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順手救人

風吹過竹林，墨綠竹葉猶如一片海洋，蕩起層層微波，在這寒冬時分增添了幾分不和適宜的美。竹舍之中，兩位年輕公子已經閒談一個時辰。此時兩人在軟榻之上，對立而坐，中間擺著一副棋盤，棋盤乃是紫檀所做，成色上好，且散發著淡淡檀香，無形間給人凝神靜氣之感，而上官流雲正手持白玉棋子，凝眉沉思。對麵的白衣平公子麵帶淡淡笑意說道：“上官，你要現在認輸其實也沒什麼丟臉。”隨即雙手抱胸看著對麵的人。

且看桌上棋局，懂棋之人必定大驚，隻見白玉棋子一方雖看似步步退讓一味留守卻承包圍之勢。而這黑子看似被圍困卻硬生生撕出一道裂口，進而強強進攻竟成勝局，此局已定多掙紮無意。上官流雲將手中棋子放進棋盒說道：“半年未見，平兄棋藝越發精進。小弟認輸，約定照舊。”說完便招小童進來將棋盤收起。

平公子看著眼前這仿佛什麼事都激不起他情緒的好友說道：“上官，今日我來時，發現林中陣法有變，複雜難破許多，吃了不少暗虧，耽誤了不少時間呢。”他不動聲色的拿起茶杯，摩擦著杯沿，“我倒沒什麼，卻是惹了於添那小子的不痛快。”

上官流雲看著話中帶話的某人，無奈的一拱手道：“林中陣法今早來時小弟隨意改動了幾處，沒來得及告訴平兄。是小弟的不是，在這裡以茶代酒給平兄賠罪了。”說完拿起茶杯準備一飲而儘。

平公子突然出手截住他準備抬起的手，哼了一聲：“隨意改動幾處？來不及告訴？半年未見，上官公子的術法竟如此之高，看來我等之輩若一個不查就小命難保了。如此平某就告辭了。”說完站起一個揮袖身法便出。

上官流雲一驚，也祭出身法硬生生在平公子出門前擋在了門口。平公子仿佛早就料到會如此，抱胸斜靠在門柱上一臉等解釋的樣子。

上官流雲一臉無奈道：“是母親，母親今日找我，讓我加強一下林中陣法，你知道這屠龍盛會人多，難免不會有些宵小之輩，前幾日又接到通知說魔教教主現身在此，母親多有防備之心。她得知你今日會來才特意不讓我早早告知與你的。若是你破陣也感到吃力的話那其他人應不會輕易破陣闖入的。”

“苑姨倒是抬舉我，讓我以身試陣。”平公子譏笑一聲。上官知道他的性情倒也不在意。

就在這時，門外一小童匆匆敲門，聲音略帶急切：“少莊主，山下清梨姐姐傳來消息說，平公子帶來的那位姑娘似有不好，想問平公子怎麼辦？”

“姑娘？”上官流雲一驚看著好友，笑道：“平兄身邊何時多了個姑娘？什麼樣的姑娘？”

平公子看著一臉八卦的好友說道：“上官這個表情一點都不適合你，讓你們家的小童子們看到肯定又會說是我帶壞了他們主子”他頓了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路上順手救得。看來又是個麻煩，早知道就不救了。”

上官流雲……

平公子一拍上官流雲的肩膀道：“這事還得你去，不然解決不了。且跟我走吧。”說完一個旋身就出了門，上官流雲一頭霧水，但腳下也沒耽誤，跟在他身後就下了山。

聚賢客棧，房門外清梨急的在門外走來走去看到跑過來的小二問道：“傳信給公子的人回來了沒有，怎麼去了這麼久？”

“清梨姐姐，已經送到了，你先彆急，公子很快就應該到了。”說完就看到後方窗戶閃進兩個身影，正是平公子和上官流雲。清梨一看到自己公子終於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哭喪著臉說道：“公子，那位姑娘不知怎麼了，屬下給她洗完澡的時候還好好的，您說傍晚就應該醒了，屬下就去房中看看沒想到卻看到那姑娘滿臉潮紅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了。”

平公子頭疼怎麼自己突發善心救了個人還這麼麻煩。既然已經救了，現在也不能再扔出去。若是清梨知道自家公子現在是這種想法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她心心覺得重要的人沒想到公子卻嫌麻煩。

