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笑笑跟見則01

笑笑坐在街道邊的一個角落，麵前是人來人往的車流。

它知道自己是一條狗，可它忘了自己的過去未來跟現在，沒有記憶，整條狗都是空的，甚至，它都不明白自己為何竟然是一條狗。

它看著麵前走過的人，它羨慕他們，羨慕他們可以說話，長得高高得多，有錢可以隨便買東西吃，可以做許多狗狗做不到的事情。

茫茫然的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知道它要去一個什麼地方，至於為何去，去了之後做什麼，它卻什麼都忘了。

它的後腿受了傷，走起路來有些痛，不過這痛苦比起什麼都不知道的茫然來要好的多，路上的人往來匆匆，即便有人注意到它，也很快就轉移了視線，一條小狗，渾身臟兮兮的，便是再名貴的品種落到這種境地也就那樣了，更何況還受了傷……

笑笑覺得自己走了很久，但其實靠著兩條腿也沒有走太遠，它在街道口的垃圾桶後頭避著風睡了一覺，早晨起來習慣性的抖了抖毛，然後趴回去等著有人來抱它。不過這種想法比閃電還要快，它很快就意識到這就是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中的。

這天的中午，有個小孩扔了一塊饅頭到它麵前，它餓了，目光盯著饅頭，卻不敢亂動，一直到那小孩兒失望的走開，它才走過去低頭吃了起來。

有個溫柔的帶著憐憫的人蹲在它麵前，歪著頭輕聲道：“你應該去流浪動物之家……”

它聽懂了，然後飛快的逃走了，逃走的時候還不忘叼著沒有吃完的饅頭。它又走過了一個街頭在十字路口慢了下來，綠燈變紅燈，借口的電子顯示屏突然亮了起來，上頭是一則尋狗啟示。

它定定的看著那狗狗的照片，一時記憶倒灌，不知道封存在哪裡的記憶鋪天蓋地的湧了出來，像河水決堤。

它有被領養的記憶，家裡有媽媽爸爸還有見則哥哥。

哥哥被壞人綁 架了！媽媽急壞了，偷偷跟爸爸報了警，警方卻沒有任何進展，綁匪沒有勒索贖金，隻是留了一個信息，說報警就會撕票。可自從哥哥被綁架，綁匪隻留了那條信息就隻就再也沒聯係！媽媽甚至將家裡能預備出來的錢都預備了出來。

可是哥哥還是死了。

不，不要！它不要他死！它不要他被推到冷冰冰的太平間！

見則，見則哥哥！

同一個路口，幾個坐著麵包車的男人吞雲吐霧，也看到這則昂貴的尋狗啟示，有人哼笑道：“人不見了沒人找，這狗丟了倒是滿世界的發廣告！哥們兒忙到現在還不如去找條狗先賺幾萬來的痛快！”

笑笑已經全都想起來了，它站在花叢邊上，正好聽到這些人說話，頓時嗚咽一聲，聲音裡頭既有憤懣，又有害怕跟恐懼。

車窗打開。

“哎喲臥槽，說找狗還真給我找到一條，這是老天爺想讓哥幾個發財啊，哈哈。”

說話的是個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鏈子的光頭男，他鼻子旁邊有一顆痣，笑著的時候看著跟要撕人一樣猙獰。

笑笑張了張嘴，又低低的嗚咽一聲，雙腿前屈，趴在了地上。

光頭男捏著它的脖子將它提了起來。

“這狗……”

話沒說完，前麵副駕上的男人發話了：“沒有二兩肉，你就算吃狗肉也麻煩找條大些的。”

光頭男明顯有點發怵這個說話的男人，聽出男人話語裡頭的嫌棄，他訕訕笑了一下，有點強詞奪理的道：“我就是想養養它，沒準它就是剛才那條走失的狗呢。”

這話在車裡的男人們看來實在太扯，因此說完就引起一陣嘲笑。

光頭男有點不開心了，說著就想把笑笑扔出去。

笑笑的瓜子亂抓，它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它要留在車裡。

老天爺聽到了它的祈禱，街口的綠燈亮了。

副駕上的男人本來就對一條狗沒有多少在意，見狀直接道：“關了窗戶，路上再扔吧。”

笑笑一經重獲自由，連忙鑽到了座椅底下。

車廂裡頭到處都是煙味，熏得它眼睛冒淚，可是它心裡卻越來越堅定。

見則哥哥，你一定要等我。

事實證明，她新獲得的記憶並未出錯，這些人正是綁架了季見則的那些壞人。

而季見則實則已經失蹤數天，水米少儘，年紀輕輕卻走到油儘燈枯的邊緣了。

汽車出了城，光頭男坐在車裡呼嚕震天響，其他男人們說著話，開窗戶透氣，笑笑正好也趁機透了透氣，它害怕自己動彈再惹起男人們注意將它扔下車，所以不敢發出聲音，此刻也隻是張著嘴偷偷的喘氣。

又開出約麼百十裡地，汽車穿過一個破舊的小村子，然後進了山。

山裡隻有幾間孤零零的破屋，四周除了樹木再無其他，光頭男被人搖醒，下車走了，笑笑聽見車門被關上的聲音，終於鬆了一口氣，正要站起來抖抖毛，就聽見那光頭男的聲音，他去而複返了！

笑笑一瞬間寒毛直豎，它甚至不敢喘氣了，就縮在座位底下最邊角的內裡。

“咦，小畜 生去哪裡了？跑了？彆死車上。”光頭男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正好外頭有人喊他，胡亂拉了下車門就走了。

就算車門沒有關嚴實，笑笑也沒敢當即就下車，它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這才小心翼翼的從車門縫隙裡頭擠了出來，也幸虧它餓了好多天，身上已經瘦的沒多少肉，從一條胖嘟嘟的狗變成了一條小細狗，否則光頭男一定能發現它就是那隻在電子屏幕中出現過的打扮精致的狗狗。

山窩裡頭沒有電燈，男人們提著蓄電池的手電筒到處巡邏了一番，也就回到屋裡了。

笑笑聽到屋裡沒了動靜，確認他們都睡著了，這才跑過去找見則。

它仍舊不知道見則怎麼得罪了這些人，但它知道這些人絲毫沒有惻隱之心，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他們誰也不會手下留情。這些人明明是人，卻不拿人性命當回事，連自己這條小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