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活如戲，人生如夢

——我們的故事沒有劇本，但我總期望著，在下一個轉角，能看在那兒等候的你

從這個學期開始，為了讓同學們對語文課產生濃厚的興趣，他們的天才班主任想了一個全新的上課方式——演戲。課本上的小故事和小小說，隻要有主角有劇情，能用演的方式的表達出來，就讓同學們提前組成小組，確定角色，背好台詞，輪流上台表演。

這個方式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激勵了同學們的創造性和表達欲。情節是書本上固定的，但表演者卻可以添加內容，在可允許的範圍內加入即興表演。每次上台表演的小組都會接受老師的評分，榮獲本場冠軍的，還將會有小小獎勵。

“大嫂，我們參加吧。”程新黑漆漆閃亮亮的眼睛盯得蘇淺淺毛骨悚然。

蘇淺淺瞥了一眼黑板上“群鳥學藝”四個大字，抽了抽嘴角，“不去！”

“為什麼？上去表演就當是玩一玩嘛？”程新作出理解無能的表情。

“就是就是，沒什麼可怕的。哎，程新，我們這邊人不夠，要不我們湊一起吧。”孫倩的耳力越發好了，這麼大老遠的距離都能被她掃描到，蘇淺淺對此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像多了一個人啊？”程新眯著眼數了數，得出了結果。

“正好，我不參加，把我排除在外吧。”本來就不想上台，看到孫倩後，更是連最後的一點表演欲望都打消了。

“彆啊，沒關係的，我們改了劇本，把裡頭的一隻小燕子改成兩隻，成雙成對。”孫倩說的時候似乎有些害羞，緋紅小臉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是嗎？正好，那大嫂和大哥就演一對燕子吧。”程新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說完後還兀自嗬嗬的傻笑。

蘇淺淺聽到這話差點兒沒把一口水噴出來，這小子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這種無形的陷害，就他一人能做得理所應當。什麼大哥和大嫂，平常私底下胡說蘇淺淺就不計較了，可是這樣當著她和姚剛的麵說出來，實在是……丟死人了。

蘇淺淺不自覺的拿手擋住自己都快燒起來的臉，那被滾燙的無地自容寫滿了的臉。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從指縫拿眼瞟了前方，姚剛顯然也被這話嗆得不輕，雖是背著身子，但耳朵卻是通紅。

“為什麼呀？我和姚剛是同桌，要演也應該是我和姚剛演才對！”孫倩的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瞬即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是說，我們坐在一起，比較好對台詞啊。”

“你不行！班上誰不知道大哥和大嫂才是天生一對的，他們是有群眾基礎和曆史基礎的，你瞎攪合什麼？再說了，你問問大家，是願意看你和大哥演的，還是願意看大哥和大嫂演的？”程新毫不憐香惜玉的反駁回去，氣得孫倩直跺腳。

得了，他們當事人都被忽略了，淨聽他倆互掐了。

“彆吵了，我不參加。”孫倩既然有本事把姚剛也請進這個表演裡，可想而知自己在劇本裡的角色有多麼的悲慘，蘇淺淺再一次明智的選擇放棄。

“彆嘛大嫂，我好不容易幫你搶回這個位置，彆不領情嘛。”程新不明所以，還以為蘇淺淺隻是表麵害羞，心裡卻是樂意得緊，於是想繼續推波助瀾。

“要我表演也可以，”蘇淺淺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但是有一個條件，以後不要再叫我大嫂了。”

“成交。”程新一口答應，那速度之快讓蘇淺淺頓時感覺到有上當受騙的嫌疑。

“好……”想她蘇淺淺一世聰明，居然栽在了一個臭小子手上。

《群鳥學藝》講的是群鳥向鳳凰學習搭窩的本領，其中貓頭鷹、老鷹、烏鴉和麻雀都因為不耐煩或者自以為是半途而廢，隻有小燕子認認真真的把鳳凰的話聽完，並搭建出了鳥類中最好的窩。

這一篇故事較短，若據實演出，估計不到三分鐘便得黯然收場了。為了讓故事達到精彩紛呈的效果，負責劇本的同學花了不少心思，可蘇淺淺萬萬沒想到，他們如此費儘心機琢磨而出的劇本竟然是——愛情片。

劇本一出，孫倩第一時間宣布自己要演鳳凰，程新那小子第二時間宣布他演老鷹。

好端端的教育故事轉眼就成了生死愛戀的童話，蘇淺淺隻覺得拿著的那幾張紙突然變得沉重，像是灌了鉛，又像是泡了水。真不知道該稱讚他們才華橫溢還是該控訴他們添油加醋，也不知道這麼大的改動還是否在老師所謂“可允許的範圍內。”

“那一對小燕子本是夫妻，隻因雌鳥突然生了重病，無法外出覓食，所以雄鳥日日操勞，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冬天就要來了，生病的雌鳥無法飛去南方過冬，所以雌鳥特地尋去鳳凰的住處，向她請教搭窩建巢的技術……”蘇淺淺才念得第一段，就有一種天打雷劈的感覺。怎麼地，她一登場就已嫁做人婦？還疾病纏身？

