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糾結

今天的陽光很燦爛，不是那麼的熱，公交車上的人意外的不那麼擁擠，心情真的好多了，到了學校，和見到的每個人，都記得親切地打著招呼，對麵的劉大姐悄悄地說：“你們家老王副縣長有希望了？”

其實，我以前也是這樣的，也許這一段時間，我的心事都在臉上，劉大姐這樣想就是很自然的了。

我對她笑著點了點頭。引來她半天的恭維。今天的孩子也格外的遵守紀律，沒有犯錯誤的，就連平時愛接話的劉剛也老老實實地在聽課，真是一順百順。

中午我約了柳眉，她說茶室她走不開，我就去了她的茶室。他老公正好也下班剛到，柳眉老公下班，就是她休息的時間。

“你這樣使喚你老公，他沒有意見。”柳眉把我帶到一個單間，我坐下來問她。

“他也是老教師了，一天就兩三節課，還能累著他，他上班的時間，就是休息的時間。高中的孩子是很省心的。”

“你沒有當老師，你是不會知道老師的辛苦的，你老公是在體諒你，你彆得了便宜賣乖，知足吧。”

我告訴她昨天發生的事情，她急急地說：“這樣的事情，你就該帶上我。我非抽那個女人幾個嘴巴。”

“那個女人我沒抽，倒是抽了王天鑠。”

“真的？”她有點興奮，“天鑠還手了嗎？”

我搖了搖頭：“現在想想，打他那一下真不值得。打他，是因為我還在乎他。但是，他真的不值得我在乎。”

我回想他昨天和今天的表現，這個男人真是讓我失望透頂：“如果他乾脆和我離婚，我不會鄙視他，我會覺得他像一個男人。”

“他這麼不像男人了？”

“那個女人寧願和他分開，寧願讓孩子沒有父親。離開他，是想保住他的前途。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自己，想的是他自己的前途，或許還有臉。”

柳眉看著我，想說什麼又停下了。

“我不知道他那麼想要孩子，他在我麵前從來都沒有提過，現在想來，沒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是因為我不能生孩子，他提出離婚，我也會答應的，沒想到他用這樣的方法傷害我。”

“王天鑠一直在裝自己是個君子的。”柳眉說，“其實，我們班有很多女生都不喜歡他，都說他假。我們班的女生大多來自農村，你那時家庭條件好，或者是因為戀愛過早，和她們接觸的不多，她們的話你也聽不到，她們說王天鑠做人假，說話假，對郭蓉的感情能不假？現在看來，她們看問題，倒是一針見血。”

是啊，偶爾的時候，我也為我的大學生活留有遺憾呢。我那時學校雖有床鋪，但我從來沒有在學校住過。我是家裡的獨生女，那個時候我也很奇怪，彆人都有兄弟姐妹，而我就隻有一個人。而且我特彆羨慕有哥哥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四年大學，我除了柳眉之外——她是本市人，但她住校，除了周末回家——就是王天鑠了，王天鑠對我的關心，讓我感到哥哥般的溫暖，從此，我的眼裡再沒有其他的人了。所以，見到同事們和他們的同學打電話的那種興奮，我感到很難理解。

“有決定了？”柳眉是最了解我的了，我每做出重大決定之後，人就顯得輕鬆，也不再患得患失，那不是我的性格。

“離婚。”

她並不吃驚，也許，離婚也是她認為最好的方式。

“不過，臨走的時候，華秀芬給了我一個建議。”

“她給你的建議？她還給你建議？”柳眉不相信地說。

“華秀芬告訴我可以毀了王天鑠。”我吃好了，放下了筷子。

“不會吧？”柳眉顯然不相信，“她怎麼會？”

我笑了：“是她擔心。這倒提醒了我。”

柳眉直起來的身體又放了回去：“你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我正計劃該怎麼辦呢！”我一本正經地說，心裡也奇怪，她憑什麼認為我不會那樣做？是我平時的軟弱，還是我的寬容？

“天鑠同意離婚嗎？”柳眉不再管我會不會毀了王天鑠。

“不同意。”

“那他想怎麼樣？”

“他想和他們母子兩劃清界限。他親口說的。”

“這倒像是王天鑠的做派。”柳眉說，“和他們母子劃清界限，你相信嗎？”

“我不需要相信。我是要離婚，他什麼態度左右不了我。劃不劃清界限跟我也沒關係。”

“你真想毀了他？這對你而言太容易了，你不會真想那樣做吧？”

