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色狼經理

海一帆工作的地方，是一間名為星河的娛樂公司。

所謂娛樂公司，就是負責組織各種娛樂秀場的公司，但這間星河娛樂公司，工作的範圍頗廣，不僅能主辦各種娛樂秀場，偶爾也會承包一點拍攝廣告、MTV之類的活，反正公司的業務範圍很雜，有錢賺的公關事業，星河公司都有可能插上一手。

海一帆雖然在公司裡已經乾了一年多，算是半個老職員了，但公司主攻業務到底是哪一項，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現在找一份工作並不容易，能每個月都有固定的薪水交租吃飯，海一帆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胸無大誌，這也許就是小倩執意與我分手的原因吧。”海一帆懊惱地想到。

海一帆的工作頭銜是助理，助理是比較好聽的說法，如果換一個難聽一點的詞，就是打雜。什麼修電腦、搬東西之類的粗活，他都要一個人承擔。

曾經有一位著名的主持人說過：“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就是漂亮的女人，因為漂亮的女人總讓人想追卻又追不到，實在太可怕了。”

如果照這位主持人的說法，那海一帆每天都要麵對一大堆可怕的女人。

星河公司以女職員居多，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美女，海一帆是正式職員裡頭唯一的男性。

看著一大堆燕瘦環肥的美女，身穿剪裁貼身的職業女裝，衣袂飄飄，在自己身邊穿梭而行，耳朵裡聽到的是她們嬌嫩的聲音，鼻子裡嗅到的是各種名貴香水的味道，就算是聖僧，也難免會動凡心。

更何況，海一帆隻不過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但最讓海一帆鬱悶無比的是，他幾乎被這群美女集體無視，除了被喚作苦役的時候。

“一帆，我的電腦壞了，你能不能幫我修一修。”

“一帆，飲水機的水快沒了，你能不能換一換。”

隻有到了苦力活，才會有人察覺到海一帆的存在。

“靠，在這種環境下，我如果能高大英俊一點，有錢一點，隻怕早就被好幾個美女倒追了。”海一帆無聊的時候，曾經這樣遐想過。

不過，據說經理之所以從一大堆優秀的畢業生當中，挑選中成績普普通通，沒有得過獎學金也沒有拿過什麼榮譽，相貌平平身材不高的海一帆，就是看中他夠平凡，能任勞任怨。

如果海一帆高大一點，樣子好看一點的話，也許就進不了這間公司了。

海一帆曾經惡意地揣測，經理請他的原因，是不是想借機反襯出自己的優秀。

他的揣測與其說是推測，還不如說是一種偏見，但這種偏見，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海一帆的經理姓陳，名頂威，今年四十歲，身高一米八零，戴一副金絲眼鏡，樣子看上去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充滿成熟男人的魅力，頗有幾分成功人士的派頭。

不過，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都不是單憑外表就能分辨好人壞人的，像海一帆的經理陳頂威，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據海一帆所知，辦公室裡麵，至少有一半的女生，都跟他有過一腿。

對此，海一帆也不好評價什麼，畢竟他又沒有用過什麼強硬手段，雙方你情我願，你管人家這麼多乾嘛？

不過，在海一帆內心深處，還是頗為不齒陳經理的為人。

娛樂公司的工作，其實很不穩定，忙的時候能讓人忙得團團轉，清閒的時候又能讓人無聊得發狂。

而現在，公司正處於空閒期。

玩了一個上午的泡泡龍遊戲，海一帆禁不住伸了個懶腰，一陣倦意隨之湧上心頭。想到自己一夜沒睡，海一帆決定，到茶水間去喝一杯清茶提提神。

海一帆眯起眼睛，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走進茶水間

“一帆師兄，你好。”一進茶水間，還沒睜開眼睛，海一帆就聽到一把用甜美的聲線向自己問好。

海一帆張開雙目，隻見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正拿著一個咖啡杯子，含笑望著自己。

她個子比海一帆略高，身段修長卻纖濃合度，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臉蛋清麗可人，一身普普通通的藍色職業裝，看上去卻說不出的水靈靈。高挺的酥胸，纖細的柳腰，豐聳的臀部，圓潤的玉腿，構成了一條美妙動人的S弧線，海一帆呆呆出神了好半晌，這才回過神來，對著她傻笑點頭道：“麗雅師妹，你好。”

