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給你臉的時候就端著

陳東的煙一根接著一根，今天不順氣的事情太多了，一盒煙很快就見了底。

“你們先走吧，我去買包煙。”陳東在小賣部門口停了下來，摸了摸兜。

“浩然，你等我倆一會，我也買包煙去。”雷雨拍了拍葉浩然的後背，搭著陳東的肩膀進了小賣部。葉浩然找了個台階坐下，看著街上車水馬龍。何欣的話就如同一根尖刺，深深紮在他心底。他很想拔出來，但是他沒有把握愈合流血的傷口。葉浩然揉著太陽穴，感覺自己肩膀上一沉。

“走吧。”

葉浩然打量著雷雨無名指上的紋身：“這玩意疼嗎？”雷雨站直身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忘了，都三四年前的事了。”葉浩然也起身拍了拍屁股，陳東湊了過來一把掐住葉浩然的脖子，葉浩然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皺著眉抽搐了一下嘴角。

“怎麼？你也想紋身？乖乖仔。”陳東滿臉的調戲，葉浩然不回話也不反抗。隻是一雙眼睛透著刺骨寒意。

陳東舔舔牙，葉浩然這一臉的不屑成功激起了他的勝負欲。雷雨乾咳了兩聲，陳東扭了扭脖子，鬆開了手：“這丫的小眼神是挺犀利的。”

葉浩然摸了摸被掐紅的脖頸，呼的一拳重重打在陳東小腹。陳東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靠！

“我不相信沒人告訴你我的拳頭也很犀利。今天買一送一，都讓你領會一下。”葉浩然的話和他的眼神一樣冷冰冰的，陳東疼的咬了咬牙根，一臉戲謔的看著葉浩然。雷雨撓撓鼻子，把陳東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倆能不能彆總這麼相愛相殺，下次提前打聲招呼，也帶我玩玩。”

葉浩然和陳東相視一望，伸出右拳撞了一下，勾肩搭背的走了。雷雨撓撓鼻子，看著走遠的倆人無語至極。

“我有病才會跟他鬥拳頭，找虐呢？”陳東一邊走一邊回頭忘了眼雷雨，葉浩然靦腆的笑了笑：“幾個意思？我比較好欺負是吧？”陳東撓撓頭：“不是，你也知道，大雷那情商？還不直接把我捶醫院裡去！”

雷雨看著越走越遠的倆人，第一次感覺自己被兄弟嫌棄了，誇張的捂著胸口直搖頭，始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無名街。”葉浩然站在路邊，看著一片昏暗的街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生活從此和這條昏暗的街道滿是交集了。白天，陽光慵懶的灑在無名街上，儼然一個約會聖地，一切都是美好的。當太陽下了山，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灑下淡淡的如薄霧一樣的輕紗，陰森就籠罩了整條街道。在忽閃的淡黃色路燈下，沒有甜蜜的戀人，隻有一撥撥追命的和逃命的人。

“大雷說，你最近很喜歡走這條路。”陳東撕開煙盒外麵的包裝扔在電線杠旁。

“嗯，以前都躲著它走。現在走這條街回家才比較安心。”葉浩然坐在了路邊的石台上。無名街的儘頭有一堵殘破不堪的圍牆，翻過那堵圍牆，在交錯複雜的小巷子裡拐上幾個彎，門口擺著盆蘭花的就是他的家。

雷雨慢悠悠的跟了上來，陳東瞄了一眼雷雨，彈了彈煙灰：“我先走了，去安排一下明天的場子。”雷雨點點頭坐在了葉浩然身邊。

“我也走了，明兒見。”葉浩然身前拍了拍雷雨的肩膀，撣了撣屁股。

“你們倆合起夥來涮我是吧！”雷雨的煙盒還沒掏出來，就被陳東和葉浩然整的一鼻子灰。葉浩然和陳東頭也不回的舉起手揮了揮，雷雨自嘲地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葉浩然輕車熟路的在忽明忽暗的無名街裡穿梭。這條路他既然已經走了，就必然要走到黑，走到底。晚上，葉浩然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女人這麼推心置腹的和他說過話，何欣白天的那一番話，在葉浩然的心裡、腦海裡，驚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紅毛今兒個怎麼沒來，怕了？”陳東啃著油條，捧著一杯豆漿。葉浩然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馬雄的座位。昨天沒睡好，眼睛實在乏得很。

“網人去了吧。”葉浩然閉目合眼的說。

雷雨雙手抱在腦後勺，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字一頓的說：“關心則亂。”

“喂，哥幾個先早讀，何欣一會過來開早會。”唐家從辦公室回來，帶回了何欣的最新指示。

“他丫誰？”葉浩然一眼就認出是昨天和自己大小聲的那人，瞬間來了精神，拍了下陳東的桌子。

陳東抹著嘴瞄了一眼：“唐家，昨個那大胸姐指定的班長。家裡好像是開皮革廠的，具體背景不知道。”陳東說著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葉浩然：“怎麼著？弄他？”

葉浩然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不急，先幫我翻翻他的底兒。”

雷雨眯著眼睛瞄著葉浩然一臉的認真。認識葉浩然這麼久，他葉浩然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興趣。雷雨突然間有些心慌，有那麼一瞬，他很怕自己有一天會控不住葉浩然。但他更吃驚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紅毛一整天都沒見人，晚上能來麼？”陳東對著鏡子，把自己折騰的呲牙咧嘴。昨天在天台沒能解了氣，這一肚子的火憋了一晚上，鼻頭長了老大一個粉刺。

