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夜來襲

夜漸漸的深了，一切都歸於了寧靜，似乎連蟲子也懶得叫出聲來。天際之上冷月高懸，映得那悠悠蒼穹也隱隱泛著冷光。

山陽村原本就是個孤陋偏僻的所在，也隻住了十幾戶窮苦人家，不到百餘口人。而今夜色已深，這些農人們早已沉沉睡去，村裡村外一片寧靜。月光冷冷的灑在這個村子之上，冷的人們在這個夏夜仍不自覺的將露出被子外的脖子往被窩裡又縮了縮。

天際忽然有十幾道亮光閃過，落在了山陽村村外的小樹林裡，亮光落地，現出了十幾個手持兵刃，勁裝打扮的黑衣人。幾乎同時，山陽村裡也傳出了一陣犬吠，那惡犬吠了幾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到後來竟是將身體隱在了牆角的黑暗裡，瑟瑟發抖。

那群黑衣人在小樹林裡默立了片刻，然後緩緩拔出了兵刃。十幾把兵刃映著冷冷月光發出了熠熠寒芒，仿佛是暗夜裡的幽幽冥火，有著鬼魅般的魔力。

幽暗中不知誰的手晃了一晃，那群黑衣人便向著山陽村悄悄襲去。月光淡淡的灑在了他們的身影之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九幽裡的惡鬼，黑暗裡的幽靈。一瞬間，濃濃的殺氣籠罩了整個山陽村。

先是熊熊的烈火，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燃了起來，然後一下子擴散開去，最後整個村子幾乎都陷入了火海中。接著是人群絕望的哭喊、麵臨死亡的悲泣，以及兵刃砍在骨骼上發出的沉悶聲響，讓人不由得生出森森寒意。寧靜祥和的山陽村，仿佛墜入到了九幽煉獄之中。一縷縷泛著淡淡血紅的霧氣慢慢地在山陽村無辜村民的哭喊聲中蒸騰而起，映得那輪冷月也微微泛了血紅。

一切的殺戮才是剛剛開始，一切的不幸卻已早早上演。無辜的村民在屠刀之下仿佛成了卑賤的草芥，博不得一絲的憐憫或者同情，而放眼天下，又有過誰給過他們真正的憐憫或者同情。

黑衣人的殺戮還在繼續，他們好像是跟這裡的村民結了幾世的仇怨，每一刀的砍下，每一劍的刺出，都招招斃命。

“住手！”一聲長嘯，帶了無儘的憤怒和悲涼。淡淡月華下，林天南負手立在近處的一處屋脊上，他背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口燦白寶劍，瑩瑩白芒在劍體上來回遊走，顯然有異於尋常劍類。

“我們又見麵了。”一個黑衣老者從村前一棵古鬆的陰影裡緩緩走出。他看著林天南，眼角微微有些抽蓄，背後右手上隱隱有紅芒閃動。

林天南皺眉良久，繼而看了看中天冷月，不由得歎了口氣 ，低低道：“我都躲了十幾年了，為什麼你們卻總不肯放過我。”

“不是我們不肯放過你，隻是為了聖教大計，我們隻能相信隻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黑衣老者的聲音雖有些蒼老，但卻帶著一絲冷意。

殺戮依然在繼續，並沒有因為誰的到來或者誰的死去而停下片刻。林天南緊握長劍的手微微的抖了抖，他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片刻之間那猶豫之色複又淡去，他仿佛是堅定了什麼信念一般，狠狠的咬了咬牙。

還是那個小小的庭院，林羽其驚慌的躲在寧蓉的懷裡，大火已經吞噬了那間茅屋，那棵粗大的梧桐樹也是不堪了周圍烈火的烘烤，青色的葉子一點一點的枯黃了起來。過了片刻，那間茅屋因為大火壞了裡麵的梁柱吧，終於支撐不住了，轟然一聲倒了下來，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嚇得林羽其緊抱著娘親的雙手又緊了幾分。

寧蓉靜靜的站在院子裡，她將林羽其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中。四周的烈火熊熊燃燒，把她的發際衣角烤的微微泛黃，可驚變依然沒有變了她的溫柔淑雅，她隻是在剛開始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到後來神色竟是慢慢淡定下來，似乎早已經曆過了世事滄桑的悲哀，將一切都看的淡了。她微昂起頭，看著不遠處立在屋脊上的林天南，隻是在那片刻之間，她看到了林天南臉上閃過的一絲猶豫，不由得低低歎息了一聲。

