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十八章 異動

李慕晨突然想到的是白冰冰的姥姥，那位老人家給他的感覺特彆奇怪，雖然她渾身穿得破破爛爛的，臉上甚至還有多日不曾洗澡的汙垢，看起來就像是五禁城土生土長最滄桑的農家婦女，但李慕晨就是覺得她身上隱藏著一股奇怪的九禁城大家族才有的氣質，而且還是那種少說也有幾百年文化沉澱的大家族中教導出來的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那是一種就算淪落風塵也不會被掩蓋自身風華的氣質。

尹誌遠還從未聽說過如此駭人聽聞的想法，但他細想又覺得白冰冰的話不無道理，隨後，他突然想到，“白姑娘會如此這般考慮，莫非是有什麼線索？”

這年頭，人的思維都被刺激得這麼敏銳了嗎？

白冰冰被尹誌遠的話嚇出了一個激靈，她又看了丫頭一樣，丫頭正在小口小口地小心翼翼地吃著麵，察覺到白冰冰的視線，她抬起頭來，對白冰冰燦然一笑。

那笑容，已經不像最初開始那麼陰森森了。

白冰冰這才發現，雖然蓬頭垢麵的，但丫頭其實很白，也很瘦，一想到她曾經受過的苦難，白冰冰就忍不住心頭一陣難過。

她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腦瓜，多日沒有洗的頭發摸起來當然一點都不好摸，但是白冰冰還是這麼做了。

丫頭又是樂乎乎地衝她一笑。

白冰冰心裡有些酸澀，這麼小的孩子，在這亂世，父母雙亡，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走。

“陳會長已經死了，是嗎？”白冰冰抬起頭來，臉上無悲無喜。

“白姑娘為何如此肯定陳會長已故身亡？”尹誌遠看著白冰冰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探究，“以我們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也隻能將他判定為失蹤。”

“你們到孤兒院去看過了嗎？”白冰冰問。

陳會長在五禁城的口碑不錯，因為財大氣粗的他特意給孤兒們蓋了一座漂亮的院子，供吃供住，一年還能分得一套新衣裳，雖然是粗布麻衣，吃的也是連個肉末子都看不到的稀粥，單已經足以讓這貧瘠的五禁城的人民談論起他的時候加上“大善人”的稱呼了。甚至有的窮得家裡實在揭不開鍋的人家，還會主動將孩子送到孤兒院去，起碼有瓦遮頭，一日兩餐，總算能得個溫飽。

尹誌遠也去探訪過孤兒院，那真是個不錯的地方，聽孩子們說偶爾還能得到白饅頭，那裡的孩子都特彆乖巧，幾乎聽不到他們吵鬨，當初他以為他們被虐dai了，可是問他們，他們都隻是搖搖頭，然後跑開，擼起他們的袖子，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半點受到苛刻對待的痕跡。

丫頭吃完麵，有丫鬟進來收拾東西，還細心地給她燒了一點熱水，替丫頭擦擦臉。

尹誌遠就在旁邊看著，當丫頭的臉被細心地擦乾淨了以後，城主大人突然“咦”了一聲，“丫頭，我問你，你娘是不是叫小草？”

丫頭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又像大叔又像大哥哥的男人，她點了點頭。

“你長得跟你娘可真像！”城主有些驚喜地笑笑，“小時候我跟你娘玩得可好了，她就住我隔壁，平日裡也挺照顧我的，對了，你娘呢？”

話問出口後，城主大人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這不廢話麼？要是人家娘親在，這寒冬的夜裡，又怎麼可能會讓自家閨女跟一群陌生人在一起？

他突然有些難過，小草人可好了，長得也好看，當初他還想著，若是他長大以後小草還沒嫁人，他就把她娶回家裡去，雖然她比自己還要大個兩三歲，但娶了她保準不會後悔吧？隻是當他功成名就回來的時候，聽說她已經嫁人了，好像嫁的就是白家村附近？

“我要回去找我娘了。”城主大人的話仿佛提醒了丫頭，她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謝謝你們的麵。”

娘親說，彆人給了你食物，要說謝謝的。丫頭都很好地記住了。

這是多麼有教養的一個孩子啊！不是隻有城裡的千金才懂什麼是禮貌的，事實是，好多千金小姐都不會說謝謝。

白冰冰急忙拉住她，“你娘親不是已經！”話出口才驚覺有些事情暫時還不能講，而且對方還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於是她話鋒一轉，儘量溫和地俯下身來跟她講，“都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先在這裡睡一覺，我們明天早上再去找她？”

