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選擇

月華村外，人潮洶湧，似乎所有的人都從村裡跑了出去。

在村門口，兩道傷痕累累的獵手正躺在地上。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村裡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四周人群避讓。那兩個獵手麵容憔悴，似乎經過了一番搏鬥，李白第一眼便認出來，這兩個獵手也是和他父親一般的後天六階高手，是村裡的三大獵手之一。他們在這裡，那他的父親呢？

今日早晨，他的父親便和村裡的另外兩個獵手一起去深山尋找一頭銀狼，難道????

腦海之中，突然萌生出不好的念頭。

或許是因為蒼老的聲音具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兩名高手忍住身上疼痛，緩緩抬頭，由其中一人道：“道天大哥一個人在和銀狼王戰鬥。”

此言一出，四周紛紛嘩然。

銀狼王，是他們附近山林之中最厲害的幾種獸類，更何況是銀狼中的王者，那便是後天七階乃至八階的也不一定對付得了。

“那道天還在哪裡麼？”

人群中，傳來一道略帶抽泣的話語，隨後走出一道婦人身影。

“娘親。”

李白一下子便撲了過去。

“大嫂，對不住了。道天大哥讓我們回來報信。”

其中一名獵手身影顫栗，低著頭，似乎不敢正眼看那一對母子。

“道天，他還活著麼？”

聲音依舊抽泣，李白的母親神色中透出一絲蒼白。她在等一句話，這句話甚至都有幾分不敢問出來。

所有人保持沉默，那二人也是愣了良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道天大哥，他、他或許，出不來了。”

這句話剛剛出口，李白的娘親整個身子突然一軟，似乎昏迷了過去。小李白心中一急，大叫一聲娘親，隨後朝著遠方看了一眼，便獨自一個人背著雕弓，朝著森林而去。

“快，攔住他。”

那名獵手見李白的娘親昏倒，隨後又看到了小李白朝著森林方向奔去，心中頓時一急。眾人由於忙著照顧李白娘親，忽視了李白，這一看，卻發現李白嬌小瘦弱的身子早就跑得沒了蹤影。

“快追，不能讓孩子出事了。”

這時候，白發蒼蒼的老者突然來了精神，神情大變。村裡的幾個身體強壯行動敏捷的獵手頓時嗯了一聲，追了出去。

??????

錢楓林，落葉繽紛。

已經是深秋時分，天氣嚴寒。本來一片肅靜的楓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極為狂野的狼鳴。狼鳴聲出駭然，似乎將整個林木都震得簌簌發抖。

隨著狼聲，一道銀色皮毛的巨大銀狼瞪著狼眼，看著身前一道已經半躺在地上的身影。

這個人，正是李道天。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甚至連一條右腿也已經狼藉可怖，恐怕是徹底廢了。但儘管如此，他依舊堅強的半伏在地麵之上，雙目冷冷的瞪著銀狼王，手中那一隻金鐵狼羽雕弓弓弦爆滿，隨時準備出手。

對麵的銀狼王實在太強大了，他們三大獵手本來追捕一頭銀狼，卻沒有想到引出了這麼一隻BOSS級的銀狼王，整個錢楓林中最霸道的一隻。

三個人合鬥銀狼王，最終還是慘白，他自己一條腿也廢了，最後還是他拉起一箭逼退銀狼王，讓二人率先回去，能逃一死就是一個吧。

現在，手中的箭羽，是他最後的一支。

一支射完，那麵臨的就是銀狼王殘酷的報複，或許自己將體無完膚。

他做好了思想準備，最大的願望就是這一箭羽，能夠射穿銀狼王的頭顱。但他知道，這個幾乎是不可能的。莫說自己現在傷痕累累，把握不住方向，而且力量也不夠。便是銀狼王那可怕的戰鬥力和如風一般的速度，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射中。

銀狼王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出手，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

銀狼王的智慧已經達到了成年人的水平，是高級妖獸，所以不急在一時。但他等不起，隻有一次機會。

除了這一箭，他彆無選擇，難道還讓村裡那些人過來送死不成？

笑了笑，李道天突然眼角溢出一絲淚花。

右手猛然發力，隨後再度一鬆。

但就在這時，卻發出一道‘嘭’的聲響。

銀狼王聞聲一動，朝一邊閃過，但發現並無弓箭襲來。

而李道天卻是神色大震，隨後苦笑一聲。

連最後一次機會也不給麼？自己用力過猛，導致金鐵狼羽雕弓的弦，在最後一刹那被拉斷，而那一隻箭羽，也掉落在距離身邊不遠的地方。

銀狼王也發現了自己太過擔心，狼眼中散發出一絲冷厲殘酷之色，隨後唔嘯一聲，四足一踏，直接騰空而起，朝著李道天狠狠撲去。

李道天夷然不懼，睜開雙目，右手死死握著金鐵雕弓。

便算是死，也要死的英雄一些。

雕弓揮動，帶著他無儘的豪氣，朝著銀狼王打去。可惜，銀狼王身形微動，直接閃了過去，隨後速度不變，雙足前探，朝著李道天的前胸襲取。

完了。

李道天突然閉了眼睛。

再見了，妻子，再見了兒子。

“嗖。”