風帶著炙人的熱氣卷了過來，撩動了林天南的衣角。林天南右手遞出長劍，左手劍訣一引，那長劍一瞬間如是有了靈性一般，發出陣陣毫光，向著黑衣老者疾刺而去。林羽其躲在娘親的懷裡，偷眼向父親看去時，但見父親手中的長劍瞬間化作一道白光衝了出去，疾若閃電，矯若遊龍。他小小心子裡當下雖是一片慌亂，但仍不免生出諸般疑問：爹爹何時有了這等好玩厲害的東西？

黑衣老者看他引訣遞劍間已是白芒閃動，不禁冷笑了一聲，道：“十幾年未見，你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啊。”他如此說著，右手上法訣一引，衣袖揮處一道紅芒穿袖而出，迎麵擊向那燦白劍芒。不消片刻，紅白兩光交相輝映，已是鬥在了一起，遠遠觀去，竟然煞是好看。

村子裡的火勢越發大了，許多村民是在呼喊著衝出茅屋去救火時，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死在了亂刀之下。或許他們永遠都不能理解，很多時候，殺人竟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麵對沒有人性的殺戮，誰又能做到毫無反應。幽暗裡，林天南低低歎息了一聲，轉眼間飛身而起，淩空抓住燦白劍體，用足勁力，奮力斬向半空中的那道紅芒。一聲脆鳴，燦白仙劍已是擊在了紅芒之上，一時間白芒微盛，隱隱似占了上風。那紅芒受此一擊，竟是再不戀戰，急轉過頭，晃悠悠的飛入到了黑衣老者的長袖之中。林天南一時微感驚訝，對黑衣老者突然收起兵刃的舉動頗有些想不明白，但他此時居高臨下，又是仙劍在手，正是出手殺敵的大好機會，一時再不猶豫，急忙連引劍訣，揮劍直刺黑衣老者。

劍訣引處，白芒似又盛了幾分。眾人於夜空中看去，隻見一道細長的燦白劍體迅疾刺向黑衣老者，竟是看不到林天南的半點蹤影，想來許是被那白芒裹了進去。

古木之下，黑衣老者傲然而立，他昂首看那絢麗劍芒臨空刺下，卻無半點要躲避的意思，嘴角冷冷一笑，右手一揮，於他寬黑的袖袍之中轟然飛出一條紅色血龍，猙獰嘶吼著迎向決然刺來的燦白劍芒。兩物相撞，一聲轟然巨響，巨大氣波彌漫開來。燦白劍芒中林天南倒飛而出，跌落於地，於地上仍是不由自主的連退了六七步，最後扶劍而立，方才勉強停住腳步，但嘴角已是隱隱有了一絲血跡。反觀黑衣老者，此時臉色煞白，也是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方才站穩身形。那紅色血龍發著詭異妖芒，在他身側來回遊走，嘶吼不止。

林天南苦忍劇痛，拭去嘴角血跡，盯著那紅色血龍看了許久，最後像是記起了什麼一般，愣了一愣，喃喃道：“血毒龍，難道你是······”話未說完，黑衣老者卻是冷笑一聲，仰天道：“你倒還認得出我的法寶，確也不簡單。”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林天南來回踱目，似是頗有什麼想不明白。“便是天下人死了，老夫也不會死。”黑暗中，黑衣老者凝眸望向林天南，目光中瞬間騰起一股無名殺意。林天南迎著他的目光看去見那殺氣愈醞愈濃，耳畔卻不時傳來無辜村民的哭喊聲，當下心中一陣痛楚，不由得踏前一步，朗聲道：“你不過是要殺我，又何必不放過這些村民呢。”

“這十餘年來你都躲在此地，難免不會向他們吐露些隻言片語，我們做事，總是利落點的好。”黑衣老者的聲音低沉，目光中似乎微微一閃，但瞬間又被殺氣遮住。林天南咬了咬牙，轉頭看向火海中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人的肢體，此時村子裡的屠殺已經停了下來，那些無辜的村民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在此時早已經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