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體驗

乾！

葉浩然在心裡狠狠給了自已一巴掌，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卻對上了何欣的一雙紅通通的大眼睛。何欣溫柔的看著他，忽然觸碰到了葉浩然內心最敏感的角落。

“班導，你好像我媽哎。”葉浩然躲開何欣的視線，揉著耳根說。何欣撲哧一笑：“都和你說了，彆再揉耳根了。”葉浩然一瞥，笑著鬆開耳垂，尷尬的搓了搓手。

“你媽媽是不是很苦惱你有揉耳根的習慣？”何欣嗓子有一點悶，不如早上那般清脆，透著一股粘稠。葉浩然愣了很久的神，才搖了搖頭。

“我沒有見過我媽。”

看到何欣吃驚的表情，葉浩然努力笑了笑：“在我的夢裡，我媽總會拉著我的手，看著我，對我笑。很溫柔，很溫暖。”葉浩然邊說邊很不自然的撓著頭，這些話都是他最心底的秘密，哪怕是雷雨和陳東他都沒有提起過。

何欣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相框，照片裡是她和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葉浩然吃驚的發現，那個男生竟然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像。

“他叫何歡，是我弟弟。”何欣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葉浩然說，語氣裡滿是惋惜與心疼。葉浩然長長的一笑說：“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哎。”

何欣勉強的一笑，輕輕擦拭著照片裡何歡的臉龐。

“他隻比我小三歲。在我的記憶裡，我的家人隻有他一個。”何欣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葉浩然，然後又低頭撫摸著照片說：“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他很像。沒想到你們不光長得像，就連脾氣和性格都很相似。”何欣說著說著，臉上有了笑容。

葉浩然默默回想著考場那天發生的一切，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當天何欣會好像故意和自己過不去似的，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初中畢業之後，他就輟學了，死活不願意再回學校去，整天都在街頭浪蕩。”何欣講到這裡，聲音忽然有些哽咽：“我忙了一個暑假都沒有攢夠高中的學費，他有一天忽然跑回家，塞給我一筆錢，說是他掙得。說他現在找到了工作，老板看他年紀小，就供他吃住。我當時真的很開心，我覺得……我覺得歡他以後肯定能出息！”

葉浩然默默地聽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有遞去一張紙巾。何欣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說：“歡他從那以後，每個月都會給我一筆錢。我順利考上北師大，還拿到了獎學金。我興奮的跑去找他，想讓他重新回學校好好讀書……可是……可是……”何欣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眼淚，像個孩子一樣掩著麵。

“歡他小時候很聰明的！學習很好的！要不是為了供我念書，他不會跑去街頭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塊的！如果不是我，歡他就不會死！”何欣忽然歇斯底裡的大叫，葉浩然沒有多想，一把把何欣攬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葉浩然強忍著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淚。對於不三不四這個詞，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這個詞搭上關係。葉浩然緊緊抱著何欣，他理解何歡，也心疼何欣。這種事情沒有錯與對，隻是結局不太美好。

何欣哭了很久，直到下課鈴打響，何欣才趕快拿出鏡子補了補妝。原本已經有些紅腫的眼袋愈發明顯。

葉浩然怔怔的站起身，他知道何欣和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退出，做回曾經那個乖乖仔。但是，這個狗一樣的江湖，出去又何談容易。他一路恍恍惚惚的回了教室，何欣的話雖然沒有完全說完，但是卻深深刺痛了他。

“浩然怎麼失魂落魄回來了？”雷雨皺著眉打量著一回來就紮在桌子上的葉浩然。陳東搖搖頭說：“他一有想不開的事就這德行。”雷雨冷哼一聲，無奈的看著葉浩然。

“今兒晚上還叫他嗎？”雷雨有一點擔心。

陳東把玩著圓規的針尖說：“叫！正好讓他發泄一下！”說罷瞄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紅毛。

上課鈴再次響起的時候，何欣頂著紅腫的眼眶回到了教室。葉浩然心裡忽然亂糟糟的。何欣一下子和他說這麼多，他現在看見何欣都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雷雨看見何欣眼眶紅紅的進教室，就大概能猜出來葉浩然為什麼這麼憂鬱了。

葉浩然雖然現在滿嘴粗話，動輒就喜歡上拳頭，但骨子裡仍然是個乖乖仔。不抽煙，也不勝酒力，看見路邊乞討的人，總是忍不住給上幾塊錢。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主兒。雷雨始終忘不掉那天把葉浩然從一群不良少年手裡救出來的時候，葉浩然的雙眼裡滿是寒氣，渾身是血的扯住自己的衣角。

“幫幫我，我想變強！”