風聲突然一動，傳來一陣銳利的箭羽之聲。

隨後，一支金鐵狼羽狠狠的刺入了銀狼王的身軀之中。

銀狼王慘呼一聲，迅速朝著一邊避讓。

接二連三的，又射出了四隻箭羽，銀狼王一時間不防，居然被生生射中三箭，身負重創，不舍的盯著到嘴的獵物一眼，隨後長嘯一聲，沒入山林。

“爹爹。”

突然間，李道天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叫喚之聲。

我沒死？還是自己的幻想？

他突然笑了笑，隨後睜開眼睛，駭然的發現，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不再是要自己命的銀狼王，而是自己在臨死那一刻出現的兒子麵容。

是幻覺麼？

李道天勉強伸出手，朝著前麵摸了摸，口中也跟著叫了一聲‘白兒。’

“爹爹，你怎麼樣？”

聲音再度響起，同時，小李白已經將手放在了他受創的右腿之上。

突然間一陣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原本僵硬或者是心裡太過繃緊沒有覺得疼痛的他，此刻發現，差點被痛暈了過去。

而正是這陣疼痛，使得他清醒了許多。

不錯，他逃脫了狼口。

“道天大哥，你沒事吧？”

緊接著，四周又出現了三四道健壯的獵手身影，同李白一般，帶著關切的神色。

“我沒事，你們怎麼來了？還有，誰把這小子給我帶來的？簡直是胡鬨。“

回想先前畫麵，他突然感到一陣後怕，不由得露出一幅嚴厲模樣。那幾個青年獵手相識一笑，將李白如何英勇的表現講了出來。

而小李白則挺起胸脯，似乎也認為自己有能力救父親一般。

李道天突然放聲一笑，深深的看了李白一眼，點頭道：“臭小子，不錯。”

?????

李白一箭逼退銀狼王的事情，仿佛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月華村。

所有的村民帶著一絲驚詫的眼神看著這個隻有八歲的小家夥，似乎還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事情。他的父親，堂堂後天六階的高手差點命喪狼口，三大獵手都對付不了的銀狼王，沒想到被八歲的李白一箭射退，若不是那幾個獵手解釋，任誰也不會相信。

但同樣的，村中第一獵手，李白的父親李道天，因為和銀狼王的殘酷戰鬥，失去了一條腿，從此之後行動不便，也就意味著隻能夠呆在家裡終老一生。

這對於一個獵手而言， 莫過於最悲劇的事情。

李家，小院落。

李道天右腿已經接上了假肢，整個人半躺在竹椅之上。在他邊上，還有他的妻子和小李白。

李道天看了看身邊的妻兒，露出一絲幸福滿足之感。

“爹爹，你說，如果我的本領再高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你了？”

突然，靜謐的場麵中，傳來了一道略帶稚嫩的少年聲音。

李道天和他的妻子同時轉頭，盯著李白。

李白抬起頭顱，靜靜的看著其父李道天，眼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憂愁。

“爹爹，你告訴我，是不是我修煉了真氣，就可以救你？”

仿佛知道了一些什麼事情，李白最終將心裡話說出了口。

李道天夫妻倆相互看了一眼，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決定，我要學你的本事，修習天道。”

李白語出驚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修道一說，李道天神色一變，卻最終歎了口氣，其母則帶著一絲擔憂，卻不曾反駁。

“白兒，告訴爹爹，你為什麼要選擇修道？”

良久，李道天拋出這麼一句話。李白想了想，隨後露出一幅嚴肅的模樣道：“我覺得老天爺不公平，如果我們強大了，就不可能會被銀狼王所傷，爹爹的腿也不會廢掉。”

“這就是命，強求不得。”

李道天關愛的看著李白，緩緩說出一句自己不曾相信的話。

“什麼是命？命中注定爹爹就要殘廢一生？如果這就是命，我願意逆天改命。”

李白語不驚人死不休，突然拋出這麼一句話。八歲年紀，如此豪言，頓時使得夫妻倆人眉頭一跳，心中驚駭，李道天更是強忍疼痛，直接從椅子上做了起來。

逆天改命？

這句話，曾經是輕狂的自己，在年少時說過的。哪個時候自以為天下唯我獨尊，可最後還是變成如今模樣。但莫名的，李道天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的兒子，不會甘願平凡一生，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讓他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呢？

想到這裡，李道天也莊嚴的點了點頭，道：“修習天道，就是你最終的選擇麼？這其中不乏艱辛，你一旦決定，可莫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

李白麵容堅毅，李道天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見其妻子神色不定，示意無妨，良久，正經的對著李白道：“從明日開始，我便教你修習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