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為什麼是你

——人海茫茫，為什麼是你，來到了在我身邊

不論蘇淺淺的心情如何，在她心中秋遊第一的位置還是不能撼動的，僅僅因為和某人尷尬就放棄期待已久的歡樂時光，委實不是一件劃算的事。話又說回來，初中生涯好歹也有三年，同在一間教室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如果能在這一次秋遊中化解尷尬，不失為一件暢快事。

一想到這兒，蘇淺淺立即滿腔熱血，心潮澎湃。

老人言，想法和話語若不付諸現實，一切皆空。蘇淺淺既然有這顆熊熊燃燒的決心，自然不能浪費這大好的機會。

“來看看啊，我們組有哪位同學自告奮勇想去買菜的？”

“我！”周燕一馬當先。

“好吧，看在你如此積極的份上，給你選擇權，挑一位同學和你同去。”

“梁子浩！”周燕向來是個不會害羞的女生。

“可是我們組一共八個人，要買的東西肯定不少，兩個人似乎還是不夠的。”

“我！”蘇淺淺憋了一口氣，高高舉起了右手。

在大家或讚揚或慶幸的視線中，蘇淺淺輕而易舉的發現了與眾不同的他。驚訝？好奇？不解？這些複雜的情感攪在一起，終於都沉入了他黑色的瞳孔裡。

“那就這樣友好的決定了。”

“嗬嗬……真講義氣哈。”周燕轉過頭來對蘇淺淺假意的道。

二人世界突然變成三人行，周燕暗地裡摩拳擦掌，恨不得對這個傷害了她還一笑而過的人丟到傷心太平洋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周燕提著自家產的菜籃子，一蹦一跳的走在路邊，特意打扮的小辮子和小短裙，映襯著主人的高興。

蘇淺淺識趣的移到右邊，讓周燕離梁子浩更近些。周燕顯然對這個布局很滿意，蹦跳的幅度又大了些。

三個人裡除了周燕過度的興奮外，蘇淺淺和梁子浩都一直保持著麵無表情的樣子，但再怎麼興奮，到了菜市場的門口，周燕還是被迫停止了跳躍運動。

那個年代久遠的菜市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乾淨整齊，賣豬肉的賣青菜賣雞蛋的賣水果的全部打亂混在一起，活像一個大盤什錦菜，實現了真正的混搭。

“單子上說要買雞翅，牛肉，玉米……哎，對了蘇淺淺，你會烤什麼呀？”周燕回眸嫣然一笑。

“我沒有燒烤過，所以什麼都不會。”蘇淺淺接收到了周燕多餘的暗示。之所以謂之多餘，是因為她本就打算實話實說。

“哎呀，你們城市裡長大的女孩子就是嬌氣，不像我，我還會烤地瓜呢。”一句話，讓正好路過的買菜大嬸都笑彎了腰。

好不容易采購好該買的物品，三人急急忙忙回到學校和大部隊彙合，隨著浩浩蕩蕩的車隊，朝著南山進發。

南山公園，因園內的南山而成名，據稱元代的某位皇帝曾兩次前來居住。能被皇上看中的地方，自然有其獨特之處，可惜不知道是古代皇帝太多的原因，還是皇帝們去過的地方太多的緣故，這一塊風水寶地竟一直沒能開發出來，直到最近的最近，政府才投入大筆資金，興建公園。

車還未停，大老遠就看見導遊們帶著小黃帽，舉著小紅旗，擺出熱烈歡迎的架勢。雖然這陣仗確實有些老土，但也可見公園的領導們對大批遊客來臨的渴望。

南山公園的景致的確不錯，但從人手一本的宣傳小冊子就可以看出，這是個傳說和神話誕生的地方。彆的倒尚可接受，但最吸引蘇淺淺的注意力的是一個標題為“南山不老鬆”的頁麵。

說是不老鬆，但和蘇淺淺想象中的鬆樹差彆也忒大了些。普通的鬆樹哪怕不是雄偉壯觀，也堪稱健壯挺拔，可圖片中的鬆樹卻矮小得如同雜草一般。

導遊對於這幅圖片，是這麼介紹的。

“彆看這鬆樹有些營養不良的感覺，他可是能生長千年而不衰的珍奇瑰寶呢。俗話說，壽比南山不老鬆，指的就是這種植物。他每天虔誠的趴在峭壁上，默默的吸收乾坤之精粹，日月之靈氣。他雖然永遠長不大，但他堅貞的行為卻在告訴我們，濃縮才是精華！”

蘇淺淺仔細的打量並估計了一下這位滔滔不絕的男導遊的身高，終於完全理解他這套說辭嚴重偏離中心點的苦衷。不過，比起這些介紹詞，蘇淺淺更關心的是，當初專家們是如何用鷹眼把這棵不老鬆從雜草中分離出來的？

公園的景致大略的瀏覽一番，大飽了眼福之後就該大飽口福了。一個小組一個爐，不爭不吵，有序的動作就像軍校訓練出來的好少年。蘇淺淺一直很想驚歎，為什麼他們班的同學們總會在吃的麵前展現出難得的有條不紊。

