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影的爸爸焦急地衝過去抓住醫生的手臂問：“怎麼樣了？”

“放心，危險期已經度過，不過什麼時候醒來還是未知數。”醫生安慰道，“不過，她好在身體素質還不錯，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安熠年聽說她沒事後，終於放下心來，和大家告彆後向醫院外走去。鳶亦堅持要送他到公車站。

“你還恨她嗎？”安熠年問鳶亦。

“我從來就沒恨過她，隻是討厭被出賣的感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卻和我最喜歡的男生在一起。我隻是無法接受。但她也隻是想報複我，而且現在我對她的那一點點討厭也消失不見了。”

安逸年微笑著沒有說話。

“你呢？”鳶亦轉過頭問他，“她醒來後你還會跟她做朋友嗎？”

“嗬嗬，我隻怕她不願意和我做朋友了。”

鳶亦聽後有些黯然：“是啊，也許她醒來後我們也不會再是朋友了。現在我們的關係太複雜了。我媽媽和她爸爸，你知道的。”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不是嗎？”

醫院走廊裡，昏暗的燈光讓林淑欣看不清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

“淑欣，這段時間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麵了。”

林淑欣低頭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異常：“我知道，你是為了蘇影。她醒後看見我也不好。”

“對不起。”

“沒什麼。”林淑欣很想抱著眼前這個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好好哭一哭，她覺得或許她就要失去他了，這感覺來得突然卻又那麼現實，讓人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可以向我保證你不會離開我嗎？”林淑欣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道。

他已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林淑欣。隻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此生或許再也逃不出她的身邊。雖然那時他已結婚，還有一個兩歲多的女兒。林淑欣跟他的妻子完全不同。她不向自己妻子那麼霸道，神經敏感。她總是在自己的背後默默關心著自己。妻子死後她也從來沒有提出要讓他娶她的事情，她知道他的女兒不會願意， 總是那麼會為他人著想。也許自己愛的就是這一點。

看著女兒熟睡的臉，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了下，似乎很多年他都沒有這樣仔細看過蘇影了。他不是忙於工作便是忙於和林淑欣在一起。

她和她的媽媽很想，特彆是眉眼，有那麼一股天生的倔強勁。

如果時光從來，早一點預料到今時今日的結果，自己還會那麼奮不顧身，不顧一切地去喜歡一個人嗎？

時間不會從來，也許從來自己的選擇還是一樣。

都是自己愛的人，舍去哪一個都會心痛。

想起林淑欣站在走廊裡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說“可以向我保證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嗎”？那一刻，自己竟有些猶豫。但接下裡還是回應了句“好”。

不想再想了，人生的選擇太多，到了他這個年齡也隻是想好好地過著平靜安定的生活，和自己喜歡的人。

可為什麼每一次都那麼難？

接到鳶亦的電話，許詼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她沒有事。

許詼看著畫布上那個淺淺笑著的女生，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笑容。

即使你傷害過我，我也不想你受到傷害。

這樣的心情真是奇怪。

柒

1

窗外陽光透過玻璃映射進來，靜靜撒在蘇影的臉上，臉上細微的汗毛都可以依稀看到。隻見她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病房裡沒有其他人，眼前是一片白，有些刺眼。

這是哪裡？

蘇影艱難地移動了下頭，看見窗外的陽光橙黃橙黃的，仿佛都可以聞到那甜蜜的氣味。待她終於可以適應周圍敏感的光線後才確定自己是在醫院裡。

自己沒有死嗎？

在知道這件事後，蘇影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沒有失望，也沒有很開心，沒有劫後重生的欣喜。隻是知道自己還活著，僅此而已。

蘇影隱隱聽到爸爸的說話聲，趕緊重新躺好閉上眼睛。因為她還沒有想好該怎樣麵對他們，該以怎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麵對他們呢？如果自己一覺醒來是什麼都忘記了該多好，就不用這麼費力地再去糾結這些問題。

死亡唯一的好處就是停止思考。沒了思考，就不會再去糾結什麼，也不會再去難過什麼。痛苦也因此無法伺機竄入體內來折磨神經末梢。

蘇影聽到爸爸的腳步聲向自己靠近，然後做到自己的身旁理了理被子。

“小影，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一:蘇影醒來

蘇影感到自己的爸爸的聲音中有一種難言的悲傷，這一刻蘇影卻感覺到有些恍惚，把自己的整顆心都已經給了林淑欣還有鳶亦的爸爸還會關心自己的死活嗎？蘇影現在還沒有想好自己要怎麼樣去麵對自己的爸爸，所以蘇影隻是閉著眼睛，不願睜開眼睛來看一眼這個現在一直在傷心悔恨的男人。原本蘇影以為自己這次是一定可以跟自己的母親見麵了，或許自己的母親跟自己一直都是多餘的吧！雖然母親在河中那般用力的把自己給推到河麵上，但是自己還是無法得到什麼快樂。自己得到的隻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還有自己的爸爸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雖然在很久很久以前，蘇影便已經知道林淑欣這三個字在父親的心中意味著什麼，可是蘇影依舊是選擇裝聾作啞。可是到了現在爸爸是連裝聾作啞的機會也不給她了，雖然現在蘇影不想去想那麼多的東西。但是那許許多多的事情還是一點一點的往蘇影的腦子裡奔湧，蘇影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思緒。聽著爸爸在那邊沮喪的說道：“小影，你趕緊醒過來吧，爸爸什麼都聽你的。”蘇影竟然都沒有一種快樂的感覺，蘇影感覺好多東西都已經不一樣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蘇影一直在閉著眼睛，而蘇雄絲毫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女兒其實已經醒來了，他現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當時他是多麼的害怕，害怕他的朵朵再也回不來了。現在蘇雄想想可能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吧，因為這麼長的時間自己對朵朵的照顧實在是太少了。蘇雄輕輕的撫摸著蘇影的額頭，一瞬間蒼老了很多。到了他這個年紀，再去談愛情可能真的就成了一種奢望了吧！現在他是有自己的責任的，如果真的要讓他在朵朵跟淑欣之間選擇一個的話，蘇雄痛苦的抱著自己的頭，他真的是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但是剛剛淑欣略帶祈求的說讓他答應一定不要離開她的時候他卻是猶豫了。雖然自己還是答應了淑欣，但是自己的猶豫也是說明了自己的心其實是偏向朵朵這邊的吧！

