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宴會

“這幾日我不在，府裡頭少了誰？”

洛歌坐在書房裡沉聲問道，臉色冰冷，語氣中也明顯帶著怒氣，下麵的人都不敢多言，生怕觸怒了姥爺。。

“回老爺，是夫人身邊劉媽媽的遠房侄女不見了，說是犯了錯兒回老家去了。”管家躬身回稟道。這管家是洛歌還落魄時候就跟著的，算是洛歌心腹中的心腹了。這洛府裡殷氏收買了不少人，卻沒能收買這個人。

人呢？到底去哪兒了。不用想就知道，想來已經是被秘密的處理掉了。洛歌臉已經陰沉了下來，帶著嚴厲的神色，向下方掃視。

“老奴已經派人悄悄的查過了，被人丟在亂葬崗了，臉上都劃花了，沒一塊兒好皮。但根據身上的胎記位置，卻是那個丫頭無疑。”

管家怯怯的回應著，這位老爺反怒起來，那可真是雷霆大怒啊。

好，真是好啊！

洛歌眼神明滅不定，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隻是這人就是這樣，事情沒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覺不出疼來。

“這是不用查了，我自有打算。你且去吧，平日裡該怎麼樣就還怎麼樣就成，彆打草驚蛇了。”

洛歌吩咐著，眉頭皺了起來，心裡在想著什麼，隻有他自己最為清楚。

前院的小廝來報，說是老夫人上香回來了，洛歌趕忙起身去迎接。

洛歌上前一步，扶住了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看了看他，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招呼洛鳳歌在另一邊兒扶住她往自己的院子裡去。

洛歌有些詫異，但還是安奈住了，扶著秦老夫人往裡麵走。

殷氏本來還打算跟洛歌拋個媚眼兒勾他回自己院子，可是瞧著這架勢也是沒戲了，便也回了自己院子去了。

等到秦老夫人坐定，便將人都攆了出去。看秦老夫人這做派，洛歌心道不好，難不成是又出了什麼事？這前兩天的兩樁事還沒查明白，這又出事了，他們洛家這是犯了什麼忌諱了不成？

秦老夫人還沒說話，就先抹起了眼淚來了。

洛歌哪兒見過這架勢，趕忙起身過來安慰，“母親，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有兒子在呢，兒子一定幫你出氣。”

秦老夫人也不搭腔，就是一個勁兒的抹眼淚，洛歌這個急啊。自從他發達了之後，把秦老太太接過來享福，哪兒出過這樣的狀況啊，這是拿刀子剜他的心啊。要說洛歌除了自己的富貴還有什麼在意的，那必是老太太無疑了。

好半天，老太太才平複下來，端起杜媽媽遞過來的參茶喝了一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兒啊，娘知道，娘是鄉下夫人來著，比不得這尚京的老太太，天生的金尊玉貴。這些年，我這老婆子也算是在尚京享受過了。這以後啊，我還是回鄉下住著自在些。”

“母親，您這是說哪兒的話，兒子努力向上，出人頭地，不就是為了讓您過上好日子。哪兒有兒子現在富貴了，讓娘回去過苦日子的。母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您說，兒子肯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洛歌著急的說道。

嗚嗚嗚，我老婆子命苦啊，含辛茹苦的把兒子拉扯大，這好不容易享福了，卻有人見不得我老婆子好，嫌我老婆子礙事啊。回去鄉下雖說苦一點，可我老婆子還能壽終正寢不是。在這兒待著，老婆子怕哪天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啊。

秦老夫人又哭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讓人心疼，眼淚在淚窩裡不輕的打轉。

有兒子在，誰敢惹你生氣！

洛歌非常惱怒，帶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尊嚴，連母親都敢招惹，這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啊。

秦老夫人抹著眼淚咬著牙，看起來讓人心疼，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了，頭發都已經灰白，還要受氣。

“杜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歌豁然轉身，神色陰冷，問向了一旁的杜媽媽。

“大小姐前些日子送來一盆紫曼羅說是有助睡眠。”杜媽媽乾巴巴的開口回答。

洛歌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這事兒他是知道的，那紫曼羅是千金難求，還誇洛鳳瑤有孝心來著。難道這紫曼羅有什麼不妥？

