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占儘下風

“不好意思了，我的手可能有點重。”絕塵微微一笑，腳下一墊，拳頭就來到了平安眼前。

“笑麵虎。”平安腦中冒出這個想法，隨即身子一側，露出身後的程蘭，大劍劍鋒迎上，迫使絕塵收手。

“中計了，真正的殺招在這裡！”絕塵一擰身子，借著回旋的力量，要把早握在另一隻手上的大把銀針甩向平安兩人。

“不，看出來了。”平安對敵經驗何其豐富，既然斷定這絕塵是個笑麵虎，那麼即使對上他們這種“小蝦米”，絕塵也必然傾儘全力，所以那大開大合直來直去的一拳除了掩飾殺招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絕塵正要使力，平安的手不知何時已探入他手肘關節處，愣是讓他發不出力來，準備好的銀針就這樣握在手裡，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有種，深陷龍潭而不自知不知是說你有勇氣呢還是愚昧！”絕塵乾脆鬆開手上銀針，反握住平安手肘，屈膝頂向平安腹部，真力穿透肚腹，平安背部的衣物被炸開，鮮血從口鼻處滿溢出來。

“很好……這是最後一點存貨了。”平安滿口鮮血，吐字不清，絕塵沒有聽清楚，但本能的反應讓他想要丟開平安。

“程蘭，就是現在！”平安扯開嗓子一聲大吼。

程蘭本在平安身後，被平安的身軀擋著，讓絕塵無法看見，如今平安這一喊，由於趨利避害的念頭驅使，絕塵抓緊平安，移向程蘭，不管什麼攻擊，都落在平安身上好了。

但是出現的是一張不知所措的美麗容顏，平安嘴角維揚，帶著絲絲鮮血，妖媚異常。

有詐！

最簡單的詐病之術居然成功了，絕塵依平安之願沒有拋開平安，灼熱的氣流飄起，詭異的赤紅字符從平安身體內湧出，瞬間爬上了他的手臂，和平安手臂直接接觸的絕塵皮膚上立刻就出現了大麵積的水泡，灼熱的疼痛感令他痛不欲生，抬腿狂踹平安，想將後者踹開，這詭異的高溫實在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三品武者的力道有多大？換做以前，平安定會扔出一句，“孩童之力。”但時過境遷，此時他才是孩童，絕塵卻是巨人般的偉力。

“滾開！滾開呀！”絕塵想踹開平安，更有擰斷平安手的想法，可沒想到平安的骨頭居然這麼硬，他在灼熱的疼痛下又發揮不出一半的力氣，平安就像黏上身的牛皮糖，怎麼也甩不掉。

平安手上的詭異字符一個個離開，或許正如他所說，這是最後一點存貨了，沒有了詭異字符的掣肘，絕塵的力氣登時大了起來，一個飛踹將平安踢飛出去，好不容易擺脫高溫折磨的他，下意識的往身後一跳。

“塵兒不要！”場下絕輝大叫一聲。

“什麼？”絕塵回頭，錯過了飛跌出去的平安臉上的詭笑，那是陰謀得逞的信號。

早被詭異字符映成紅色的地麵，就在絕塵這往後一跳之下，不偏不倚地踩了上去，高溫立馬將絕塵鞋子氣化，一種澎湃火熱的氣息從腳底下迸發出來，幾個詭異的字符串成一長串，不多不少，正好七個，沒有給絕塵絲毫的反應機會。第一個字符開始爆炸，氣浪將絕塵掀到空中，火蟒再現，穿過餘下六個字符，直噬向半空中的絕塵，被穿過的六個字符發生了連串的大爆炸，最後一聲火蟒直接被催生成吞天巨蟒，一張口，將絕塵吞入了腹中，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回蕩在在場所有人心間，聲音回蕩不絕，爆炸引起的灰塵遮蓋住了場地，一切都變得不可見了。

煙霧散儘，首先顯現出撐著上身坐在場上的平安，他的賣相著實不好，一張臉摔得鼻青臉腫，衣衫破碎染塵，血跡斑斑，看其模樣，內臟必定大有損傷，再然後是不知所措站著的程蘭，她幾乎沒怎麼出力，原本怎樣，現在還是怎樣。

“可怕。”在場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這個詞語，那樣的招數沒想到一天之內，平安竟然可以不加休息的使出來兩次，那他是不是還能使出第三次？沒人知道答案，現在最重要的是，絕塵是否也步了絕彌的後塵，那六級真力打敗三品武者，這就又要爆一次大冷門了。