蘇雄隻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沒有再說話，病房裡很靜很靜。蘇影的心也是那麼的靜，現在這樣就挺好。哪怕爸爸隻是坐在自己的身邊，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畢竟現在她是在陪著自己的。以前很多時候哪怕自己是生病了，蘇影也都是一個人去打點滴的，那個時候她是多麼希望爸爸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到了後來她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雖然她是有爸爸的，但是這個爸爸卻是跟沒有沒有多大的區彆的。因為爸爸隻是給她足夠的錢，讓她維持著表麵的風光，其實拋去表麵的風光，她的心是那麼的貧瘠，連彆人都有的家她都沒有。不想跟自己的爸爸說什麼，所以蘇影便一直都閉著眼睛。她其實是不想睜開眼睛再去麵對這個世界上的，既然爸爸不會讓林淑欣這三個字離自己而去，那麼她就離他們遠一點吧！蘇影現在不想再去麵對那些自己熟悉的人，雖然鳶亦跟她的母親那樣傷害了自己跟母親，可是自己在做了一些傷害她的事情之後還是會心痛。即便是自己受了那麼多的傷害，自己依舊是成不了心狠手辣的人。母親臨死前的樣子那麼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蘇影想自己是阻止不了自己的父親跟林淑欣結婚了，那麼自己便去見自己的母親吧！父親會有一個幸福的家，他們都會幸福的，隻有自己才是多餘的。可是為什麼自己連死都是死不了的呢。

很快一瓶水掛完了，蘇影聽見父親急匆匆的出去，蘇影知道父親是去叫護士來給自己換水的。蘇影趁著這個空隙睜開了眼睛四周都是白，這樣的白她曾經經曆過一次，但是這次跟上次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上次醒來的時候自己的心裡都是驚恐，當時自己畢竟是一個很小的孩子。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母親給帶到了河裡，但是現在的情況跟當初可以說是完全的不同的。現在自己是想結束自己的生命，自己是想去赴死的。雖然自己也沒有死成，但是現在自己的心裡真的是很平靜的。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蘇影又閉上了眼睛，就讓自己的父親暫時的先忙碌一陣吧，因為估計很快他便會是彆人的父親了。即便是現在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蘇影的心裡仍舊是一陣針紮的痛。林淑欣，一直以來這個名字便是自己的噩夢，因為就是這個名字讓自己的母親帶著一種絕望把自己給帶到了水裡。蘇影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了。此時蘇影卻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在裝著昏迷。看到蘇影的頭動了動，蘇雄的眼裡立刻便有一種很不一樣的神采，他興奮的邊往外跑邊說道：“醫生，我女兒的頭動了。”聽著父親興奮的如同一個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愛的糖果，蘇影感覺自己的心裡酸酸的，於是蘇影便睜開了眼睛，不再繼續裝昏迷了，因為自己終是要醒的，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閉著眼睛。該來的是躲不掉的，該麵對的自己還是需要去麵對的。蘇雄領著醫生回來的時候便看見蘇影睜著眼睛，隻是一雙大眼睛裡卻是淡漠跟疏離。看到這樣的女兒，蘇雄感到很自責。這些年來自己對女兒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還好現在自己還是有改正的機會的。當時在蒲新河旁邊看著人家打撈自己的女兒的時候，蘇雄感覺自己的心就快痛死了。還好後來女兒被救了上來，不然他會痛苦一輩子的。醫生看到蘇影醒了便又給蘇影做了一個檢查，蘇影倒是很配合醫生的檢查。醫生檢查之後便走了，但是蘇影在麵對自己的父親的時候卻是那麼的淡漠跟疏離。不知道為什麼蘇影什麼都知道就是不想開口說話。蘇雄沙啞著聲音說道：“小影，你跟爸爸說句話啊，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蘇雄殷切的看著蘇影，可是蘇影卻隻是看著窗外。蘇雄順著蘇影的視線看過去，卻發現其實窗外什麼也沒有，隻是很尋常的天空。

蘇雄跟蘇影說了好多的話，可是蘇影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此話可是一點都不假，看到自己以前聰明乖巧的女兒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蘇雄感到自己的心很痛。蘇雄在說了那麼長時間後沒有效果之後便出去了，因為他不知道蘇影到底是怎麼了。來到蘇影的主治醫師張大夫的辦公室，蘇雄緊張的問道：“張大夫，我女兒是怎麼了？為什麼現在無論我怎麼說話她就是不開口說話呢？”張大夫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聽到張大夫說這句話的時候蘇雄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因為他知道下麵張大夫要說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好的。可是儘管自己很心痛蘇雄依舊是說道：“你說吧，張大夫。”張大夫歎息了一聲說道：“你女兒估計是得了自閉症了。”蘇雄說道：“能不能治好呢？張大夫。”張大夫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個自閉症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種，不能說治不好，當然可以治好，但是這最主要的要是找到她不願意說話的原因，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能夠說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女兒能不能好你的作用是很大的，孩子都是希望父母的陪伴跟關愛的而不是你給她多少錢花。父母的關愛才是最好的藥。”蘇雄重重的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張大夫的辦公室，隻是他的腳步看起來是那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