“大小姐也送了二小姐一盆。二小姐聽說老夫人要去靜尼庵上香，想著要謝過主持的養育之恩，便把大小姐送的那盆紫曼羅帶上了，送給了主持大師。可誰知道剛巧慧明大師去找主持大師，一眼便認出了此花，說是…”

杜媽媽停了下來，看了看秦老夫人，不敢在繼續說下去，眼神中帶著征求的神色。

洛歌此時臉已經黑的像鍋底一樣了，盯著杜媽媽，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慧明大師說，此花初聞卻有安神助眠之效，可若是久聞便會神誌不清，甚至長眠不醒。”說道此處杜媽媽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啪……

洛歌一把將茶杯摔了個粉碎，跌坐在椅子裡，重重的喘著粗氣，雙目赤紅。

過了好半響才開口，“那慧明大師怎會認得此花。”洛歌眼神明滅不定。

“回老爺，老奴回府前去找過東方大夫了，東方大夫也看過那花了，與慧明大師所言相互印證。東方大夫還說，這慧明大師是位隱士高人，醫術遠在他之上。”杜媽媽繼續說道。

洛歌隻感覺眼前一黑，這幾天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駭人聽聞，他府裡居然還住著這樣的人，這手都伸到他母親這裡來了，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東方大人還說了……”

杜媽媽等了半天，才再敢開口，但是依舊顯得吱吱嗚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話就是點燃了火藥桶。

還說了……？洛歌的神色變得更寒了，

洛歌幾乎要咬碎牙齒，拳頭緊緊握著，就算是拳頭裡握個核桃，恐怕都能夠捏碎。

“東方大夫還說，此花之所以貴重，卻不是因為它難尋，而是因為難養。老奴給他看那一盆，東方大夫說，起碼養了有十年了。這不僅需要精通毒術的南疆之人才會養，而且還要，還要每年以人血滋養，才會久開不敗。”

杜媽媽說完這些話，人已經跌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像是吐出了一條毒蛇一般，臉色慘白。

洛歌幾乎是睚眥欲裂，十年，又是南疆。自己家裡養著個精通巫蠱之術的人，還在算計自己最親的人，這叫他如何能忍。再者說，那傾容貴婦全族是怎麼死的？隻要沾上巫蠱二字，他們洛府就算是倒頭了。

“母親，此事兒子定會給你個交代。你放心在府裡住著，這幾日我會多派些暗衛到院子裡守著。”

洛歌聲音低沉，沒有想到府裡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容忍。不管是誰下的手，一定會追究到底。

“哎，兒啊，娘不求旁的，隻求咱們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隻盼你抓住那些個陰損歹毒之人，莫要再心軟了。我老婆子死了就死了，可要是有一天算計到你頭上呢？”秦老夫人滿臉關切的瞧著洛歌。

洛歌又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又重新安排了老夫人院子裡的守衛，吩咐了從今往後老夫人的吃食都在院子裡單獨做，這才匆匆的離開了。

洛鳳歌回去之後沒有直接休息，而是拿出雅竹帶回來的醫術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雅竹欲言又止的看著洛鳳歌，“雅竹，有什麼想說的？”洛鳳歌一直被注視著豈會感覺不到。

“二小姐，那花當真是慢性毒藥嗎？”雅竹皺著眉頭問道。

“慧明大師親口說的，慧明大師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

洛鳳歌挑起眉頭，神色間也帶著一絲凝重，眼神閃爍，顯得很是複雜，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可是大小姐的親祖母啊。”

雅竹感覺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大小姐怎麼也不像是乾出這樣事情的人。

“我還是她妹妹呢，那又怎麼樣呢？”洛鳳歌不在意的說著，帶著一抹無奈的苦笑，人心這種東西最是難以去揣度。。

雅竹這才恍然，洛鳳歌也收到了一盆一樣的花。還有前些日子飯菜下毒，還有更之前的自己被人抓去要下蠱。不由的驚出一身的冷汗，怪不得師父總說她修為太淺，果然這些個高門大戶裡的人，都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的。

“二小姐，雅竹曉得了，以後雅竹都聽二小姐的。”雅竹堅定的說道。

洛鳳歌露出一抹笑容道，“終究是我對不起你，把你卷入這些紛爭裡頭，本來是我自己的仇，現在卻要拉上你。可我除了你，再沒有旁人了。”

