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選擇

夜已深，外麵一片寂靜，我仍在電腦麵前固執的等待江亦的回複。

現在是三點十分。

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我知道江亦是隱身，他隻是不願意回複我的消息，隨手拿過沙發上的毯子緊緊裹在身上，手腳冰涼的有些麻木。

手指僵硬的一個鍵盤一個鍵盤的敲上去，“在嗎？”

三點三十分。

一連四條消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外麵的大風吹的窗子呼呼作響，我想如果他今晚不回複我，可能今晚我都會在這裡蹲著度過。

起身去關窗子，MSN突然響起來，我忙跑回來，剛剛激動的心卻又瞬間低落下來，是袁赫，他問我怎麼這麼晚還在線，後麵加了幾個感歎號，我沒有回他。

回浴室洗了把臉，洗著洗著又洗出了幾分悲傷，鏡子裡麵的我有些憔悴，我想今晚江亦是不會回複我了，回到電腦麵前，我發了一行字回去，“上線請和我聯係。”

站起來的時候腿腳已經麻的不行，我扶著沙發一步一步的走到浴室，一身的酒味和頹廢的味道讓我很反感，決定洗個澡，把所有黴運都洗掉。

泡在浴缸裡，我閉上眼睛，靜靜的想最近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的事情，電腦還沒有關，我似乎聽見客廳外麵MSN滴滴的聲音，有人回複消息！

濕著身體，我快速的裹上浴袍，跑到電腦麵前，我差一點喜極而泣，江亦的頭像跳了出來：“不好意思，才上線，沒看到你的留言。”

我隱約覺得，他不可能是才上線的，他肯定和我一樣一直呆在電腦麵前，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一定是想永遠不回複我的，隻不過最後的時候他改變了心意，他回複了我，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複我了。

那一頭的江亦一定不知道我此時此刻的心情，那種從失望再到欣喜的心情，剛才等了那麼久我都沒有眼眶泛紅，這一刻卻有些熱淚盈眶。

四點整。

我剛才千滋百味的複雜心情也全都一掃而空，“沒事，沒想到你這麼晚還在線。”

“你一直在等我？”

我認真的想了想，琢磨一番才回到：“聽人講了一個99天的故事，覺得很好，我想要講給你聽。”

江亦那頭一陣沉默。

四點十五分。

他的信息跳出來：“什麼故事？”

頭發上的水滴在鍵盤上，我卻顧忌不了這麼多，我現在隻想和他說說話，把我所有的心事告訴他，我搓搓手掌，因為手指有些僵硬所以打字也比較慢，幾乎是一個鍵盤一個鍵盤的按上去。

這一條消息我至少花了十多分鐘：“從前，有個士兵愛上了一位驕傲的公主，終於有一天，士兵鼓起勇氣告訴公主，要是沒有了她自己會活不下去，公主被士兵的深情感動了，於是她對士兵說“如果你能等我一百天，並且日日夜夜在我的陽台下等我，那麼一百天之後我就嫁給你”。”

“然後呢？”

我盯著屏幕，撐著腦袋，手指終於有了一些溫度，快速的敲著鍵盤：“聽了公主的話，士兵開始在陽台下等待，一天，兩天，十天，二十天......每一個夜晚，公主都站在陽台上往下看，可是無論刮風下雨，士兵都屹立在寒風中，一直一直的等待。熬到第九十天的時候，士兵已經全身蒼白消瘦，甚至連睡覺的力氣都沒有，公主一直直視著他。最後，第九十九天的晚上，士兵站起來，轉身離開，他走了。”

屏幕上沒有消息，我不知道屏幕那頭的他看到這個故事在想什麼。

一會兒後，他的信息才跳出來：“為什麼最後一天，士兵放棄了？”

“講故事的人說，九十九天是士兵證明他是真的愛公主，最後一天離開是因為他不想讓公主為難，他不希望公主和他在一起是因為被他感動，想為自己保留一份尊嚴。”

“為什麼不放棄？”

我趴在桌子上，為什麼不放棄？我不知道他問的是士兵還是我，我有些摸不清他這一句一語雙關的話。

“我覺得這個故事結局不好，我愛一個人，試過很多次放棄可就是沒有辦法，我覺得隻有讓自己愛的人為自己為難，我才能走進他的心底，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可如果他愛的人不是我，我會在他生命中消失，不讓他為難。”

“或許你愛的人早就沒有心了，你為什麼又一定要執著於他？”

