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湖底空間

感覺到黑色的、溫柔的、冰涼的液體包裹著自己，不，確切說，是從自己身上穿過。

我死了嗎？白之涵反問自己，隨即低頭看看自己阿飄的狀態，厄……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了。恩、恩，既然我靈魂在這裡，那我的身體在哪裡？還有，我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是水裡吧？那麼，我的屍體很可能就掉在水底了？

白之涵想著，一邊朝下潛去。

其實這柳候公園的人工湖並不深，一般也就一米五到兩米的深度，所以，白之涵……真的不需要潛水的，剛才往下一鑽，差點就因為用力過大而撞到頭，幸好現在已經是靈體了，這麼折騰都沒覺得疼，幸好、幸好。

屍體很快找到了，它就象一隻被小孩蹂躪過的破玩具娃娃那般靜靜地躺在水底。脖子上多了個大洞，看痕跡像是被某種動物咬的，缺口是人類絕對不會有的銳利的齒印——好吧，她承認她當時實在是太害怕了，根本沒看清那怪物長的什麼樣，真失敗，這麼多年看恐怖鬼片練出來的膽量都喂那啥去了，一到自己親身主演就歇菜！不就是個死麼？看她現在，原來死了以後眼睛一閉，轉眼兒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不，好鬼！

而其他露在外麵的皮膚有被地上的泥土、沙石擦傷的痕跡。不過，令人值得高興的是這屍體總算還是保存得比較完整。

腳上套著的、今冬最新款的小羊皮時裝靴連同羊毛襪子一起在之前的拖拽中掉了一隻，另一隻還歪歪地掛在腳上。半長的、染成栗色的發鋪在水底的淤泥上，手上關節不自然地扭著，麵容表情倒還算平靜，慘白著小臉兒。身上那件輕薄保暖、勾勒出她玲瓏嬌美的曲線的粉色羽絨服已經浸透了水，大部分被血染紅，和她脖子上的大洞一起，隨著幾不可見的水底水波的蕩漾，牽出一縷縷遊絲般的淡紅。

找到屍體了，那麼，我現在該做什麼？彆人死了，他們又會怎麼做？白之涵坐在自己的屍體旁，很認真地一手托著腮考慮這個問題。這事兒她還是頭一次碰上，不能怪她沒經驗，厄，要是能多練習幾次，說不定她就能習慣了。

等到天亮的時候，那些晨練的人就會到公園來，雖然這邊很快會被拆了，可市中心寸土寸金，找個能好好晨練的地方並不容易，還沒施工到這裡的時候那些人並不會放棄這個風水寶地的。

到時候，也許就會有人發現她這具躺在水底的屍體、請警察過來處理了——就算他們一時沒發現也沒關係，過不了幾天她的身體就會自己發脹、充滿氣體浮到水麵上去的，如果大個目標如果還沒人發現，那除非是彆人眼睛都瞎了。

不過，據說那些浮起來的屍體，會在發脹過程中把身上衣服都撐掉、然後光溜溜地浮上去的，厄，活著的時候她都沒那個膽量在這麼多人麵前果奔過，現在死了還要遭這麼一場罪，天啊，還是饒了她吧~~~~白之涵在心裡哀號著。

唉，那就必須想辦法在身上衣服被撐掉前，想辦法讓屍體被彆人發現！白之涵煩躁地站起來，在水底來回走著，辦法、辦法、一定要好好想個辦法。

OH，SHIT！這池底給填了這麼多爛泥和大石頭？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樣非常有損害水底的地麵交通質量嗎？最重要的是這嚴重打斷了我想辦法“包裝”我屍體的思路！！套用一句網絡寫手的話——破壞他人靈感的家夥會遭雷劈的

險些被填埋人工湖的垃圾們絆了一跤的白之涵踉蹌了一下，憤怒地朝天比了個中指——反正這裡沒人看得見，不用擔心會破壞她的形象。

可惜，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上天要她白之涵要在這滿是淤泥和垃圾的湖底摔一跤，那，這一跤就絕對免不過去。所以，當白之涵第二次摔跤的時候比第一次還徹底、還爽快，這次快得連朝天比中指都來不及，腦子裡隻閃過一句：哪個該死的會蛋疼到在水底下也挖個這麼大坑的？！

無意中似乎穿過了一層薄膜似的東西，眼前豁然一亮，白之涵發現這水下竟然彆有洞天：空間中充滿了綠色的池水，抬頭往上看，可以看到頂上隔著一層柔軟的、隨著水麵波動蕩漾的薄膜，與這水下有著不知從何而來卻又充滿了整個空間的柔和光源不同，頂上透明薄膜之外，赫然就是方才那夜晚的、漆黑的人工湖底水域。

兩處空間仿佛本就如此自然的緊貼在一起，中間僅由那柔軟卻如玻璃般透明的薄膜隔開；從這裡，可以看到頂上水域中的一草一石，包括不遠處我躺倒在那的屍體、還有附近的那成群結隊、或者單獨躲在岩底的小小遊魚……纖毫必現。

太奇怪了，白之涵安靜下來，仔細打量這處空間：這處空間也不大，好象完全就是頂上那現實的人工湖水麵下的水域空間的複製，除了生物，地形、四壁的形狀、長寬高都完全相同。

為什麼在人工湖底還有這麼個神奇空間？白之涵大奇，隱隱覺得這個地方很不尋常，在這裡卻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感受。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已經死了，現在又不是血肉之軀，僅剩一抹靈魂而已，沒什麼好失去的，不如繼續走走到深處瞧瞧去。

人工湖不大，沒幾步路就走到中點了。白之涵停下腳步，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空間會這麼特殊、也沒有危險了。因為，這裡有一棟看起來很新也很舊、充滿著六七十年代建築風格的房子：

外表塗成黃色的磚牆、紅窗、灰瓦。低矮、狹窄，包括一間正堂和左右兩邊各一的小耳房，其中靠右邊的那間小耳房已經垮塌了。在房子正門的門楣上，掛著一塊搖搖欲墜、黑底金漆的匾，上書：“無名人工湖水邸”七個簡體字。門也沒落鎖，隻有一把老式的大大的彈子鐵掛在門外，上麵還插著一串鑰匙。

看到它，白之涵從心底忽然升起一線明悟：想必，這裡就是這片無名的人工湖的水府、傳說中這湖的湖神所住的地方了吧？就連建築，風格也和這人工挖出這湖的時期相一致。原來，神話傳說中那些湖神是存在的，那麼河伯、江神、土地神……也都是存在的了？

不過，既然這些神祗是存在的，那麼他們呢？為什麼他們不在自己該鎮守的地方各司其職？這裡完全是一幅長久以來無人踏足的情景，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會覺得這裡會有很新又很舊的違和感了！

很新是因為，這裡分明自建成後從來沒人來過、也沒人使用過，所以這裡的一切、包括擺設都是新的；而很舊則是——嶄新的這一切，在幾十年的時光中，完全沒人維護、照顧，硬生生被時間消褪了顏色，變的陳舊。

既然沒人，那不如進去看看吧！白之涵心下一動，先是雙手合十，對著這座水邸虔誠地拜了拜，然後起身，拿掉鐵鎖推門向裡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