張麗雅是公司最近招來的新員工，同時也是海一帆在大學時期的師妹。不用說，她也是一位出色的美女。即使在美女如雲的辦公室海一帆已經近乎對美女免疫，但每次見到張麗雅的時候，他都會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在大學時候，張麗雅就是公認的校花美女了。不過，海一帆大學時的生活，就是翹課看書打遊戲，對於什麼校園十大美女之類的排行榜，絲毫不感興趣，如果不是牛小龍曾經追求過她，恐怕海一帆根本不會對知道他們學校有這樣一個大美女存在過。

牛小龍曾經對海一帆說過：“對武道的追求，對美女的渴望，是支配我一生單純而強烈的兩種感情。”

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的武功——據海一帆估計，即使李小龍再生，恐怕也很難在他手上占到什麼便宜，畢竟兩人的體重不是一個級彆的，而在格鬥中，越級挑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泡過的美女，與他的武功一樣，同樣讓人吃驚。

海一帆與牛小龍做了十年的兄弟，這十年裡他女朋友的數目，大概是……每個月一個吧。

“這家夥早晚要得艾滋！”海一帆曾經這樣惡意地遙想過未來。

不過，以他的相貌、身材、家世、還有這麼能打，估計很少有女孩能抵擋得住他的魅力。

至於他為什麼這麼花心……海一帆記得他曾經這樣解釋過：“如果你已經打贏過一個家夥，你還想再打他一次嗎？當然不會，因為那已經不叫比試，而是叫欺負弱者了。同樣，如果你已經征服了一個美女，你還想再征服一次嗎？當然不會，因為……我已經沒有征服的快感了。”

雖然這個類比聽上去有點不倫不類，不過海一帆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對於牛小龍來說，人生最大的快樂，莫過於打敗對手。而一旦他挑戰的對手，成為了自己的手下敗將時，他就會對這名對手失去了興趣，轉而去挑戰更強的高手。而他對於美女的態度，也大概如此，一旦他征服了某個漂亮美眉，讓她如貓兒一般服服帖帖，他馬上就會對她失去興趣，轉而去追求另一名美女。

儘管牛小龍在情場之上，幾乎是百戰百勝，不過據海一帆的了解，他也有過失敗的案例。

那個拒絕過牛小龍追求的人，就是現在站在海一帆麵前的張麗雅。

“我不喜歡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這是張麗雅拒絕牛小龍的原話，客觀地說，這句話其實並不公允，牛小龍並不笨，笨人是不可能練出他這樣的身手來，不過他確實不愛念書，“頭腦簡單”這句評語，還馬馬虎虎說得過去。

海一帆記得，被校花拒絕的那個晚上，牛小龍與他大醉了一場。

之後那一個月，牛小龍拿他當作沙包，天天要他拿著厚厚的護墊陪自己練拳。海一帆那幾下拳法，就是在那時候學會的。

在這一個內，他還接連交了三個女朋友，然後又在不到一個星期之內，把她們逐一甩掉。

海一帆與他做了十年兄弟，在這十年裡，牛小龍留給海一帆的印象，絕大多數都是一個大嘴咧咧，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人。而那一個月給他的感覺，卻是判若兩人。

雖然張麗雅曾經讓自己的好兄弟如此沮喪，但海一帆對於她倒沒有什麼恨意。畢竟，感情的事情是很難說對錯的，而且人家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私底下，海一帆也不想這樣出色的美女糟蹋在牛小龍這隻色狼手中，儘管他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靠，這女孩的身材相貌可直追我那寶貝表妹了。”海一帆不由得暗自與自己的寶貝表妹相比較。當然她跟林如月完全是不同類型的美女，但在海一帆這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中，也隻有這兩個女生，能讓他每次見到她們，都會不斷湧起驚豔之感。

