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慢性毒藥

秦老夫人被人扶著回自己院子去休息了，洛歌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鳳歌，瞧著她小臉蠟黃，眉宇間都是化不開的恐懼，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那模樣讓人看了就心疼。

洛歌歎了口氣，往書房走去，在書房裡坐定，又想起東方大夫的話。若是子蠱死了，母蠱必死無疑，這幾日府裡若是死了人…

還有就是東方大夫已經給雅竹瞧過了，卻是是有人要對她用蠱，而且手法十分的高明，即使知道是中蠱了，這世上能解開的也是屈指可數的。

洛歌第一次對自己的發妻殷氏起了疑心，決定把此事壓下來，暗中查探，若是無事便罷了，若是有事…想想自己的枕邊人若是想要給自己下蠱，該是件多麼容易的事情。洛歌想到這裡不禁冷汗連連。

直等到第二天，也沒見到洛歌有什麼反應，老夫人更是連教養嬤嬤也沒派去。殷氏不禁有些著急了。

“瑤兒，你說，不會是給發現了吧。”殷氏皺起了眉頭，心裡總覺得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眼皮也總是跳個不停。

洛鳳瑤來到母親身邊，坐著安撫，“母親，你彆自己嚇自己了，你的手段，你自己還信不過。不過應該確實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然咱們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聽不到。”

洛鳳瑤聽過母親的話，心裡也有些擔心，起身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準備探探口風。一進門兒就瞧見老太太正閉目養神呢，洛鳳歌在一邊兒乖巧的給老太太捶腿。

洛鳳瑤微微屈膝行禮道，嗓音柔美動聽，泛著美目。

“起來吧，過來坐。”

秦老夫人雖然討厭殷氏，卻還是喜歡這個溫柔嫻靜的孫女，她自是不知道殷氏母女還有洛歌的打算。她還指著這個孫女高嫁，好讓洛府更上一層樓呢。

祖母有了歌兒都不疼瑤兒了，洛鳳瑤撒嬌著來到秦老夫人近前。

“你看看，你個做姐姐的還帶這麼撒嬌的，都多大人了。”雖然是責備，但更多的是疼愛的語氣。

洛鳳歌急忙站起身來，又給大姐姐請安。

洛鳳瑤笑著伸手把她扶了起來，拉著洛鳳歌的手，“哎呦，好妹妹，咱們姐妹哪兒這麼多虛禮，快起來。”

洛鳳歌起身後又退到一邊給老夫人換了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水，又蹲在一邊給老夫人捶腿。

“妹妹，你也是洛府的小姐，這些事情讓下人做就行了。”洛鳳瑤輕笑著，心裡卻暗暗發恨，這小蹄子倒是會來事。

“歌兒十幾年來初次歸家，這麼多年不能在祖母父親母親跟前儘孝，做這些也是應該的。歌兒也不會旁的，隻能這樣聊表心意，祖母不嫌棄歌兒粗苯才好。”洛鳳歌靦腆的低下頭，繼續做手上的事。

歌兒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秦老太太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發頂，洛鳳歌仰起臉露出一個純真的笑臉，然後更加賣力的伺候起秦老太太來了。

洛鳳瑤手裡的帕子不禁攥的更緊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這洛鳳歌不但沒有被老太太厭棄，居然就這麼會兒功夫，就得了老太太的青眼。要知道，自己若不是容貌出眾，又下苦功夫學那些個才藝，怎麼得老太太的喜歡。

祖母說的是呢，雖然心裡不情願，洛鳳瑤連連點頭，隻得含笑順著老太太的話。

“祖母，昨兒也都是說好了的，讓歌兒跟著我一起學功課呢，我正好帶她一道兒過去。”洛鳳瑤揚起小臉，一臉的純真，可是在洛鳳瑤看來這就是炫耀。

老太太本想點頭答應又想起來殷氏的事情，昨兒的事雖然她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誰做的，她心裡明鏡兒一樣的。可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拒絕。