周燕頂著帥哥乃是稀罕貨，一有機會就不放過的念頭，打著友好往來的名義四處串門，而其餘的小組成員顯然自覺得多，洗菜洗果，也不用人招呼，提著幾個筐子就往水池趕。轉眼間，爐子旁邊就剩下蘇淺淺和梁子浩。

啥都不會的蘇淺淺給自己定義為打下手的小廝，可顯然他梁老板並不缺人手。看著他斜著身子悠悠閒閒的烤著雞翅和牛肉，蘇淺淺突然就冒出了吃白食的罪惡感。

“需要我幫忙麼？”蘇淺淺試探性的向前一步。

“你會嗎？”梁子浩連頭都沒抬，單純的一句話就讓蘇淺淺蹭了一鼻子灰。

“哦。”早知道他本性未改，還是喜歡看她出醜，她即使被罪惡感淹沒，也不會上前一步。

“幫我拿點醬油。”正當蘇淺淺默默的向後挪動的時候，梁子浩突然吩咐道。

雖然摸不清他的意思，但感覺還不壞。蘇淺淺乖乖的把醬油遞了過去。

“燒烤汁。”

蘇淺淺順從的遞了過去。、

“孜然粉。”

蘇淺淺聽話的遞了過去。

“會做了吧？”梁子浩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啊？”蘇淺淺完全茫然。

“不是，你這遞來遞去的，就沒學著點兒？”梁老板乾脆板了臉。

蘇淺淺抽了抽嘴角，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她壓根兒就沒那麼高的追求。

“唉，”蘇淺淺聽到了恨鐵不成鋼的歎息聲，“給你，拿著，多吃點兒。”蘇淺淺的手瞬間被塞進五六串雞翅。

這突如其來的不知可否稱作體貼的行為顯然讓蘇淺淺受寵若驚，而在這不小的驚訝中，蘇淺淺甚至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帶著粉色氣息的感覺。不過，比起思想中的矛盾，蘇淺淺更擔心現實問題。

“可是，我吃不完呀。”蘇淺淺小心翼翼的說。

“誰……誰讓你吃完了？”梁老板的角色設定瞬間崩塌，慌張的神色就像一個做錯事又正好被抓包的孩子，著急得結結巴巴的辯解道，“我……我隻是讓你……讓你多吃點兒，又不是……又不是讓你吃完，不會把剩下的雞翅放……放在盤子上涼一下嗎？”

“不是就不是，瞎嚷嚷什麼？”蘇淺淺最看不慣他這種動不動就慌裡慌張的樣兒，還以為他也有紳士的一麵，現在想來，那果然隻是她的錯覺。

“雞翅烤好了？我要吃！”像花蝴蝶一般追著帥哥跑的周燕神奇的聽到了這邊的對話，角度一變，方向急轉彎，勢如破竹的朝他們衝來，正確的說，是朝著蘇淺淺手中的雞翅衝來。

蘇淺淺隻感覺眼睛一花，雞翅已經儘數幻影移形到了周燕的手中，眼睛再一花，一個雞翅已經淪落成了地上淒淒慘慘的骨頭。雞顏白骨，果然隻在彈指間。

一直眼花的蘇淺淺並沒有察覺，站在爐子旁邊的某人，痛心疾首外加悔不當初的表情秀。

“梁子浩，你烤的雞翅真好吃。”周燕回味似的快速舔了一下粉唇，還在蘇淺淺的眼皮底下主動的附贈了秋波一個，看得蘇淺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現在想想，蘇淺淺終於有些理解班主任對於她的束手無措了。

在剛開學的那陣，周燕僅僅用了幾周的時間就以花癡之名名動四方，速度之猛不亞於演藝圈明星的一夜成名。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全天候開啟捕捉帥哥的雷達，一旦發現，就雙眼冒愛心，想方設法的接近並且毫不吝嗇的讚歎。在輿論榜上持續排行第一的她終於在大風揚起的那天被吹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那天，她們的幾個女生懷著忐忑的心情在宿舍裡坐立不安，準備迎接或是嚎啕大哭或是一臉愁容的周燕，連“沒什麼大不了”“人生難得風流”等安慰詞都想好了，可是伴隨著廣播站飄渺的歌聲，走進宿舍的卻是興致勃勃的周燕。

“怎麼樣？怎麼樣？”好奇三人幫湊了上去。

“什麼怎麼樣？”被圍觀的人一臉茫然。

“當然是問你老師都說了些什麼？有罵你嗎？”

“沒有啊！老師隻是跟我說，早戀不是好東西，害人害己還害學校。”

“然後呢？”

“我問老師什麼是早戀？”

“所以呢？”

“老師說，早戀就是在上大學之前過度迷戀男生或者和男生談戀愛？”

“再然後呢？”

“我問老師說的早戀是指我喜歡梁子浩還是韋俊輝還是李傑。”

“……”

“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就讓我回來了。”

多麼善解人意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