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劫

夜幕降臨，盛大的慶祝會在四葉城之中召開，無數的燈火映亮了夜空，興奮的人們熱情無比，對他們來說，四葉城的希望回來了！

這慶祝會自然是為了那四位從天而降的英雄，沒有他們，四葉城此刻已經消失了。

因為慶祝會是露天式的，所以更顯得熱鬨非常。

不遠處的樹頂上，水鏡窈窕的身影矗立在頂端，目光如水般注視著不遠處那群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們。如此簡單的幸福卻是她傾儘一切也得不到的！她有股想流淚的衝動。

看了幾眼一邊喝酒一邊跳舞的人群，於是縱身向無人的城牆上飛去。這種熱鬨的場合並不適合她這抹孤獨的遊魂。

她坐在城牆上，俯瞰一城的暄鬨！

夜風吹過，她突然打了一個冷顫。

算算日子，她一年的生命已過了四分之一，將來會發生什麼她早已了然！悵然舉目，孤寂冷影，殘月孤懸，多少春秋便是這般過的，思苦自看萬皆苦，人愁不是塵世愁。

一件藍色披風突然從天而降，披在她肩上，那裡還有原主人的溫暖。

夜……

她說：“你也不喜歡熱鬨？”

“水鏡……”他喃喃細語，吐出的，是溫柔的愛戀。剛才看著她離開宴會上，看著她獨自飛向這裡，那一抹孤影揪得他心發疼。

彆人隻看得到她的強大，但他卻隻看到她的柔弱，孤獨，淒涼，無奈。對他來說，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同所有女人一樣渴望愛的女人，而不是神。

萬般的情感湧上心頭來，他想用寬大的胸膛，這顆滾燙的心，溫暖那寥寥孤魂。

他說：“我喜歡你的笑！”

水鏡一愣，勾起唇角，說：“我並不是不會笑，隻是不喜歡笑。”

“為什麼不喜歡笑呢？”他問。

“我的理由與你為什麼喜歡戴麵具差不多。”水鏡不禁莞爾。

“秘密？”他問。

“當然。這些日子謝謝你了！”終化作一怕歎息。不管她有多累，有多痛，就在她快倒下時，隻要看到那雙藍眼，她的勇氣，她的堅強，就都會化作她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歸夜望著那張迅速黯然下的臉龐，心疼道：“為什麼要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隻要她願意，他願用生命為她撐起一片天。

水鏡不禁一抹苦笑湧上。她擁有十世的記憶和智慧，懂的道理自然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多，可是她的痛苦，她的無奈，她的命遠，又有誰能理解，即使理解，又有誰能改變什麼？

“我可以做你的天！”

歸夜突然冒出這句話，而水鏡抬頭剛好望進那雙藍眼裡，不禁一愣。她清楚地記得，有個叫憂痕的男子對她說了十世這句話。每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她都忍不住落淚，也忍不住靠在他懷裡，用兩人的一生去換取片刻的幸福。

但是她更清楚地知道，每世他為她撐起的天都破了，那是因為他們的相愛要用生命去換取。

十世輪回，是兩人愛得太洶湧，死活都要在一起。可是這一生，她隻有一年壽命的一生，她隻希望他能平安到老，子孫滿堂，享受這人間最大的幸福。

即使這個男人並不是她的憂痕，她也要他幸福地活著。

“水鏡本是紅塵之外人，你又何必如此執著……”水鏡移開目光，望著那彎殘月，深深歎息。

“這世上又有誰可以身在紅塵之外呢？”歸夜緊緊盯著她的臉。他的天真，他的笑容，他的無賴，在此刻儘然褪去。此刻的他，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歸夜，我既已無心，又何來資格身在紅塵之中呢？紅塵中的人，所求的不就是一顆心嗎？可惜我連心都沒有了！”水鏡無比的無奈道。

歸夜心一震，水鏡似乎有無限的無奈，仿佛早已看破了紅塵，真如一個紅塵之外人般。但他知道，從她遇上他那刻起，她水鏡就注定不能隻身於紅塵之外。

他上前擁她入懷，心有千思百感，卻無從說起，隻得靜靜地將她擁在懷。

水鏡顫抖一下。早已冷卻的胸腔猛然間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空空的胸腔內卻湧出了一種超越了痛的心酸。

夜，知道麼？可這懷抱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卻讓我在每個輪回中失去。記得麼？不，你不是他，即使你擁有他一樣的眼睛，你仍然代替不了他。你並不會記得，而他在那個宇宙最溫暖的地方可能也已經忘記了。

我卻，永生永世無法遺忘！

水鏡默默享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懷抱，嘴角幸福的扯出一絲苦笑！

愛原來還是如此深呀！即使是他的一個影子，足以讓她為之癡狂！

水鏡，如此冷漠的你，到底是真無心？還是你的心早已化成大地之愛？你那雙冰冷的眼，像是看透世界萬般，可是我卻知道，在你心裡有一份很重很重的愛！那裡隻容得下一個叫憂痕的男人！而我，明知你心中隻有他，卻仍然忍不住想守著你。紅塵中，他是你的劫，而你，是我的劫！