“可是。”丫頭說，“娘親會寂寞的啊！丫頭可是沒有離開過娘親的呢！”

眾人突然發現這小女孩的話感覺好像有點不大對勁的地方。

城主大人突然想到了一些東西，他彎腰想要抱起丫頭，可是小丫頭卻是一臉警惕地看著他，還往白冰冰身後躲。

“叔叔不是壞人啊！雖然長了胡子看起來不太帥。”城主大人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長著胡子的下巴。

“我帶她去休息吧。”白冰冰牽著丫頭的手，臉上掛著有些標準化的笑容，在男人們打量的目光中離開了。

待白冰冰和丫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城主大人開口了，“白姑娘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什麼東西，但是她不願意透露給我們。”

李慕晨深思了起來，“你們覺不覺得，那小丫頭怪怪的？”

旁邊的李永樂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對對！我也覺得，怪怪的！感覺好像不太像一個小孩子。”

城主大人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剛剛白姑娘提到了孤兒院。孤兒院會有什麼事情？”

“您貴為尹誌遠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會知道？”李永樂見少爺沒有搭話的意思，便很自覺地接過了城主大人的話。

“孤兒院是陳會長建的，因此雖然他好色的名頭在外，在五禁城的名聲不至於太差。”城主大人說道。

事實上，就算他強搶民女，作奸犯科，若是大家沒有他不能活，大家也都會忍著的，隻要不作到自己頭上，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一隻眼開一隻眼閉的。

“陳會長失蹤以後，你們到孤兒院去找過了嗎？”李慕晨問。

“去找過了。”城主大人會議道，“不過說來也奇怪，那天去的時候，有些孩子看到我們，居然還給了我們一個笑臉。”

“他們平時都不笑的嗎？”李慕晨很奇怪，“這麼多孩子，都沒有笑的？”

“對了！那天，那些笑的孩子，那笑容，就跟那小草的閨女笑起來一樣！”城主大人一錘掌心，“平時彆說笑了，不哭也不鬨的，乖得很奇怪。在那裡打理孤兒院的人，除了院長整天笑嘻嘻，笑得不像個好人以外，其他人也都是像木頭人一樣，感覺怪怪的。”

李永樂腦補了一下一群孩子像那個小丫頭那樣笑，寒毛都豎起來了，“這麼不正常你們也不查查？”

“怎麼可能沒有查！”城主大人有些不開心李永樂對他的質疑，“可是各方麵都很正常啊！”

“試過暗訪了嗎？”李慕晨問。

“明察暗訪全試過了，那裡的人性子都特彆冷淡，無論怎麼跟他們套近乎，都是一副該乾嘛乾嘛的樣子。”城主大人仔細回想起那些個細節，當初想著是孤兒院，能夠翻起什麼風浪來，表麵又一切正常的樣子，便沒有往更深層次地查探，彆說是那些那人了，那些小孩子拿糖逗他們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或是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你，根本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而且，孤兒院，還是五禁城頭一家孤兒院，官府怎麼可能不支持，各種查探呢？這不是明擺著跟大善人的大善舉過不去嗎？

“再說了，雖然那孤兒院是陳會長出資蓋起來的，一切費用都是他出的，不過他本人倒是很少去呢！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去給孩子們發發饅頭，發發糖果或是一些小玩意什麼的，想他一個大忙人，能夠做到那種程度就很了不起了。”城主大人說。

李慕晨心裡疑竇叢生，不對！陳會長是什麼人！雖然跟他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能夠混到一個城池商會會長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大部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

孤兒院這聽起來就像是賠本的買賣，以陳會長的個性，又怎麼會突然大發善心？

若是他一心向佛，虧心事做多了，偶爾發發慈悲也就算了。可是自從喪屍出世以來，便很少再有人虔誠地禮佛了，用百姓的話來講，那都是有錢人家的消遣。

那麼，陳會長為什麼要建這麼一個孤兒院呢？為了讓自己的名聲更好聽，以謀取更多有利的合作？

李慕晨難得地皺起了眉頭，突然，他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另一頭，白冰冰在侍女的引領之下，牽著丫頭到給她們準備的客房裡邊休息。

白冰冰正在給丫頭擦拭手腳的時候，丫頭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突然站起來，光著腳跑了出去。

“丫頭，地上太冷了，穿上鞋子先！”白冰冰提著鞋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