“……雄鳥搭出了最好的窩，把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糧食貯藏在裡麵，就這樣，兩隻小燕子在溫暖的巢穴裡，安然度過了冬天。”蘇淺淺終是沒忍住抽動的嘴角，人有多大膽，劇情就有多狗血，這些編劇們，該不會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吧？

如果說到現在為止，還在蘇淺淺可接受的限度內，那麼接下來的這個發現，就讓蘇淺淺想撞牆了。

“為什麼我在裡麵一句台詞都沒有？”蘇淺淺已經把劇本來回翻了三遍，屬於她的部分更是睜大了眼睛細看，“我隻有幾個動作，可是卻沒有台詞。”

說是動作，其實就是走位。她在台上更多的時候，就是坐著不動，裝虛弱。蘇淺淺考慮她是不是還該上門謝一謝編劇大人們，還肯讓她坐著，如果是寫她從頭站到尾，又一句話都不說，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她在演樹呢。

“真的沒有嗎？沒關係，我相信你，走內心戲吧。”程新毫不在意的安慰，讓蘇淺淺滿臉黑線。

雖然角色有些悲催，但蘇淺淺也從中找出了好處。沒有台詞，意味著不用背台詞。當大家都在背台詞對順序的時候，蘇淺淺可以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嚼著雪梨剝橘子。

排練的第一天，他們的小組就遇到了挑戰。依照蘇淺淺對某人的了解，他的表演隻會有一種狀態——毫無表情。

“謝謝鳳凰小姐，我會按你所說的去做。”練習場上，姚剛向扮演鳳凰的孫倩鞠了一躬，轉身欲走。

“停！停！停！”程新咬牙切齒的站起來，手中的劇本猛一拍桌麵，彈起一層老灰。

“怎麼了？”眾人紛紛停下動作，等程導發表意見。

“我說大哥，你就不能笑一下嗎？要不，你表現得悲傷一點也行，我就當你是喜極而泣好了，可你不能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啊！真是……”程新心裡憋氣，想要發作卻又不敢放肆，隻能一手支著額頭不住的歎氣。

姚剛的不自然蘇淺淺看在眼裡，也早就意料到他會這樣。他可是木頭剛呀，想要在這種場合裡撬動他的情感，比登天還難。真想不通，他為什麼會答應孫倩要上台表演。

即便如此，蘇淺淺對這次表演還是很期待的。她一向低調，在班上沒什麼大動作，做表演更是第一次，另外，這也是她第一次和姚剛同台合作，還是夫妻檔，嗬嗬，為嘛想想便感覺興奮呢。

課堂上，大戲正式開場，蘇淺淺跟著旁白的節奏坐在講台的側邊和姚剛聊著天，以此展現他們的“夫妻恩愛”。旁白過後，飾演鳳凰的孫倩開始在台中央做出“展翅高飛”的動作，原地轉一圈，儘顯大氣芳華。

“學東西要有耐心，沒有耐心，什麼也學不成。”孫倩的語調平地而起，高貴優雅，嘴角微微上揚，儀態萬千。

除去那糟糕的性格不說，孫倩的演技還是不錯的，天生的演員料子，演什麼像什麼。

一晃神，孫倩的台詞全說完了。按照彩排的內容，此時的雄鳥已經在另一處搭建了優質的鳥巢，然後帶著雌鳥一起搬進新家。蘇淺淺等到姚剛過來，便和他一起走向舞台的另一側。沒想到，正經過舞台中央時，蘇淺淺卻看到了“鳳凰”伸出來的一隻爪子。

看是看到了，但是想要避開卻來不及了，蘇淺淺也沒法判斷孫倩是不是故意的，隻覺得腳尖被障礙物一絆，自己身子向前一傾，就要正麵擁抱大地。第一次上台表演就遭遇這麼丟臉的事，蘇淺淺悔恨怨念衝上腦門，差點兒大腦缺氧。

電光火石之間，蘇淺淺看到身旁的姚剛，似乎還有他伸出的手，她下意識想去扶，可那一絲清醒又束縛了她的手，蘇淺淺靠著求生的本能向前跨了幾步，把該死的慣性給抵消了去。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都是千古佳話，怎麼也演不膩的經典橋段，如果她今日有幸能當一回女主角，其實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隻可惜，隻可惜，她不敢。

“哎呀，就差一點點了。”

正當蘇淺淺捂著胸口開始佩服自己的反應力時，底下的觀眾卻喝起了倒彩。蘇淺淺納悶，怎麼？她這一出死裡逃生有還不夠刺激麼？

“我還以為她會掉進姚剛懷裡呢？”

“就是就是，害得我白高興一回。”

飽漢不知餓漢饑，身在福中不知福，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一個個資深電視劇觀眾，這麼喜歡真人秀的話，乾嘛自己不去大街上，一看到男生就裝崴腳跌倒？

“這一節是劇本裡本來就有的麼？還是偶然出現的失誤啊？”

“莫非，鳳凰是情敵！？”

早熟的孩紙真可怕。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情大猜測，這個年代的孩子，想象力也忒豐富了點吧。

於是乎，一篇具有教育意義的小故事被改編成甜蜜無比的寵文之後，在大家的議論中又轉變成了三角戀虐心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