“鳳歌，我會幫你的。這也是我自己選的路，既然已經還俗，就不再是佛家子弟了。”雅竹十分認真的告訴洛鳳歌，神色篤定。

洛鳳歌起身上前握住雅竹的手，二人的同盟這時候才算是正式達成了。

話說洛歌回了書房，從一個不常用的小盒子裡頭取出一個小巧的竹哨來，輕輕吹了三下。哨音剛落就看見兩個暗影飄然落地。

“去查查夫人這些日子的動向，還有大小姐的紫曼羅是哪兒來的。”洛歌沉聲道。

二人拱了拱手消失在了原地。這是洛歌的殺手鐧，他有一個十人的暗衛小隊，都是培養出來的死士，武功高絕，這些人的存在即是是秦老夫人也是不知道的。

還不等暗衛有結果稟報，眼看著就到了大長公主蕭千兒舉辦的百花宴了。雖然府上出了這些個糟心的事情，但至少表麵上依舊是風平浪靜的。

洛鳳歌雖然剛剛歸家不久，但規矩也是學了一些的，本來洛歌的打算就是讓她在百花宴上露臉的，好成為洛鳳瑤的問路石，洛鳳瑤高嫁，他們家才會更加順風順水。可出了這麼些個糟心事，洛歌心裡卻是有些動搖了。若是不得不對洛鳳瑤下手，那洛鳳歌的價值可就遠不止是一顆棋子那麼簡單了。

巧的很，眼瞧著就是百花宴的頭天晚上了，洛鳳歌一口蟹肉粥下肚，立時上吐下瀉，甚至臉上冒出了許多紅腫的膿包來。

“這是怎麼回事，吃食不都是母親院子裡單做的嗎！”

洛歌摔了手裡的酒杯厲聲道，酒杯摔落在地麵，破碎成一塊塊，一旁的下人都被嚇的瑟瑟發抖，不敢上前收拾。。

“回老爺，二小姐這樣子好像是過敏了。老奴這就請大夫來瞧瞧。”杜媽媽趕忙說道。

洛歌這才想起來，柔兒當年也是如此，一點兒海鮮都沾不得，有一次有個姨娘端了碗蝦仁粥差點害死柔兒。

大夫來的很快，“啟稟老夫人，老爺，二小姐卻是海鮮過敏，以後這些個吃食是碰也碰不得的。臉上的紅包，好好調養就能下去，隻是萬萬不能弄破了，否則可是要留下疤痕的。”

“好好，謝謝大夫了。用什麼藥儘管開。”秦老夫人連聲說道，帶著一絲的無奈。

送走了大夫，洛歌使人照顧洛鳳歌，自己又回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裡。

“母親，明日就讓歌兒留在府中吧。她那臉再衝撞了貴人可怎麼好。”洛歌開口，覺得這樣比較穩妥，以免鬨出什麼不快。

“大長公主親自下的帖子，上頭就是有歌兒的名字，若是不去，大長公主還不定怎麼想咱們呢。不如這樣，明日依舊帶著歌兒去，然後親自跟大長公主陪個不是再送她回來就成了。”秦老夫人缺不同意，這大長公主可是萬萬不可得罪的。

可是，她那臉…！

洛歌皺著眉頭有些猶豫，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不妨事，隻要不發燒，未出閣的女兒家，戴個麵紗誰又能說什麼呢。”

秦老夫人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不想再繼續在這種事情上糾葛下去了，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應該能夠搪塞過去。

洛歌也沒再多說什麼，以免惹母親不高興，轉身往殷氏的院子裡去了。這些日子他依舊是隻要在府中就宿在殷氏的院子裡，對洛鳳瑤也依舊是百般疼愛，隻是心裡那顆懷疑的種子，既是種下了，就沒有不發芽的道理。

自從南疆這個字眼出現在洛歌的生活裡，洛歌就找了許多關於南疆的文獻來讀。越是了解，就越覺得的心涼。既是隱藏的再好，一些個深入骨髓的習慣是怎麼也掩飾不過去的。這幾日下來，雖然洛歌還沒有受到暗衛的回稟，但他已經確定，自己的發妻絕對跟南疆有關係。

“老爺來了，可是在母親那兒用過膳了？”

