷命官、未來郡馬！本郡主若是容你，豈不成了蠻橫無禮之人！來人！拉下去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郡主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小端子哭喊著被拉走了。其他人都沒料到李絮竟然會幫王平說話，一時都驚愕的看著她。

“你今日怎麼……”王平疑惑的看了李絮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這樣對你是嗎？”李絮看出了他的疑惑，“以前是我不懂事，其實咱倆的恩怨早該過去了，如今皇上賜婚，不管你我是否願意，也終究是不可更改，你我不如借此和解，今後好好相處。”李絮盯著他的眼睛誠懇的說，卻半晌都不見回音，想來也是因為自己之前對他的態度太過惡劣了，隻好歎了口氣說，“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後都會好好對你的，我會試著作你的妻子。”

“我信你。”王平突然抬頭笑著說，“以前我也有不對。”

本來王平被罵時一直冷著臉，淡然得好像這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似得，這麼一笑，好像春風突然吹過結冰的湖麵，讓人心神蕩漾，再加上他本就生得極好，烏發玉麵，鼻梁高挺，笑時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更加讓人挪不開眼睛。李絮不由得暗想，自己前世到底是被什麼蒙蔽了雙眼，放著這樣的大好青年不要，反而被明炎那種工於心計的人玩弄利用。

“喲，王將軍這是要出宮去吧？絮妹妹，你擋著他做什麼呢？”遠遠的飄來一句嬌聲軟語，一個美人盈盈走了過來，她身穿鵝黃色的襖裙，披著銀白色的披風，一雙美目眼波流轉，樣子有幾分像梅妃，原來是大公主明傾。明傾剛回永福宮不久，就得知李絮急急忙忙趕來堵王平，還以為李絮是要找王平的麻煩，特意趕來看熱鬨。

明傾走近了，見氣氛古怪，又看李絮和王平都不是麵有怒色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奇怪，便嬌笑道：“王將軍莫怪，絮妹妹素日對你有頗多不滿，我也勸過好多回了，卻不知為何她這般執拗，如今您愛慕妹妹美色與家世，去求了父皇賜婚，難免妹妹更加惱怒，一時言語衝撞也是有的，還望王將軍多擔待。”

“姐姐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況且姐姐沒聽古人說，愛之深責之切嗎，我素日裡對未來郡馬不滿，皆是對他期望太高的緣故，如今舅舅賜婚，也是我曾私下暗示過舅舅，要不以舅舅對我的寵愛，怎麼會不顧我的意願，把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呢？”李絮深諳明傾的用意，立即反駁道。

明傾知道李絮因多年前的一點恩怨一直與王平不和，言裡言外都直指王平對李絮另有所圖，本以為以李絮的性子，定然要鬨得雞飛狗跳，若是傳開來去，眾人定然覺得她不識大體、不知輕重，到時自己再到父皇麵前挑撥幾句，李絮就必定會失去父皇寵愛。卻不料李絮今天卻三番兩次的幫王平說話，一時不知怎樣言語，半晌笑到：“妹妹幼時入宮，與我處得像親姐妹，我隻道妹妹與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卻不想妹妹連私定終身這樣大的事也不與我說呢，害我今日唐突了將軍。”

“姐姐這話又錯了，我乃是皇帝舅舅親自教養，怎會做出私定終身這等事來，若真做出了，我成日裡與姐姐一同起坐，豈不連姐姐的名聲都帶累了，不過是遠遠看過王將軍一回，心生仰慕罷了，況且如今我與王將軍已是走了明麵的，姐姐切莫再說什麼私定不私定的話了，你我皇家女子，需得言行注意，沒得叫人笑話。”

明傾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王平則讚賞而驚異的看著李絮。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王將軍出宮了，姐姐，你我一同回吧。”說著，李絮走上去挽著明傾的胳膊，無視她難堪的神色，反而擺出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不久，與明傾分彆，李絮回了寢殿瑜景宮，第一件事便是叫了夏萱前來問話。

“跪下！”李絮拍著桌子喝道，桌上的茶盞跟著顫了三顫。

“奴婢不知犯了什麼錯，惹得郡主這樣生氣。”

“還敢狡辯！我問你，你何故慫恿小端子去找王平的麻煩，你不知道他是我未來的郡馬嗎！？”

“奴婢隻是看他氣暈了郡主，一時心中激憤，奴婢是為郡主著想啊。”

“放肆！我倒不知你們如今這般膽大妄為，一個個竟敢擅自揣摩我的心思，還敢自作主張公然辱罵朝廷命官，這是要把我置於何等境地！”

“奴、奴婢做錯了事，可奴婢心是好的呀。”夏萱蹙著眉，一副委屈的神情，“奴婢見郡主素日與王將軍不睦，想著他求了皇上賜婚，郡主必然是生氣的，想替郡主出一口惡氣，也給他一個下馬威，隻是奴婢考慮不周，用錯了方法……”

“是誰告訴你我與王平不睦的，”李絮冷笑道，“看來你平日是太閒了，才會聽這些流長蜚短！我今日就告訴你，王平是我未來的郡馬，誰若是再對他不敬就是對我不敬，被我知道，嚴懲不貸！”

“郡主！”夏萱驚疑不定的看著李絮，“您怎麼幫他說話，您不記得之前他……”

“住嘴！還敢再說！果然是我平日太寵著你，才讓你這般無法無天！現在便罰你把瑜景宮上上下下全部打掃乾淨，乾不完就不許吃飯！”

“郡主！奴婢從小跟您到大，從不曾被罰過，如今您竟為了……一定是王平是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藥……”夏萱哀哀哭著，突然站起來，“郡主不敢與王平為敵，奴婢去找三皇子給您撐腰去。”

“站住！你們到底是我宮裡的奴婢，還是三皇子宮裡的奴婢！怎麼事事都找三皇子！”李絮怒道，“我和三皇子雖然素日親厚，但如今我們都大了，我更是已經指了夫家，也該有所避嫌才是！你們都聽著，從今以後，再有誰和三皇子或三皇子宮裡的人私相授受，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刹那間，一宮裡的人都被李絮鎮住，夏萱再也不敢提去找三皇子的事了，李絮心裡卻仍不安寧，這一屋子的丫鬟太監，有三皇子明炎的人，有梅妃和明傾母女倆的人，也不知道有幾個是真正忠心對自己的。但不管是誰的人，我都會一個個把他揪出來，李絮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