“水鏡本是紅塵之外人……”心中回蕩著她說這句話時的萬般淒涼與無奈，心如刀割般。

憂……

默默感受這份濃濃的暖意，在她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身影，而她在嘴裡輕輕念叨的，也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清楚自己不該這樣沉淪，然抑鬱生生世世的感情卻放縱自己繼續沉淪著……

太多的從此夢悲水憂花季，太多的愛戀吟苦寂寥時！無人知曉，也不允許誰人知曉！

憂，隻有你，隻有這溫暖，支撐我生生世世不要放棄尋找你！

歸夜，我的傻王爺，我的過去，不能讓你知，我的未來也不能讓你知，你的深情我自然明白，隻是我的愛太深太沉重，除了憂，我誰也不愛！

水鏡不舍地退出他的懷抱，轉過身去望著遠方。

“鏡兒，我的鏡兒……”

歸夜的話如同雷電，瞬間將水鏡定在那，胸腔內開始顫抖，眼眶漸漸濕潤。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著跟他同樣的話？

夜……

回首，兩兩相望，那藍色的瞳孔，那充滿深情的目光，才發現無論她如何逃避，她始終逃不了情劫。

暖暖的氣息噴灑在唇邊，似乎要將兩人融合在一起。在這瞬間，她有種要將心交出來的衝動！

心？她的心？

理智在刹那間猛然回神！她已經無心了，如何交出一顆心？一年的一生即使她所遇見的他隻是一個影子，就已經夠了，不能再奢求。

“歸夜王爺，水鏡先行告退！”語音剛落，水鏡飛離去，一襲白衣如流星劃過教人炫目。

隻有歸夜，獨自站在那，感受殘留的芳香。

“水鏡，這輩子，我絕不放開你……”

那抹孤魂，他定要守護一生！

水鏡在一處花叢降停下來。隻覺四周的空氣突然寒冷起來，醒了埋藏深深的過去……

她對那個男人的愛，深到願為他死，但那個叫綠姬的男人卻讓他們生生世世不得結合。他愛上她，就注定要接受死亡的代價。是他們愛得太傻，即使是死也要相愛！她不奢求生生世世與他相守，她願出賣心，隻求來生再見他一麵。

她所求的，隻是一場相遇而已！

她是戰神水鏡，她隻想成為他一個人的小女人而已。但她注定的身份和職責，卻隻能將她帶到世界無人能及的最高處，人們仰望著她，她也隻能俯視世間，從此她與他，猶如天與地，而天與地隻有永恒的分離！

這個男人命中注定要為她承受十世死劫，而她努力了十世，妄想改變宿命，到頭來，仍然是一場空。

婆婆說，他為她死是他的宿命，而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是她的宿命，無法改變的宿命。與命鬥了十世，她帶著生生世世都抹不去的記憶輪回著，所有的愛恨堆積壓得她喘不過氣，卻還要承受那失心之痛。

每一次的相遇都會將所有記憶勾出來，仿佛像一把尖刀割著每寸肌膚，她隻能用冷漠來掩飾她的傷。

憂……

水鏡木然坐於花叢中的假山上，天已經一片明亮，她就這樣坐了一夜。

天並不冷，但她的身體卻如嚴冬的冰冷。

她開始笑，越來越迷人的笑，在這輪回中，人性的七情六欲中最好的麵具便是笑，越是傷心痛苦，笑就越發燦爛超出凡塵。

“其實，你想哭！”飄渺的柔和之音，淡淡傳來，如被遺忘的，世界的，一抹梵音。

哭？她該如何哭？每日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地麵時，她的失心咒就會發作，那種痛苦比萬箭穿心更痛十倍。她隻有笑，想著憂痕躺在她懷裡，最後那一抹甜美而絕望的笑，隻要想起那個幸福得讓她發疼的笑，她的失心咒就不那麼痛了。

“如果，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我可以放聲大哭。可是，我是水鏡！在這樣的宿命麵前，水鏡隻有笑才能讓自己活下去。”

“但你這不是在笑，你是在壓抑你的痛苦。”來人緩緩走近她麵前，看著她，眼眸中有著淡淡的擔憂。

“你的嘴唇，你的眼角，都在笑，但卻痛苦無比。你的眼睛依然明澈而深邃，顯示著你內心真正的想法。一個平凡的人，隻有把情字當生命來愛，她的心就會超越了死亡。”

晨風柔和中帶著涼意，緩緩的吹佛著彼此的衣物。

“青孤，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水鏡凝視了他許久，最後冷冷道。

他站在那裡，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發絲上，倒映出朦朦的光芒，他的眼中儘是關切，憂傷，還有一絲複雜的情感。

“是我多嘴！”青孤明顯感覺到水鏡的不滿。

“不要知道太多你不該知道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該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水鏡轉身離去，留給這個孤冷的男人一個決裂的背影。

她知道這個不善言語的男人已將她納入他心底！

情劫！到底誰是誰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