“哦，是麗雅啊。”一把低沉渾厚，頗具磁性的男子聲音，突然自茶水間外響起，打斷了海一帆的思路。

“靠，是那色狼陳，看來又要來釣張麗雅這隻大魚了。”色狼陳是海一帆心裡對陳頂威的稱呼，明白到經理的意圖後，海一帆不敢多說什麼，向他畢恭畢敬地打了聲招呼後，海一帆連忙縮到一旁，自顧自地斟茶喝。

“陳經理，你好。”張麗雅也是含笑向色狼陳問好，不過在一旁看戲的海一帆，察覺到她的表情，似乎有點僵硬，不如方才那麼自如。

“麗雅，你剛來不久，對公司的工作流程，一定還不是很熟悉，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我最近有空，可以慢慢解釋給你聽。”完全無視海一帆的存在，陳頂威湊到張麗雅珠圓玉潤的小耳垂旁，輕聲道。

“是，陳經理。”感受到對方吹來的陣陣成熟的男子氣息，張麗雅身子一軟，俏臉微紅，慌忙低頭小聲道。

“靠，這老色狼又要在工作時間泡馬子。”海一帆心中微怒，麵前的張麗雅在他眼裡，竟開始幻化成一隻小綿羊。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陳頂威伸出大手，攬著張麗雅刀削般的香肩，輕輕拍了拍，既似是長輩對晚輩的勉勵，又似是情人間的愛撫，動作曖昧之極。

“不愧是情場老手，步步進逼，這小妮子看起來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恐怕不用幾下子就迷倒在經理懷裡，奇怪，這妞跟我有點關係都沒有，我想怎麼多乾什麼？”海一帆腦袋中念頭亂轉。

“不如這樣，今晚我有空，就讓我請你吃頓飯，順便向你解釋一下公司的規章製度。”陳頂威乘勝追擊。

“這個……”張麗雅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不好啦，看來這小妮子快要上鉤了。”不知道為什麼，海一帆心中竟暗暗焦急起來。雖然關切對方，但懾於陳頂威一貫的淫威，他可不敢上前勸阻，免得丟了飯碗。

就在此時，他腦中緩緩轉動的“強”字，突然閃出一道金光，海一帆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氣，提起茶杯，突然撞到陳頂威的身上。

“哎呀。”茶水全都倒到了陳頂威名貴的西裝上。

“對不起，陳經理，對不起，我幫你擦乾淨……”海一帆連忙放下茶杯，手忙腳亂地解釋道。

“這是阿瑪尼西裝，憑你那份薪水，一年不吃不喝都買不到一套，你知不知道？”陳頂威濃眉倒豎，指著海一帆咆哮道。

“對不起經理，我一定出錢送到洗衣店，幫你洗得乾乾淨淨。”海一帆哭喪著臉道歉，對於剛才的舉動，他自己也感覺莫名其妙。

“洗？普通的洗衣店敢洗我這套西裝？你彆做夢了。你放心，洗衣的錢，我會在你這個月的薪水裡麵扣回。”留下這句話後，陳頂威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一帆師兄，謝謝你剛才幫我解圍。”待陳頂威走遠，張麗雅這才眨了眨俏麗的大眼睛，赧然道。

“不用謝。”海一帆欲哭無淚。但看著張麗雅粉臉微紅，含羞答答的樣子，他的呼吸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你被扣的薪水，等發工資的時候，我會還給你的。”張麗雅臉上的神色十分認真。

“那不算什麼，你不用記著。”儘管曉得被扣的薪水很可能會導致自己要節衣縮食一個月，但海一帆還是堅持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我一定會記著的。”不等海一帆回答，張麗雅已經卷起一陣香風，閃身離開了茶水間，隻留下海一帆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靠，我今天到底在乾什麼呀？”海一帆撓撓頭，腦海裡一片混亂，“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去招惹色狼陳呢？”

