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巍巍巨劍

村子裡終於沒有了那種痛苦乃至絕望的哭喊，他們或許都睡著了吧，林羽其躲在娘親的懷裡這麼靜靜的想著。他抬起頭的時候，正看到那群雙手乃至衣襟都沾滿了血汙的黑衣人發著猙獰的笑聲走了過來，小小心子裡閃過一絲惶恐和畏懼，身子微微的抖了抖。

“其兒，你怕了嗎？”寧蓉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從容，她伸手撫了撫林羽其的發絲，目光冷冷的看向那群黑衣人。

“我，我不怕。”林羽其的心裡本是一片慌亂，但抬起頭看到娘親臉上的那份淡定和從容時，心竟是一點一點的定了下來。

“好孩子。”寧蓉低下頭的時候，目光忽又變得溫和慈祥了，那是一種獨屬於母親的目光吧，充滿了無儘的憐愛。她看著懷中的林羽其，心裡一陣一陣的絞痛：畢竟他還隻是個孩子，為什麼上天要讓他成承受這種直麵死亡的折磨。

風從遠方漫來，吹得村子裡的火勢越發大了。蒼冥中，月色冰冷，夜色沉沉。林天南仰天歎了口氣，倏地轉身，淩空躍向寧蓉他們母子。黑衣老者皺了皺眉，右手揮處，血毒龍疾嘯而出，直擊向林天南的後背。林天南於半空之中聞得嘯聲，也不回頭，右手上法訣一引，白光乍現，於他身後咫尺處，三道冰牆已然凝結而成。

血毒龍咆哮一聲，直直擊在第一道冰牆之上，隻片刻間，第一道冰牆竟是轟然一聲碎了開去，但血毒龍的速度也因這一阻之勢而減緩了些許。緊接著第二道冰牆在血毒龍的凶猛衝擊下，也是轟然碎去。但這須臾之間，林天南已經穩穩落在了寧蓉他們母子身側，他剛是落地，右手上白芒一閃，儘力一削，一道弧形白色劍氣已是蕩了開去。

那一群正要攏來的黑衣人方才見林天南與黑衣老者鬥法之時，已知他修為不淺，此番見他白芒閃處，劍氣如虹，哪裡還敢再衝上來，急忙閃避遮擋，溜了開去。黑衣老者皺了皺眉，黑袍遮掩下的右手法訣連引，那血毒龍周身紅芒似又盛了幾分，隻轉眼間，已是衝破了林天南布下的第三道冰牆，猙獰嘶吼著衝向了林天南的後背。林天南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口中默引劍訣，雙手同時握劍，一個轉身，迅疾斬下。但見他手中仙劍白光大盛，硬生生斬在了血毒龍的龍首之上，一聲巨響，已是將血毒龍逼退了數尺之遠。

那黑衣老者見情況如此，哼了一聲，也不言語，於古木之側急掠過來，右手臨空抓在血毒龍的龍尾處，然後身形一轉，已是躍到了旁處。但見血毒龍被他握在手中，一時紅芒漸隱，現出了一條猩紅如血的長鞭來，這鞭滿布毒汁，鞭身上更逆生出無數鱗片，在月光下閃著寒芒。林天南看著那血色長鞭，目光遊移不定，似是在回想多年以前的往事一般，如此過了片刻，卻是仰天歎道：“我有今日之禍，恨之恨當年沒向世人揭露你們的陰謀。”如此說著，他轉身看了看寧蓉，續道：“罷了罷了，我死倒無所謂，隻可惜連累了你和其兒。”寧蓉迎著他的目光看去，卻無半點悔恨之意，淒然笑道：“當年你若不是顧著我和其兒，隻怕他們今日也沒有這般囂張，看來到底是我們錯了。”

黑衣老者將手中血色長鞭端詳許久，知其並無損毀之處，又聽他夫婦如此言語，冷然道：“我聖教大計，又豈是你們能理解的，何況你也清白不了哪裡去吧。”

林天南看了看寧蓉，又低頭看了看此刻躲在寧蓉懷裡的林羽其，見那孩子眼中滿是驚恐神色，心中隱隱一痛，再不忍心去看下去，狠狠一咬牙，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猛然轉過頭去，怒目看向黑衣老者，決然道：“今天是你們逼我的，可不能怪我了。”說完手中劍訣一引，燦白長劍低吟一聲已被祭在了空中，然後他再無絲毫猶豫，右手劍訣引天，左手劍訣指地，但見九天之上原本月朗風清，此刻不知為何，一時間黑雲翻滾，雷聲隆隆；雲層之中更有無數電芒，躥動不止。天際諸般異象未止，腳下大地卻又開始微微顫抖，地層深處似有惡魔咆哮，響徹耳際。