殷氏笑的十分嫵媚，挪動著婀娜步子，走了過去。

“恩，母親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得多陪陪她。早年母親為了我受了那麼多苦楚，我合該孝敬她老人家的。”

洛歌的反應卻十分平淡，甚至都不多看一眼，直接走過去坐了下來。殷氏顯得有些尷尬，但是還是賠笑了走了過去。。

“老爺說的對，都怪妾身，妾身惹了母親生氣。”殷氏說著就開始拿著帕子抹起了眼淚。

洛歌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安慰道，“月華，你莫多想，隻是你莫再去招惹母親便罷了。”

殷氏柔柔弱弱的答道，眼底卻是閃過殺機，哼，那個死老太婆她一天不死，自己就要被壓著一日，真真的是惡心人。

隻是她低著頭，自然也錯過了洛歌眼底閃過的亮光。

洛鳳瑤本來是要進去的，可在門口聽了二人的談話後，掩唇一笑，又悄悄的離開了。

哼，雖然母親已經年過三十，可父親還不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寵著，這女人啊，要想在這世道上活下去，活的好，那就是要男人的寵愛。

第二天，洛府的女眷以秦老夫人為首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大長公主府出發了。

洛鳳歌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上，悠然的閉目養神，她還記得前世，大長公主的這次百花宴，她也去了，洛鳳瑤帶著她到處交際，自然就不免見到了那個讓她芳心暗許，最後所托非人一屍兩命下場的那個男人。今日再見，嗬嗬，洛鳳歌在心中冷笑道。

等馬車到了地方，洛鳳歌抬眼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大長公主府，麵紗下露出一抹微笑。改變就從這裡開始好了。

秦老夫人帶著幾人給大長公主行禮，“秦老夫人來了，快起來吧。也是好久沒見鳳瑤了竟是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大長公主笑著說道。

“瑤兒多謝大長公主誇讚，瑤兒愧不敢當。”洛鳳瑤笑的溫柔得體。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又轉向一邊兒站著的洛鳳歌。“秦老夫人，這便是你剛歸家的孫女？”

“回大長公主的話，這孩子正是老身剛歸家的外孫女，叫洛鳳歌。鳳歌，還不給大長公主見禮。”

洛鳳歌緩緩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一舉一動皆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大長公主微微有些吃驚，不是說是外頭養大的，居然這麼守理。

“起來吧，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氣啊，你這個孫女也是個好的。”大長公主笑道。

秦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覺得麵兒上有光，這才想起來洛鳳歌的臉，連忙道，“大長公主有所不知，這丫頭海鮮過敏，自己也不知道，喝了一口蟹肉粥，臉就起了疹子，老身特地帶她來請罪的，還請大長公主不要怪罪。”

“哦？竟是這麼不巧。不妨事，女兒家帶著麵紗也不是什麼大事，留下吧，來都來了，索性玩兒一會兒再回去。”

大長公主果然是沒有多做追究，秦老夫人也鬆了口氣，立即對著一旁的洛鳳歌示意。

“鳳歌多謝大長公主不責罰。”洛鳳歌依舊是規規矩矩的，沒有巴結的諂媚，也沒有怯懦的小家子氣。這讓見慣了那些人大長公主不禁覺得有點意思。

不一會兒，一個梳著丸子頭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母妃，母妃。”

“安然，怎麼跑進來的？奶娘呢？”大長公主連忙起身把小姑娘抱進懷裡。

洛鳳歌當然認得這個小姑娘了，大長公主雖是如自己所願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子，婚後也是琴瑟和諧，可戰場上刀劍無眼，結婚二年便死了駙馬。大長公主因此動了胎氣，郡主生下來便先天不足有些傻乎乎的，可卻是大長公主的心頭寶。

還記得有一回，十一皇子罵了小郡主一句傻子，大長公主就直接寫了折子，皇帝賞了他一頓板子。從那以後誰也不敢當眾說小郡主一句壞話了。

洛鳳歌記得清清楚楚的，這天小郡主不甚被又被十一皇子撞見，十一皇子可謂是仇家見麵分外眼紅，推了小郡主一把，小郡主扭了腳，起身時沒站穩直接跌進了湖裡，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十一皇子竟直接被大長公主扣了下來，按著小郡主的死法，處死了十一皇子。事後皇帝竟也沒有處罰大長公主，而是派人極儘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