而他泥丸內的“強”字，依舊在慢悠悠地旋轉不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一帆，你去清點一下倉庫，看看有沒有什麼器材有損壞，如果有的話，把它們記下來，報告給我。”午休過後，換了一身深藍色西裝的陳頂威，走到海一帆的辦公桌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經理，倉庫不是兩個星期前才清點過嗎？”慌忙關掉遊戲後，海一帆愕然道。

陳頂威瞪了海一帆一眼，翻起白眼道：“你中午吃過飯了，晚上還要不要吃？”

海一帆無語，誰叫自己是小職員，起身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是”後，海一帆自抽屜取出一串鑰匙，往倉庫走去。

走到倉庫門口，海一帆抽出鑰匙，正想把門打開，一隻大手驀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把冷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海一帆，你今天乾的好事啊……”

“大槍，彆玩了。”海一帆轉過頭，不悅道。曉得這個月又要吃了上頓沒下頓，海一帆自然很難拿出好臉色對人。

陸兵槍，星河娛樂公司的保安頭領，退伍軍人，一米八八的大個子，身軀魁梧，據說以前還在隊伍裡麵拿過散打冠軍之類的獎杯，海一帆曾經私下揣摩過，如果他與牛小龍切磋一下，不知道誰勝誰敗呢？

不過，他可不是那種惟恐天下不亂的滋事分子，對於這個問題，他一直隻藏在心底，從沒有再兩人麵前提起過。

“一帆，我可不是跟你玩。”陸兵槍拉過海一帆，推開木門，走到樓梯間。上下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他這才拉著海一帆坐到梯級之上。

“一帆，你今天是不是得罪了經理？”陸兵槍低聲道。

“你怎麼曉得的？”海一帆一怔，把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怪不得，今天午飯的時候，經理親自找到我，要我在你下午來倉庫時，狠狠教訓你一頓。”陸兵槍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頓了頓，他又道，“一帆，你這次的行為，我心裡還是很佩服的。不過呢，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大多都貪慕虛榮，陳經理又不是霸王硬上弓，大家都你情我願，你隻是一個小職員，管他們這麼多乾嘛？”

“我也曉得自己多管閒事。”海一帆歎了口氣，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被我毒打一頓，二是自己滾樓梯，總之，留下一身傷痕，讓色狼陳消消氣，那你的飯碗就保住了。”陸兵槍比了比沙煲大的拳頭，又指了指下麵的樓梯。

“沒有第三種選擇嗎？”海一帆瞧了瞧樓梯，又瞥了瞥陸兵槍的拳頭，怯聲道。

“有，第三種選擇就是打辭職信，你明天就不用來上班。”陸兵槍用左手掰了掰右拳的指骨，發出啪啪的響聲。

海一帆徹底無語。

十分鐘之後，海一帆滿身傷痕地走回到辦公室。

“一帆，你怎麼受傷了？”陳頂威正站在海一帆辦公桌旁，臉上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但眼裡卻隱隱閃過一絲得色。

“這老狐狸，演技真好。”海一帆強忍怒火，忍氣吞聲道：“報告經理，我剛才不小心，滾下了樓梯。”

“這麼不小心啊。”陳頂威恍然道，他拍了拍海一帆的肩膀，和顏悅色地道，“年輕人，做事要小心謹慎，不要衝動，不然的話，就會遭來意想不到的惡果。”

這已經是警告了。

“是，陳經理。”見到辦公室眾位美女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張麗雅，秀眸裡更現出關切的神色，海一帆不由得垂下頭，用機械的語調道，“我一定會謹記陳經理的教誨，以後我做事一定會循規蹈矩，小心翼翼，不會再犯錯。”

“嗯。”陳頂威似乎對海一帆的回答十分滿意，柔聲道，“你受傷了，公司也不好讓你繼續做事，反正最近也沒有什麼工作，你可以休養兩天，交待一下工作，你就可以下班了。”

“謝謝經理，我會好好休息的。”海一帆低頭答應，心中卻罵道：“我頂你個肺，這隻兩麵三刀的色狼，在美女麵前，倒是很會裝好人的。”

陳頂威又勉勵了海一帆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海一帆坐回自己的位置，想起剛才在滾樓梯時發生的奇事，不由得呆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