煙霧終於如願散儘，一個直立的黑影擊碎了平安心底那一層幻想。

苦笑一聲，“果然還是不行，由我這種修為施展出來，除了字符本身帶來的傷害，根本就沒什麼威力可言了……”平安雖然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絕塵硬受一擊，笑麵虎的臉上也終於掩去了笑容，這表明他是真的動了殺機。觀其全身上下，除了一些衣物被焚毀，皮膚有大麵積的燒傷，基本上沒有出現什麼傷筋動骨的傷害。

“好小子，敢陰我，今天你要是還能站起來，我就不信這個絕！”絕塵氣勢猛然上揚，真力湧動，這下是真正把平安當對手，接下來要出的，也是殺招了。

“停。”悶悶的聲音響起，絕塵循聲看去，龐羅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竟是不準他再繼續。

“為什麼！”絕塵心有不甘，大聲質問。

“先看看你自己的腳下吧。”龐羅鍋一指絕塵腳下，絕塵這才注意到剛才那連續不斷地爆炸竟然將自己轟出了場外，隻是，憑這就讓自己輸了？

“憑什麼？不公平，我還沒有儘全力！”絕塵一時血氣上腦，竟是提著一股真力就衝向了龐羅鍋。

“不自量力。”龐羅鍋剛要動手，一道黑影出現，一腳就把絕塵踢回了絕家陣營。

動手之人是絕家家主絕輝。

“不成器的東西。”絕輝啐了一口，他的本意其實和絕塵一致，隻是不得不做給杜中天看，其實他也很無奈。

龐羅鍋斜了絕輝一眼，沒說什麼，以他的閱曆自然看得出絕輝在演戲，不過也沒拆穿，隻是用悶悶的聲音說了一句，“這是主人的意思。”

絕輝朝杜中天處看了一眼，後者不置可否。

“既然是杜二公子的意思，絕某不敢有半分不滿，隻是這……好歹也給我個交代啊……”撇去絕家家主身份不說，絕輝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老頭，中年喪子，哀之大矣。

“這一場雖是絕家輸了，可主人沒說不準你們繼續。”龐羅鍋往旁邊讓了讓，露出了場上的平安程蘭二人。

本來已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平安兀自思忖，這龐羅鍋和那杜中天看來並不是來幫自己的，這就耐人尋味了，既然不幫自己，那一開始阻止絕輝為的是哪般？幾乎沒怎麼思考，平安就想到了答案，所謂無利不起早，這虧本的買賣沒人願意做，自己身上必然有東西是杜中天想要的。而迄今為止，自己展現過最有價值的東西，恐怕就是那武技七炎爆了。

麻煩了。

平安眼前的是絕家的狼，身後還有杜中天這隻大老虎，無論是誰都想把他這隻小綿羊吃的骨頭都不剩，區分就在於杜中天會先把搶食的絕家給剔除了。

“如此……如此甚好！絕信，你去，彆再像絕塵那樣丟臉。”聽完龐羅鍋的話，絕輝喜形於色，連忙又從絕家陣營中找出一人，這同樣是個年輕的男子，同樣和絕彌有三分相像，應該也是和絕彌同輩的。

“絕信領命。”絕信朝絕輝拱拱手，步伐沉穩地步上了擂台。

“這不公平！”程蘭跨出一步擋在平安麵前，手中大劍指向絕信。

“公平？這個世界對弱者沒有公平。”絕信身材中等，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灰衣，和那些個恨不得把全部家當都擺在身上的世家子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這種人偏偏是最可怕的。不浮不躁，心性沉穩，比絕塵要難對付幾十倍。

“你彆在我麵前，這樣我沒法專心……”平安撐著地麵，用力想站起卻觸動了傷口，引起一陣大咳。

“你在說什麼……”程蘭俏臉微紅，對自己的相貌身材她一向是自信的，此時顯然想到了彆處。

程蘭回頭一瞬，忽然感覺手中大劍重心猛地一偏，就感覺勁風撲麵，絕信一個壓殺從天而降，看其目標正是程蘭的腦袋，一出手就是殺招，果然夠狠！

幾道銀光從身邊掠過，帶起陣陣罡風，好在似乎準心不準，都擦著平安飛了過去。

程蘭被這突發的一幕嚇傻了，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絕信的身影在自己麵前越來越大，越靠越近，一股大力從腿部傳來，剛要抗拒她就聽見平安那清亮的聲音“不要動。”正是這聲音讓她乖乖的不再反抗。順著那股力向後倒去，然後就是一股大力，她感覺自己被攬進了一個男子的懷裡，一股清新的味道傳來，清冽醉人，十分好聞，剛臉紅自己怎麼會這麼想，平安就抱著她往後滾去，也就是這刹那，絕信屈膝單腳著地，強大的衝擊力通過大地傳來，絕信原本舒展的眉毛忽然皺緊了，而在這時靠著地麵的平安一咬牙。