“謝謝大姐姐，昨兒本來歌兒是答應了的，可祖母昨兒問了我禮儀，我竟一點兒也不知道。我若是貿然去打擾大姐姐上課，再耽誤了大姐姐，那歌兒罪過可就大了。還是先跟著祖母把該學的禮儀都學全嘍，也省的給祖母父親母親丟臉。”洛鳳歌小臉通紅，一臉的不好意思，說到最後甚至還俏皮的衝秦老夫人吐了吐舌頭。

秦老夫人正愁沒有由頭呢，一想洛鳳歌的話也說的對，若是耽誤了洛鳳瑤可就不好了，“歌兒說的對，日後宴飲聚會歌兒也是要去的，才藝什麼的，大家都知道她剛歸家，也不會硬要求她什麼，可是禮數規矩卻是要學的，你瞧瞧這丫頭的樣子。”秦老夫人說著還點了點洛鳳歌的額頭。

聽了這話，洛鳳瑤是明白了，秦老夫人這是打算親自教導洛鳳歌了，她和母親的計劃就又有了新的變數。可她知道老夫人的脾氣，就隻能順著來，連忙點頭道，“是瑤兒思慮不周，還是祖母想的周到。”

“恩，不是要上課了，快去吧，彆讓先生等急了。祖母和你父親可都是對瑤兒抱有很大的期望的。”秦老夫人一臉慈祥。

洛鳳瑤也隻得福身告退。

洛鳳瑤沒有回自己院子去上課而是直接回了殷氏的院子去了，本來是打算去找洛歌探探口風的，可被告知洛老爺臨時有事，被派出去出遠門了，有些失望。

什麼？

那個小賤/人被那老妖婆給留下親自教導了？殷氏聽到女兒探知的事情都要氣炸了，這不是讓她更有機會獻殷勤了。昨天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聽女兒說的那丫頭的模樣可不像是中蠱了，自己的蠱從未失手過，怎麼可能會沒事。

洛鳳瑤眯起好看的眼睛，隻是想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那洛鳳歌怎麼會看起來和常人無恙，難道已經解毒了不成？

殷氏猛然想起荷香來了，這事若是成了不是該回來報個信兒嗎，怎麼沒個音信。

“怕是出事了，荷香估計是不中用了，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那個人處理了。

洛鳳瑤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帶著一股狠意。

“我知道了，我這就使人去辦。”殷氏捏著帕子急吼吼的往外走。這事兒還要你親自去辦嗎？現在正是危險的時候，打發個丫頭小廝去就成了，洛鳳瑤趕緊拉住了母親，她的心思還是更加細膩一些。

殷氏點頭稱是，她顯得有些慌亂了，先是要自亂了陣腳。殷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洛鳳瑤身邊兒坐定。

洛鳳瑤又叮囑了幾句，趁著洛歌不在，趕緊把人處理了，把臉劃花了，一定不能夠讓人認出來。

殷氏點了點頭，從梳妝匣下頭摸出一種特質的信箋，提筆匆匆的寫了幾個字，綁在屋裡那隻小鸚鵡身上，側身從窗戶放了出去。

洛鳳歌學了一天的規矩，終於能回自己院子裡喘口氣了，她上輩子就已經很熟練了，所以還算好的，雅竹可就慘了，渾身酸痛，感覺比乾了一天的苦力還難受。

“二小姐，還是你聰明，學幾遍就會了，雅竹太笨了。”雅竹邊說邊惱恨的捶著腿。

洛鳳歌但笑不語，若是你也學了那麼多遍，你也不會忘的，為了追上那人的腳步，她付出了多少。

門口響起洛鳳瑤那如歌般的嗓音。

洛鳳歌看到洛鳳瑤熱情的迎了上去，雅竹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這不，那天你說你喜歡這花，姐姐就讓人找了給你送來了。”洛鳳瑤笑著指向身後小丫頭手裡捧著的花。

“真的嗎？可真好看啊！謝謝大姐姐！你待歌兒真好。”