黑衣老者抬頭望向天際黑雲，凝眉思索片刻，卻是微微一愣，低低道：“沒想到，這種奇門異術你竟然練成了。”林天南默不作聲，手上劍訣接連催動，隻見天際黑雲慢慢聚攏，細小電芒漸漸彙為一處，形成一道巨大閃電，在黑雲之中時隱時現，猙獰可怖。而此時腳下大地，卻是抖動的更加劇烈，於他身前三尺處，更是有一道裂縫緩緩出現，於那裂縫之中，隱隱可見岩漿湧動，奔騰如火。黑衣老者似是知道林天南此番作法定是威力無比，手上法訣緊握，將那血紅長鞭瞬間祭起，血毒龍複又出現，隻是紅芒較之以前，又是盛了不知幾倍。他皺眉良久，望著林天南，眼中似有幾分讚許，但瞬間複又被冷光遮去，口中不解道：“你既已習會此類奇術，該知道這奇術一經啟動，到最後必會自斷經脈，毀了一身的修為。”

幽暗裡，寧蓉的身形微微一震，她看著眼前的林天南，許久沒有言語。林天南苦笑一聲，低低道：“若是連妻兒都不能救，要這一身修為又有何用。”他說完後再不言語，左右手同啟劍訣，但聽他口中喃喃低吟：“乾為天，天之精在雷，坤為地，地之華在火；乾坤合一，雷火並生，縱斷天下，橫絕宇內。”這一段似是法咒般的言語剛是吟完，隻見九天雲層中的巨大閃電被他右手引下，一聲巨響，已是擊在了他身前祭起的那道燦白劍體上，而同時，地層深處湧動的岩漿也被他左手瞬間引出，與巨大閃電同時彙聚在了那道燦白劍體上。一瞬間光華如水，白芒大盛，燦白長劍劍體陡增，竟如百層寶塔，巨大無比，發出刺目白芒。林天南右手控住那巨大劍體，臉上神色頗有幾分凝重，刺目白芒映在他的臉上，在此刻看去，竟有些像神兵天降，可暗夜裡那盈天的殺氣，卻又有幾分似惡魔重生。

寧蓉看著她麵前那個在刺目白芒下隱隱有了些模糊的男子，不知為何，竟有一絲生疏，一縷畏懼。她將林羽其緊緊摟在懷裡，不讓他去看那個曾經熟悉此刻卻似乎有了些陌生的林天南。林羽其孩子性情，先前見林天南開天引雷、裂地取火，對父親諸般本領驚訝不已，此番又見父親手持巨大劍體指天而立，一時好奇之心更是大增，雖是被寧蓉強行摟在懷裡，卻仍是偷眼看去，見那巨大劍體淩空斬下，直劈向了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一直都在警惕的看著林天南的舉動，見巍巍巨劍淩空斬下，急忙縱身後掠，躲在了劍氣所及之外。但見那巨劍斬下，煙塵蕩起，平地上立時多出一個巨大的石坑來，而方才立於黑衣老者身側的兩個黑衣人，一時沒有躲掉，此刻早已被劈成了肉餅。

黑衣老者見巍巍巨劍一斬之威竟是如此厲害，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隨即又定下神來，他負手而立，朗聲笑道：“什麼‘天之精在雷，地之華在火’，你隻信那些窮書生的狗屁言語，哪裡能知道我聖教神威。”說完猛然伸出雙手，抓起身旁兩個黑衣人，也不給他們絲毫掙紮的機會，輕輕一擲，正拋在血毒龍的身上。隻聽兩聲慘呼，血毒龍以極快的速度在那兩個黑衣人身上纏繞而過，便已吸儘了他們身上的精血，隻剩下了兩具裹著層皮囊的枯骨，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餘下的黑衣人見同伴這般慘死，皆是震恐不止，看那夜空中血毒龍的血色又濃了幾分，都是不由得遠遠退了開去。

黑衣老者長嘯一聲，仰天一指，法訣引天，隻見血毒龍似是受了什麼召喚一般，周身紅芒一閃，仰天咆哮一聲，搖身變成了一條巨大血龍，猙獰嘶吼著衝向林天南。林天南看他以人血激起血毒龍體內的凶戾之氣，不禁皺了皺眉，急忙揮動巍巍巨劍斬向迅疾衝來的血毒龍。那血毒龍雖是一時受了人血刺激，體形陡增十數倍，但身形卻仍是頗為敏捷，在林天南舞動的劍光裡穿來躲去，雖是一時攻不進去，但也未受劍氣所傷。黑衣老者站在遠處，手上法訣緊握，全神貫注的操縱著血毒龍的進退攻守，不敢有絲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