一聲爆炸，一聲低吼。

事情發生的太快，也就隻有杜中天這個高手看了個明明白白，搖搖手中的茶杯。狼對狼，撇去那個叫程蘭的丫頭不說，這場對決絕對要比平安和絕塵那場有看頭，一頭是不吼不叫的凶狼，一頭是身負重傷的獨狼，到底最後誰會贏呢？手中茶又涼，杜中天一扣杯子，“換。”

程蘭不明白原本自己壓著的平安為何會大吼一聲後便反過來將自己壓在身下，但很快她懂了。

平安敗絕塵時說的存貨不多了不是說剛好就不多不少剩下七個詭異字符，準確來說他應該還留了一些在自己的身前地麵上，因為他知道絕家不可能這樣就放過自己，但是自己對絕塵施展完七連爆後，必定因為負荷過度而暫時處於無法移動的狀態，那樣絕信要殺自己就必須來身前，這就是埋伏在絕信必經之路上的殺招，不信絕信不中招。

可惜機關算儘太聰明，平安還是低估了絕信，他比平安還多算了一步，步上擂台之時，他就發覺到平安的衣服有些起毛，這個現象必然是經過高溫烘烤才會出現，而前頭平安打敗絕塵已經過去了一些時間，再加上他的七連爆是瞬間升溫的招數，那解釋這個現象的就隻有一個答案平安麵前還有持續散發溫度的東西，地麵上還潛伏了詭異字符。

因此，他在半空扔出的那把銀針原本就沒打算打中平安，他要的效果就是自己假裝邁入平安布好的陷阱，平安為避免距離太近被自己弄出來的爆炸傷到，肯定會拖著程蘭向後滾，這樣自己的目的就達成了，那把銀針可不是個簡單的暗器。

“你怎麼了？”程蘭感覺到平安強硬壓倒自己的那一刹那，身子明顯一僵，一陣低吼後，平安整個就軟了下去，大股腥臭粘稠的液體順著接觸的地方流到了自己身上。

程蘭從平安身下爬出，平安的模樣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一點都不過，身體上星星點點分布著拳頭大小的洞，前後洞穿，血肉白骨清晰可見，不遠處的地上還有著罪魁禍首??那些銀針。

銀針穿入身體後，連在針後的細線被絕信攥在手裡，借著爆炸產生的衝擊力拉動了銀針上的機關，銀針展開成爪狀，再從平安身體中拉出，致使傷口大麵積擴大。

“你還好吧？”眼淚不自覺溢出來了，平安的血不停從傷口中湧出來了。程蘭想用手去捂，卻怎麼都止不住血，急得她不知所措。

“還……還沒死……”平安眼前的景物變得昏暗異常，不少物體都出現了重影，失血過多造成的這狀況，對於本就處於下風的平安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你不要死啊……彆嚇我……”程蘭的聲音裡帶了哭腔，前兩場戰鬥平安出乎意料的神勇表現讓程蘭對平安產生了盲目的信心，現在平安一個照麵就吃了大虧，甚至瀕臨死亡，這讓她有如失去主心骨一般，不知所措。

“你彆用手按我……疼……”平安蹙起眉頭，吸了一口涼氣，現在他還有意識，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你靠過來……照我說的做……”程蘭將耳朵貼近，平安在她耳邊嘟囔了一大堆，程蘭的神色異常精彩，到最後，卻隻剩下一抹凝重。

“我一定會贏的，你要撐住啊。”程蘭起身，平安沒有回答，但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程蘭他還活著。

不遠處早有準備，完完全全接下了平安這招埋伏的絕信，拍拍衣擺，從煙霧中走了出來。

這一幕，倒下的平安，渾身是血持劍站立的程蘭，從煙塵中走出完好無損的絕信，就像揭示著絕家的勝利，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