洛鳳歌抱著她的胳膊，眼睛笑成了兩輪月牙，顯得甚是可愛。

“喜歡就好了。以後若是喜歡什麼，或者缺了什麼，就隻管告訴大姐姐。”洛鳳瑤笑著說道，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個對庶妹關懷備至的嫡姐一般。

“嘿嘿，大姐姐真好。我這幾日還要在祖母這裡學規矩，不能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歌兒的氣。”洛鳳歌說著委屈的低下了頭。

洛鳳瑤輕輕搖頭，笑著開口安慰，“傻歌兒，歌兒學好了規矩，父親母親才高興呢。”

真的嗎？那歌兒一定好好學規矩！

洛鳳歌仰著天真的小臉，白嫩的小拳頭緊緊握著，下著決心。

“好了，快休息吧，你也學了一天的規矩了。姐姐就不打擾你了。”洛鳳瑤笑著起身告辭離開了。

等聽不到腳步聲了，雅竹才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洛鳳歌則是定定的看著桌上的那盆花，思緒越飄越遠，前世，就是這種花，嗬嗬，這一世居然還是同樣的手段，隻是洛鳳瑤，這是你自己把把柄往我手裡送的，可彆怪我了。

又過了幾日，正是秦老太太每月去上香的日子，這個從靜尼庵找回來的孫女也是要帶去的。

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的坐著馬車往靜尼庵去了，因為洛鳳歌是庶女，是不能跟老太太或者殷氏和洛鳳瑤坐在一起的。故而自己坐在最後一輛馬車裡頭。

等到了靜尼庵，一行人去上香，老夫人則是帶著洛鳳歌去拜訪主持師父，感謝她的收留之恩。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歡這個孫女兒，這些個禮數都是要做到的，省的外人非議。

本來殷氏也是要跟著去的，可她也瞧得出來老太太這一段兒不待見她，就索性沒有跟上去。洛鳳瑤本來也就不信這些個鬼神，之說是頭疼就去廂房休息了。這個孫女素來體弱，所以老太太也沒多說什麼，帶著洛鳳歌就去了。

“多謝主持師父慈悲為懷，我這孫女才能找回來。素問主持師父不喜金銀，前些日子，我那大孫女尋了株紫曼羅來，歌兒這丫頭記恩，說著主持喜歡花草，這就急慌慌的抱著送來了。”秦老夫人表示著謝意。

主持倒是聽聞過這紫曼羅，隻是未曾有緣一見，的確有些興趣。

秦老夫人趕忙給洛鳳歌使了個眼色，讓她往前上。

洛鳳歌乖巧的應聲往前走了過來，把抱在懷裡的紫曼羅放在二人中間的桌子上，紫色的花瓣素雅，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主持師父快瞧瞧，這花還能安神助眠呢，老身我那也有一株，進來睡眠卻是好了不少。”秦老夫人笑著走上前去，做著介紹，臉上滿是得意。

“主持師姐。”

秦老夫人與主持師父剛剛落座，門口響起一道聲音。兩人同時轉身，就看到慧明師父迎麵走來。

“是慧明啊，進來吧。”方丈大師點頭示意。慧明大師一進來就打了個稽首，在旁邊落座。

這位便是慧明大師啊，老身也是久仰大名，今日才方得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秦老夫人恭維著打量著慧明大師。一身洗的發白僧袍纖塵不染，眉宇間帶著一股寧靜之氣，臉上始終一團和氣。

慧明師父進到屋子，視線卻被那紫羅蘭吸引，突然開口：“這花主持師姐還是拿遠些的好。”

“可是這花有什麼不妥？”秦老夫人聽到這話臉立刻拉了下來，這慧明大師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進屋就落她的麵子。

慧明師父並沒有因為親夫的冷麵而不快，反而帶著淺淺笑意，出言解釋：“此花名為紫曼羅，又名助眠花。花如其名，有安神助眠之功效。”

“大師所言不錯，故而老身才將此花送來，找來此花可著實費了些功夫呢。”既然這花有安神助眠功效，秦夫人不明白慧明師父為和會有那般說辭，難道是故意要落她麵子，神色更加不滿。