雷雨閉上眼睛，十分不自在的咬了咬嘴唇。就是葉浩然那雙眼神，寒冷的如地下三千英尺的冰泉，刺骨卻透著柔情。他當時就知道，麵前這個人以後肯定會是個重情義的狠角色。

雷雨也很慶幸，葉浩然如今還能不忘初心。如果葉浩然真的變成和自己一樣冷血的混蛋，那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葉浩然，你怎麼還沒有換座位。”何欣的話裡透著一絲祈求的意味，隨著何欣的話一出，雷雨也慢慢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葉浩然。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表個態，可是他到底該說什麼？想讓他留在身邊的是自己，想讓他儘早退出的也是自己。雷雨現在已經被自己糾結的想撞牆。

葉浩然忽然看了眼何欣，又轉過頭死死盯著陳東和雷雨看了好久，然後他握緊了拳頭，麵如死灰。

何欣歎了口氣，她始終知道，葉浩然他不是何歡，但她也始終相信，隻要自己努力，葉浩然一定可以迷途知返。

雷雨和陳東都知道，葉浩然這一次在乖乖仔和不良少年中選擇了後者，他們也都知道，葉浩然此時心裡一定翻江倒海。兩人都沒有找葉浩然搭話，就看著他一直麵無表情的發呆到下課。

陳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葉浩然，他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葉浩然的那一天，葉浩然一臉書生氣的戴著個黑框眼鏡，文鄒鄒的叫了他一聲東哥。他肆意的調侃葉浩然是個沒斷奶的娃娃，葉浩然突然呼的一拳打過去，好在被雷雨截了下來。葉浩然的這一拳又快又猛，如果真的被打到，肯定要腫個幾天。

陳東歎了口氣，當時著實被葉浩然嚇了一跳。對他來說，葉浩然一直是個不可控因素，永遠猜不到他葉浩然下一步會怎麼走。

“走了，天台。”雷雨把替葉浩然領的課本砸在葉浩然的桌子上，葉浩然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謝了。條子呢？”葉浩然說著站起身四下望了望。

“先上去了。”雷雨搭著葉浩然的肩膀，葉浩然把手裡的書放下，跟著雷雨出了教室。

天台上，陳東和紅毛麵對麵站著，手裡的圓規在太陽下閃著金光。

“條子！”雷雨怕陳東亂來，離著好遠就喊了一嗓子，陳東沒有回頭，葉浩然疾跑了兩步，搭住了陳東的肩膀。雷雨慢悠悠的走過來，打量著一臉不服的紅毛。

“馬雄是吧？”

紅毛把頭扭向一邊，抖著腳裝沒聽見。

“乾.你娘！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葉浩然一把揪住紅毛的衣領。

“少特麼碰我！”紅毛還真有幾分骨氣，一把甩開了葉浩然的手，葉浩然兩眼一瞪就要上腳，被雷雨攔了下來。葉浩然看了眼雷雨，一聲不吭的退到一邊。

“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有本事約啊！”馬雄吊兒郎當的豎著中指指著雷雨三人。這下陳東也沉不住了，抬腿就要開踹，雷雨一把扯住陳東的襯衫，把他扥了回來。

我.操！

“他你媽都騎咱頭上拉屎了，你還特麼忍他？”陳東可不像葉浩然，對雷雨的話言聽計從。他陳東不爽就特麼要說出來。

噝——

“你嚷嚷個雞.巴！”雷雨白了一眼陳東，陳東深吸了口氣，舔舔牙沒有回話。

“茬架是吧？我陪你玩。”雷雨說著往前走了兩步。

“明天晚上9點，學校後邊那條無名街，不來的是孫子！”馬雄得意的舔舔嘴唇。雷雨微微一笑，讓到一邊，馬雄不明所以的看著雷雨。

“讓你滾啊！”葉浩然許久沒說話，看到馬雄一臉的二.慫樣忍不住嚷了一嗓子。馬雄翻了個白眼，穿過陳東身旁下了天台。

雷雨看見馬雄下了天台，拍了下陳東的肩膀，葉浩然也不爽，陰著個臉不說話。

“你們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雷雨看見陳東沒有反應，又拍了拍葉浩然的肩膀。陳東忽然笑了笑說：“得有大半年沒人敢找我們茬架了吧。”葉浩然一聽，搖搖頭說：“剛開學就打群架，會不會把事情鬨大啊。照我說就找人跟著他套上麻袋揍一頓就好了。”

陳東把玩著手裡的圓規，一絲邪魅的笑在臉上浮現：“他沒多大本事，不用擔心。你看，很久沒沾血了，都有點鈍了。”

雷雨搖搖頭：“我也不想把事情鬨大，但是他既然開口了，咱也不是怕事的人。但是萬事小心，把山羊和瓜皮叫上。”雷雨掏出煙盒給陳東遞了一支。自己也點了根。

陳東吸了口煙，長長的吐了個煙圈。葉浩然咳嗽了兩聲，忍不住伸手揮了揮煙霧。

雷雨笑了笑，望了望遠處的風景，回過頭來彈了彈煙灰：“丫還真當他馬雄是條大尾巴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