上官流雲看這翻情形心中明了，不禁輕咳一聲掩飾了笑意說道：“平兄不如讓我看看？”平公子聽到這擺出一副就等你這句話的表情，率先推門進去。

芙蓉雕花的床中央躺著一個小人，平公子走近一看，不免一驚，隻見那小娃，巴掌大的小臉此時正滿臉通紅，小小的嘴，小巧的鼻子，隻是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平公子心下想著這孩子救的時候臟兮兮的沒想到洗洗收拾收拾也算是個長得好的。

彆人可對這個小孩兒充滿了更多的心思。比如上官流雲，雖然也很驚訝但是卻是另一回事。之前聽說是一位姑娘沒想到卻是這麼個……小姑娘。看著這小姑娘卻是命在旦夕的樣子，就立馬上前坐在床邊探手診脈，上官流雲平心靜氣片刻後不禁大驚，這是……

平公子看到他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問道：“如何？”

上官皺眉再次盯著眼前的小臉，沒有答話，而是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玉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丸藥喂進了女娃的口中。清梨看此情景也驚了一番，怎麼還把雪凝丸給拿出來。倒是這個平公子此時倒沒有剛剛急切了，抱拳在旁邊好像沒有自己的事情一般。上官衝著看好戲的好友說道：“這位姑、、、姑娘有些特殊。”

清梨早已等不及問道：“上官公子，難道她是中了毒？”看著現在麵色稍微緩和的小娃，心裡也踏實了許多，不知怎麼的她給這孩子洗完澡後看著這張臉竟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所以心裡也就上了心。

“並非中毒，應是中了蠱。”上官回道。

“哦？蠱？竟是中了蠱嗎？”平公子淡淡的說道，心想到，有意思。自己來時的路線確實是最保密的，手下眾人除了那麼幾個皆不知，卻在我的必經之路出現了這麼個孩子，竟讓我正好救下，這難免也太巧了吧。若不是有人安排難道還是天意嗎。心中有了定論接著說道：“何蠱？”

“醉心。”上官流雲輕輕開口。

“醉心？”清梨疑惑道：“這是種什麼蠱啊？上官公子快說啊。”

上官看了一眼清梨，複又看向好友說道：“所謂醉心，便是迷其心誌，讓中蠱之人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父母，名字，出身，經曆，是非，甚至說話，宛若新生一般。這種蠱以前經常用在培養殺手的組織中，因為這樣培育出的殺手比較好控製，沒想到卻用在了這孩子的身上。並且……”上官流雲頓了頓，看著一臉興致勃勃的好友。平公子給了一個繼續的眼神。“並且，她的周身大穴都被銀針封住，她周身靜脈不通，雖與常人無異，卻終身不能學武，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平公子聽到此處心中冷笑，既然送到了我的身邊我豈能辜負。不能學武又怎樣。上官流雲思忖片刻後道：“若平兄嫌麻煩我便帶回山莊，等救醒後，在山下找戶清白人家收養便是。”

平公子看向他，笑道：“這孩子既是我帶來的，哪有你再帶走之說，你儘管在此救治，等醒了再做打算。”他看了眼此時麵色已恢複正常的小娃說道：“何時能醒？”

“明日便可，不過銀針我沒有把握。若私自拔針恐怕氣血翻湧筋脈儘斷而死。”上官說道

“不用拔針，救醒就好。”平公子說完，再次走到塌前坐臥看書去了。

上官搖了搖頭，吩咐清梨去打了盆熱水，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開始施通穴之術。這蠱他不是解不了而是不想解，解蠱太損中蠱之人的身體，何況還是個孩子，這孩子看著雖有六七歲，估計實際年齡應有九歲了，是去一切對於她也算是另一種新生吧。既如此又哪來的執念，不再多想，凝神靜氣全力施救去了。

而這邊的平公子心中也千思百轉，今日救她雖說不知以後是什麼光景，他在江湖從來都是不沾半點麻煩，因著自己的身份，也罷，那孩子竟然有人有意想洗白她，既讓我所救就還她一世安康好了。他沒想到的是他在此的無意許諾，讓他經曆了一生的沉浮。這都是後話。

至於清梨，她本就是孤兒，被公子收為手下，見到這可憐的孩子不免心生同情，自家公子好不容易善心一回她也就更加上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