氣氛越來越凝重，我不大想讓江亦覺得我是個瘋子，我隻回道：“等字底下一寸土，若是那一寸土都沒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女孩子少熬夜，趕緊去睡吧。”

我發了一個嬉笑的表情給他，附上一句話：“男人少熬夜，小心有皺紋。”

這一小段時光似乎又重疊到了五年前，和以往的日子一樣，我們可以聊生活，各自的觀點，每天晚上彼此都是最後一個聊天的人，然後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一夜好夢。

江亦發了一個“晚安。”然後就下線了。

我盯著這兩個字心底暖意漸起，有很久很久我們沒有這樣聊過了，似乎過了很多年又似乎隻是兩三天，這時光說不清是短還是長。

第二天，起來得有些晚，昨晚五點入睡，也就睡了兩三個小時，頂著兩個熊貓眼去上班，到大廈底下碰到袁赫，他打量我一眼：“你昨晚潛入國家重地盜寶去了?”

拿出手機，屏幕上的臉確實黑眼圈很重，我緊張的說：“有這麼明顯嗎？一眼就能看出來？”

袁赫瞅了我一眼：“你昨晚怎麼那麼晚還在線？還不回我消息。”

我笑：“我昨晚電腦沒關，MSN掛著沒下......”

進電梯的時候，後麵有人著急趕來，“等一下，等一下。”

電梯門一開一合間，那個小姑娘跟在我們身後一同進了電梯，這小姑娘模樣清秀，水靈水靈的，眼睛很漂亮，給人一種清澈的感覺，她手上拎著一袋咖啡，剛才因為小跑臉上有些微紅。

我笑著問她：“你去幾層？”

她眼睛笑起來像是一道彎彎的月亮，聲音也很好聽：“麻煩你，二十三層。”

我一愣，二十三層是我們公司，袁赫問她：“你是新來的？”

她點點頭，說：“我是接到電話來上班的。”

做我們這行的，一般不會輕易招人，這小姑娘是來應聘什麼職位的？況且也沒聽說最近哪個部門在招人。

我仰頭看著電梯門一層一層上升，小姑娘笑著道了聲謝，跑出了電梯，我和袁赫在後麵慢悠悠的走出電梯門，小姑娘將咖啡一杯一杯放到公司人員的桌子上，一邊嘴裡還道著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著，讓你們久等了。”

有人開始發難：“我說過我不要速溶咖啡的，你怎麼回事！”職場上新人是最容易受人差遣和欺壓的，小姑娘手上的咖啡張君遲遲未接，估計也是剛畢業，麵對這樣的狀況小姑娘還有些尷尬。

張君的聲音有些尖銳，讓人一大早的心情就不好，我走過去接過小姑娘手上的咖啡，笑著說：“辛苦啦，謝謝，你是哪個部門的？”

她看向我，眼神裡有些感激：“我是後勤部的。”我點點頭，讓她回去工作。

張君心有不滿，有些諷刺的看著我，說：“宋主管，你現在可是人事部的人，跟我們設計部已經沒有關係了吧。”

“張君，我現在人還沒到人事部就是設計部的人，應該還是你的上司吧？”

她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起身邁開我去倒水。

江亦正好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來，我偷瞄了他一眼，他麵無表情的從我身邊走過去，我的心一揪，不敢再去看他。

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辦公室。

大家看到江亦，一個個立馬轉向電腦屏幕，一副工作狀態很忙的樣子，等江亦回辦公室以後，一個個又開始嬉皮笑臉的討論著最近的八卦，我杵著下巴盯著電腦屏幕發呆，時不時的瞅一瞅一眼外麵，忘了自己剛才想要做什麼。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我被嚇了一跳，接起電話竟是江亦，我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宋粒，準備一下，讓全體提前半小時開會。”

“好的。”

掛了電話以後我呼出口氣，按了小李的電話，“通知全體員工開會。”

我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因為江亦沒有通知開會內容，我隻能抬著一個空空的記事本和一支筆進會議室，不到幾分鐘，所有人都到齊了。

蘇瑜跟在江亦的身後一起走進來，她朝我看了一眼，江亦回身對江亦說了一句什麼話，然後蘇瑜點點頭就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人很多，所有部門也已經到齊，剛才那個送咖啡的小姑娘看見我回以微笑，我也笑著回應她。

小李小聲的問我：“從來沒有所有部門到齊過，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我搖搖頭，心裡的疑問並不比小李少，氣氛驀地有一些凝重，江亦坐在首位，看了我們所有人一眼，開始了會議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