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水

7月7日，真是個漂亮的豔陽天，才不過早上九點，外麵的陽光已經燦爛到讓人在陽光底下走路不到五分鐘就出汗的地步了。被照的白亮白亮的水泥地上，每一個人走過，那身後斜斜的影子都是那麼輪廓鮮明。

這些年市裡的汙染治理也算卓有成效，頂上的天空是越來越明淨；現在抬頭，可以看到那瓦藍瓦藍、藍得光讓人看著就心情舒暢的天上，飄著那一團兒一團兒、白白胖胖好象胖綿羊般的雲朵，頗是憨態可掬。

白之涵放下湯碗，將視線從遠空上收回來，再從兜裡抽出一張麵紙掩在唇邊略擦了擦、拭乾淨湯漬，這才慢悠悠地從街邊粉店的小木凳上站起來，拉平衣服、施施然向前走去。

從白之涵所住的、父母留下來的單位生活大院走出來，不到五十米便是一橫向而過的柏油路，路名連塘。在過去，這路的兩邊共有六個大水塘，因此而得名；現在白之涵所任神職的人工湖在當時就是其中一個人工塘。後來，隨著這裡成為市中心，存土存金，那些水塘子都被填掉起房子了，就隻有那人工湖屬於柳侯公園，開發成景區被保留了下來。

橫過馬路路，便是白之涵任職的人工湖了，不過這湖因為緊貼著路，所以湖邊用大塊的漢白玉砌了欄杆將湖邊圍了一圈，要想入湖，還得從柳侯公園進去。柳侯公園以園中有唐代刺史柳宗元的衣冠墓而得名，如今作為市中心的開放式公園，共有七個出入口；而這路的對麵，恰好就有一個——這也是為什麼原來白之涵這麼喜歡穿過公園抄這條近路的理由，從這入口到家，走路都不過五分鐘路程啊，實在是太方便了。要不回家得繞過這麼大座公園，很浪費時間的。

入口斜前方十數米遠，有一兩人方合抱得過來的大榕樹，此樹枝繁葉茂，冠蓋如傘，遙遙有枝葉伸展於湖上。太陽再大、再熱的天氣裡，隻要走到這樹下，都能讓人感到一陣清涼，所以早晚時分，經常有附近居民到此處晨練、納涼。而在樹邊臨水一麵，則有一白牆灰瓦的涼亭立在那裡，朝公園入口一麵，設有花壇，壇上各色草木堪堪貼在涼亭邊上。

這裡靠近路邊，人來人往的，人多眼雜，白之涵隻一眼略略掃過，便打消了從這裡入湖的念頭。萬一人剛跳下去來不及進水府，就讓人當做尋短的報警打撈起來，那笑話可鬨大了。再說她從小就在這一帶長大的，附近的老居民們對她基本都認了個臉熟，真出了這種事，隻怕以後她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咳，還是走到公園裡麵，找個湖邊草木繁盛可以遮掩身形、又人跡罕至之處入湖比較好。白之涵麵上神色不動，也沒往旁邊多望一眼便匆匆加快了腳步向園中走去。

公園今日依舊如以往一般，人工湖湖麵平整如鏡，碧水汪然；近水邊的地方不時可見池中錦鯉那優美的身姿；沿湖假山上時有麻雀跳下尋食，站於湖邊青石上低頭喝水。再往裡走些，便可以看到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媽大爺在園中晨練的隊伍。

跳舞的有之、打太極拳的有之、舞劍的有之……各種音樂從他們的音響中傳來，更不提那些調弦拿索、拿個話筒在那裡組成團兒自彈自唱的歌唱、民樂發燒友了。將好一座向來優美寧靜的公園弄得熱熱鬨鬨的——說實話，在如今的城市中，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市中心，好象每一處適合那些老年人晨練的地方都是這麼熱鬨的。

畢竟也在這裡長大的，公園裡哪一處地方白之涵沒玩過？很快，她靈活地左拐右拐，很快竄到一臨水靠湖、完全符合她之前要求的入水之處。

這是一處月洞橋的橋底，橋的兩頭種著繁密的蒲葵，大大張的葉子垂下來，輕易能擋住許多人的視線。由於這座橋是很久以前就建成的，而且橋的拱度也太高，使得兩邊上下橋的樓梯都比較陡峭。再加上這橋再往右邊二十多米處已經另立了一座不需上樓梯的平板木橋。

所以，在這個以上了年紀人為多的公園裡，大家都更願意選擇那邊的木橋，這邊的小月洞橋這兒自然就門前冷落了。

入水之前，先把身體都活動開，白之涵彎腰低頭，瞪著那碧澄澄的水、以及上麵自己那深綠色的倒影，咽了咽唾沫……她還頭一次這麼做，小心肝可在那顫悠顫悠的晃得慌啊。

要怪，就怪現在她剛穿越回來，空有原來那個時候的湖神神位在身，可這個空間的水府和神位並為開啟，還要重新進去開啟一趟。但願，這麼跳下去能立刻順利地進入水府空間吧，千萬……表給人看到她不得其門而入、儘在水裡撲騰的樣子，她本來就會遊泳，不擔心淹死，可她怕丟臉啊~~~

在這裡徘徊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再猶豫，萬一外麵有人來看到就糟糕了。“下吧、下吧！”白之涵心裡暗暗給自己打好氣，終於兩手抓著水泥砌的湖岸台，抖抖擻擻，先把一隻腳伸到水裡，感覺差不多了之後再把第二隻腳也伸了下去。

背陰處的水流冰冷，白之涵全身泡在水裡，僅讓頭部露出水麵，兩手攀住岸台，忍著寒意想儘快適應這水溫。如果是平時入水遊泳，她白大小姐恐怕早就鬼叫鬼叫兩聲以發泄這寒意襲體的“爽快”了，可現在偏偏還要努力克製住不要弄出太大動靜，免得被人發現。

“噠噠噠”不遠處傳來高跟鞋清脆敲擊在鵝卵石路麵的聲音，緊接著外麵嬌柔婉轉的女聲隨後跟來，快速接近：“藍、藍哥哥~~呼，你等等、等等我啊——人家都要跟不上了拉~~~”

那女子最後這一聲的尾音又嬌又嗲，直聽得白之涵一身小疙瘩都冒出頭了，趕緊又往水中沉了沉，竭力避免弄出聲響引起外麵人的注意。

真該死，聽那女人的話好象剛才還有個男人也過這邊來了，她怎麼沒發覺？難道現在的走路都沒有腳步聲的嗎？自己這副樣子，應該沒被人發現吧？

那女聲落下不久，很快白之涵聽到距離這裡更近的地方——似乎就在頭頂的橋麵上？傳來了男聲的回答：“田景兒，我想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這樁婚約，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

低沉好聽的男聲仿佛秋日裡的中提琴，姑且不論他說出的話中的內容，光是這優美的音色，就足以令人忍不住想瞧一瞧擁有這麼一副動人嗓音的男子究竟長得何等模樣。作為一個也經常戀聲的腐女，白之涵忍不住從水裡略略浮起身子，抬頭向上偷看。

“是誰？”似有所感，頂上立刻傳來那男子的厲聲喝問，腳步聲快速接近橋邊。

“啊，糟了！”同一時刻白之涵大驚，沒想到對方感覺如此敏銳。說時遲，那時快，當下也不做二想，立刻深吸一口氣，腳一蹬腰一扭，紮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