“為什麼不？”我不知不覺地提高了語氣，“他當年真的愛我嗎？他是在利用我，我成了他留在省城的一個棋子，可笑的是我還一直以為他很愛我。我媽媽還說，把我交給他很放心，一個人得多處心積慮，才能偽裝的這樣好？孩子已經七歲了，我還蒙在鼓裡，是他孩子的媽媽找上門來，我才知道，他不僅有生育能力，而且還是個兒子，這讓我感到，我這麼多年的生活就是一個笑話你知道嗎？我有時候會因為他的不能生育而安撫他，甚至曲意的去討好他，現在想想，我這樣做的時候，他也是在可憐我，或者是感到我真是一個蠢女人呢！想想我以前的自以為是，我——”

我控製不住自己，失聲痛哭起來，這麼多天，我一直壓抑著我自己，我的腦子裡滿滿的，但理不出什麼頭緒，奇怪的，這個中午，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就想好好的哭一場，讓多日堵著的心舒暢一下。

柳眉撫摸著我的頭，並沒有勸止我，我需要這樣的發泄，不然，我真的會撐爆自己，我知道，我無法接受王天鑠的欺騙，曾經朝夕相處的他，怎麼滿嘴是謊言，我真的無法理解，一個人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還引經據典。

“這樣的人，也該毀了他，一個人，也該為他的得到而失去點什麼。”柳眉說，“我隻是擔心你，你這樣做，也會傷了你自己的。”

我已經遍體鱗傷，還有什麼可以傷到的，作為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或者是彆人也不會同情？現在，彆人的同情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一心要的就是報複，讓王天鑠的事情大曝於天下。

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勇氣，怎麼去做？我為我的猶疑感到生氣，但是，我真的下不了決心。

我打電話告訴王天鑠，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聯係我，我不再回家，也不再到柳眉哪兒去，反正兩天就放暑假了，我到郊區租了套一居室的房子，因為，我無法麵對王天鑠的那張臉，也不想看到處處有我們生活痕跡的那個家。我想認真梳理一下我和王天鑠的感情，給我們的婚姻一個交代，也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你能了解，自己付出二十年感情的一個人，到頭來發現，他不愛你，他在利用你的感情，我現在的心情嗎？

但是，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認真回想過去，我對王天鑠的恨卻逐漸地淡了下來，我很奇怪自己的感覺。雖然很惱火，但我知道，那絕對不是恨。有時候，會感到很痛惜，痛惜自己當年的清高，也痛惜，沒有及時發現自己不能懷孩子的那個時候，也痛惜王天鑠說要放棄那母子而不願意和我離婚，他不願意離婚，是愛自己多一些，還是真的顧及到我呢？

我的想法也許很好笑，但我那時真的是那樣想的。我們沒有孩子，不是他的錯，而是我的錯，而且，是無法彌補的錯。

我在外麵住了一個星期，王天鑠並沒有聯係我。我竟天真地想他在等我的回心轉意。在我的潛意識裡，對他還有某種期盼。

但我已經整理好了我的思緒。這一個星期的獨處，讓我對我的婚姻有了客觀的認識。我不看電視，不看書，偶爾聽聽音樂，現在我能心平氣和地回憶過往的一切。

是我完全被他迷住了，他高大的外表，富有磁性的聲音，黝黑的皮膚，都是讓我這個生長在城市溫室的人感到新奇。他給我說他小時候的事情，讓我心存向往。當我問題粉絲是不是長在樹上的時候，他不可思議的眼神，都讓我著迷。

我真的沒有想過我們的城鄉差距，家庭的差距，母親也是在結婚前提到這個問題，但他們愛我，並不能左右我的觀點。我們之所以選擇畢業就結婚，是因為天鑠的住處問題，他老是在我們家吃喝，住起來不方便，過早的結婚，父母也沒有反對。

天鑠是否真的愛過我？我確信愛過，特彆是剛結婚那幾年，他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我的父母，都是很用心的。但是有一點，他不喜歡彆人隨便動他的東西。

他在工作上的進步讓父親很滿意，所以，父親也樂意帶他出去應酬。常常都是，他扶著喝醉的父親回家，我父親常說，現在的年輕人想天鑠這樣有學問的不多了。

在我家住的那段時間，他母親來過幾次，我竭力儘兒媳的本分，帶著婆婆在省城的景點玩玩，給她和公公買衣服。那時婆婆還是很喜歡我的，天鑠對我的表現很滿意。

最讓我感動的還是父母去世的那些日子，他陪我一起憂傷，一起掉眼淚。很好地處理了喪事。隱瞞我不能生育的事實，如果他不愛我，是很難做到的。

這樣想著，心裡僅存的恨意沒有了，他利用我，但他也有付出，即便這些都是裝出來的，也裝的真心。想明白這些，我的心完全釋然了。毀了他，隻是一瞬間的想法。

我知道，我的想法過於軟弱，但是，我真的不想承認我的愛情也是一個謊言，我情願相信，天鑠的出軌僅僅是因為他想要孩子，這一點，我是可以原諒他的，但是，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想清楚了這些，我給王天鑠打電話，說今晚回家，和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