“你慢慢擠，我去天台叫浩然。”雷雨拍了拍陳東的肩膀出了教室。忽然間轟隆一個炸雷，教室裡湧進一股邪風，書本被風刮的嘩啦啦直翻頁。雷雨呲呲牙看著幾個大呼小叫的女生，搖搖頭伸手把教室的門帶了上。

“嘛呢？”雷雨正準備上天台，忽然發現樓梯間坐著個人：“一整天的搞什麼飛機呢？”說著一把搶過葉浩然手裡的書。

“呦嗬？《狂人日記》？”雷雨一臉戲謔的看著葉浩然：“秀才，看得懂麼？”葉浩然牽強的聳聳肩：“就那樣吧。”說著站起身撣了撣屁股。

“‘合夥吃我的人，便是我的哥哥！吃我的人是我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我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什麼雞.巴玩意？”

葉浩然撲哧一笑，伸伸手欲把書拿回來，雷雨翻了翻頁，隨手一扔。書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葉浩然眉毛一緊，眼睜睜的看著書從三樓飛了出去。

“幾個意思？”葉浩然舔了舔嘴唇。如果麵前站著的不是雷雨，他早就一拳揮上去了。葉浩然自己說完，也沒有想過要等雷雨解釋，轉身下了樓。

媽的！

葉浩然一頭紮進雨裡，怔怔的看著泡在雨水裡的書好久，才彎腰撿了起來。回過頭卻被雷雨嚇了一跳。

“雨下這麼大，你出來乾嘛？”葉浩然抹了把臉，大聲喊道。雷雨也抹了把臉，抬頭看了看天空：“我就是它，它就是我！”說話間一道閃電晃亮了半邊天，葉浩然看見雷雨伸出手指著天空，轟隆一個炸雷。

“你特麼也不怕遭雷劈！”葉浩然抹了把臉，也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由自主的張大嘴巴，任由雨水落到嘴巴裡去。

“清醒點了嗎？”

坐在走廊的台階上，濕答答的兩個人微微發著抖。葉浩然笑了笑，一臉深意的看著雷雨：“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走吧。”雷雨說著站起身，衝葉浩然伸出手。葉浩然白了雷雨一眼，狠狠的拍了下，雷雨苦笑著攥了攥手掌，看著葉浩然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我滴親娘啊，你倆怎麼個情況，濕身誘惑啊？”陳東看猴一樣打量著雷雨和葉浩然。葉浩然揉揉頭發，打了個寒顫。雷雨也沒有心思和陳東瞎扯淡，徑自回了座位，打量著馬雄的座位。

“這孫子一天沒露麵，這會下這麼大雨，丫的肯定不敢來了。”陳東看見雷雨在盯著馬雄的座位看，不由自主了摸了摸兜裡的圓規。

“葉浩然！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哪去了，何欣遍圈的找你，趕緊去她辦公室一趟！”葉浩然一怔，從唐家一副解脫了的神情就看得出，何欣今天一定沒少折騰唐家。陳東略皺眉頭，死死盯著唐家，隻要葉浩然開口，唐家今天晚上準得爬著回去。

窗外的雨不知不覺的停了，葉浩然揉揉頭發，拍了拍唐家的肩膀：“你就當沒看見我，成吧？”唐家一愣，吊兒郎當的把葉浩然的手推了開，彈了彈自己的肩膀：“貴著呢，摸臟了賠的起麼你？我話傳到了，你愛去不去。”

“乾.你娘！”陳東猛地踹了一腳桌子，唐家走了兩步，聽見身後動靜又折了回來：“你剛才說什麼？”葉浩然趕緊打圓場，攔住陳東說：“都是同學，算了吧算了。”

“你媽，有兩個臭錢什麼屁都敢亂放。”陳東舔舔牙，死死盯著唐家。

“你有人了不起啊？”唐家理了理衣服，雙手插著兜：“我有錢，你那些所謂的兄弟，我要多少有多少。”陳東一臉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唐家。剛出來一個不怕死的馬雄，這他娘的又來了個裝逼成癮的唐家。但陳東馬上就想通了——這可是城淩，這麼大的林子，這兩隻鳥算膽小的了。

“我敬你是條漢子，今兒個先讓你再瀟灑瀟灑。”陳東想到這，隻覺得學校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唐家不屑的笑了笑：“隨時恭候。”

“唐家？彆給你臉不要臉。”雷雨看了半天的戲，眼看著陳東就要飆了，才漫不經心的搭了一句腔。雷雨平時是不愛管這種事情的，單挑還是茬架三人都沒在怕的，隻是今天晚上約了馬雄，雷雨不想節外生枝。

江海波懶懶的撐開蓋在身上的外套，瞄了眼唐家，又接著懶懶的趴著。江海波心裡清楚的很，雷雨、葉浩然和陳東三人湊在一塊時，自己是毫無勝算的。此時江海波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一本算盤經。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葉浩然看了眼時間，其實才剛剛八點，但他感覺唐家其實並沒有要和自己嗆聲的意思，他原本說話就是那種腔調。看見唐家被雷雨噎的說不出話，葉浩然扣扣眼角，替唐家解了圍。

陳東冷笑了一聲，回座位拿了包，葉浩然先把手放在自己胸口蹭了蹭，才拍了拍唐家的肩膀說：“沒看見我，嗯？”說罷回座位拿了包。唐家沒吭聲，雖然不服氣，但是他也不傻。雷雨三個人翻牆出了學校，直奔無名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