“這位施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此花卻有安神之效，但卻是百害無利的殺手之花。初聞對失眠確有奇效，但久聞會使人喪事甚至，乃至失去性命。世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想來是哪個下人為主心切鬨出來的笑話吧。”慧明大師口氣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眼前放著的不是什麼害人性命的陰毒之花，隻是平常的擺設一般。

秦老夫人臉色蒼白如紙，握著念珠的手指也開始不停的哆嗦起來，這是要害她的命啊。若不是今日洛鳳歌把這花送來，她還當寶貝一般供在自己寢室裡，這長此以往下去。

“多謝主持大師，多謝慧明大師。老身有些不適先行離開了。這花是老身帶來的，便由老身處理了吧。改日老身定當上門謝罪。”秦老夫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洛鳳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跟杜媽媽一起扶著她往外走去。

秦老夫人站在禪房門口定定了半響，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往休息的廂房走去。

“歌兒，剛剛的話，你全沒聽見，不管誰問起都說今日我與主持大師隻是談經論道，你可明白。”秦老夫人板著臉叮囑著洛鳳歌。

“歌兒醒的，歌兒什麼都沒聽見。祖母，你臉色不好，還是先休息要緊。歌兒陪您去休息。”洛鳳歌乖巧回答。

秦老夫人看了看身邊乖順的孫女，莫名的順眼了許多，這孩子保不準兒是個有福氣的呢，且再看看吧。

“祖母，跟主持大師說了那麼久的話兒可是累著了？瞧著臉色不大好呢。”洛鳳瑤開口依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

老了，不利索了。說會子話就累的不行了，歌兒陪我去歇一會兒，一會兒咱們便歸家吧。秦老夫人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神色，看起來似乎真的有些倦了。

殷氏跟洛鳳瑤都躬身應諾。二人退出了廂房往旁邊的屋子走去，剛一進屋殷氏就氣狠狠的要摔杯子。

“母親，切勿動怒，若是讓祖母知道了，咱們可撈不著好。”洛鳳瑤輕聲對母親提醒。

殷氏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臂，“你瞧瞧那小蹄子的賤模樣，跟她那個娘一樣的會勾人，你瞧瞧那老東西被她勾的，以前都是讓你陪著的，現在可好，到哪兒都帶著她。我的瑤兒才是洛府的嫡女，她算個什麼東西。”

若不是留著她還有用，女兒又豈會容忍她這麼多？她越是優秀，以後可以利用的價值就越大，隻要父親那邊堅定不移，誰還能救得了她不成！

洛鳳瑤唇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容。洛鳳瑤一改方才的柔弱，帶著一抹狠辣。

秦老夫人躺在屋裡卻是沒有睡著，心裡麵那個五味陳雜啊。她雖然對殷氏那個兒媳婦兒十分不喜，但從未討厭過洛鳳瑤。可今日的事情，若是說洛鳳瑤不知道還好，若是她也是知情的，秦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心涼。

洛鳳歌站在一旁給秦老夫人按揉著太陽穴，杜媽媽去處理後麵的事情了。一時間這廂房裡靜悄悄的，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行了，彆按了，老婆子我也是睡不著了。”秦老夫人邊說著邊要坐起來。

洛鳳歌趕忙扶著她起來，又伺候她穿好鞋子。

“改日/你大姐姐問起來，你就說那花祖母喜歡，祖母拿去了。知道嗎？”秦老夫人吩咐道。

洛鳳歌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得了。等杜媽媽回來，咱們就回去吧。哎…！秦老夫人不由的歎氣。

不一會兒杜媽媽就回來了，隻是當著洛鳳瑤的麵兒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衝著秦老夫人點了點頭，秦老夫人合了合眼算是知道了。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回府去了。

在回程的馬車上，雅竹悄聲道，“二小姐，你要的書，我已經拿回來了。”洛鳳歌笑著，表示了感謝。

想來這時候，洛歌也應該查到失蹤的人是誰了。她洛鳳歌倒是要看看，當她引著洛歌自己揭開那對惡心人的母女的真麵目的時候，洛歌到底會是個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