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時花開幽香細

早上的校園很是空靈，魚白肚的東方和黛青的西方掩映下，教學樓很像一座幽深的古堡，在這個微醒的早上散發出清脆的讀書聲，朗朗上口，不甚嘈雜,宛如蟬唱，越鳴越靜。

江晨雖然睡得有一些晚，但是早起的生物鐘則是沒有被篡改，鋪床疊被，洗臉涮牙，漫步校園。

校園不大的操場上已經有影影綽綽的幾個人在訓練。

“土賊，怎麼才起來？”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來，然後江晨就看到一隻腳向著自己腦袋踢過來。

“老大啊。鍛煉完了！”江晨笑了笑，用手挪開橫亙在自己腦袋正前方的腳丫，那散發著熱氣的腳丫雖然沒有多少味道，但是也挺埋汰人的。

“啊，要是你的腳有味道，我一定要把你的腳看下來，高香供奉啊！”江晨甩了甩手。

老大名字叫蘇宇航，學習住宿壓在江晨頭上，都是三樓壓二樓。自幼好武，十八般兵器不大會用，不過雙節棍用得挺唬人的，還有幾套拳法也很不錯，尤其是寸勁。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早就有了黑帶二段的實力，卻覺得那根腰帶不應該是人民幣糊的，一直掛著一根黑紅帶招搖撞騙，江晨就是這般的。初來高中，忽然聽到一個寢室震天價響，江晨好奇過意一看，一個強壯的男人在拚命的拳擊著宿舍床位上的鋼條，被幾代先輩的壓迫而變得微微向下彎曲的鋼條，瞬間就因為形勢比人強，向上彎曲了。好凶悍的男人，江晨慢慢結交了。

“怎麼會有味道！”老大一直老繭橫生的拳頭神一般的出現在江晨身前。

“你趕快去洗一洗，一身的汗味，太埋汰人了！”江晨趕緊挪開，“我先去教室了。”

告彆了老大，江晨又向前走了幾步，眼神不自禁的往學校門口看去。

一個高挑的身影踏著晨曦而來。

江晨感覺到那是楊雨，不過還是不確定用手揉了揉眼睛。

的確是楊雨。

為什麼她會來得這般的早呢？

江晨來不及多想，衝進隻有三三兩兩個人的教室，拿起一本語文書，抱起一個凳子，衝到外麵，隔壁班門前，坐著，倚著欄杆，念念有詞，不知是在念經還是禱告。真的不知江晨心裡是抱著如何的心情。

一陣踢踢踏踏的高跟鞋的聲音帶著有一些慌亂的節奏向著江晨靠近。江晨的心兒也隨著節奏慢慢慌亂。高跟鞋是一種代表，一種江晨難以企及的代表。

“江晨！”一聲清脆的激動的聲音在江晨身邊響起來。此時周圍的人還很少，很少。江晨轉過了頭，看著那細細的瓜子臉，有一些好奇的問。

“老師，你怎麼來得這麼早呢！”江晨乾笑了一聲，把書中的語文書合了起來，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長成真真的女人的人。

楊雨這一次並沒有把頭發紮起來，任它們在晨風中飄揚，江晨覺得楊雨現在和自己有很遠的距離，自己似乎還是一個孩子。這樣的感覺很突兀的出現，倒是讓江晨感覺到很不舒服。畢竟明明平輩論交的人一下子讓你發現了代溝這種感覺很讓人失望。

“你看什麼，看夠了沒有”楊雨嗔惱的哼了一聲，白皙的臉蛋有一些潤紅，一雙水靈靈的楊靖隨著上翹的嘴角變得有一些眯起來。顯然那一抹嫣紅不是因為害羞。

江晨笑了笑，搖了搖頭，然後靠著嵐皋，深深呼了一口氣，仿佛要吐儘心中的鬱悶“重新見到，真好！”轉過頭不再看魅惑眾生的楊雨

“是啊，我們五年沒有見到了了吧！”楊雨也學著江晨趴在欄杆上，“你可有什麼和我說的。”

江晨轉過頭來看著楊雨，眼神之中儘是複雜。

“你想聽多少！”

楊雨聽著江晨，緩緩說道，“隻要是真話，多少都行！”

江晨呼了一口氣，“姐，我沒有去江南，我來了瀟湘！”沒有頭，沒有腦子的一句話，卻似乎用儘了所有的心力一般。說完轉頭看著有一些變得暈紅的東方。

楊雨被江晨的那一句“姐”叫的愣在當地，一時間，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兩個年紀相差四年或許並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四年的時間對於一個大學生和一個高中生來說，意義就完全的不一樣了。從高中到大學的過程是一個涅槃的過程，兩個人的軌跡已經完全的改變了。

就像現在，自己很自然的叫她老師，而姐姐則是叫出口，勉為其難的叫一聲就像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般。

距離。

活生生的距離。

就像那高跟鞋一般，踢踢踏踏的提醒著兩個人無論是心態還是身態都是有著一定差距的，這一種差距讓人沮喪。

歲月總是這般無情的呢，時間在沉澱感情的時候，也進行了感情的淘洗和異化，隨著年紀的增大，見識的增廣，許許多多的事情會帶著自己的感悟而變化。這麼多年來，兩個人麵對著不同樣的天空，成長軌跡也完全的不同了。看著當時巧笑嫣然的姐姐，現在在自己麵前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都市白領，充滿了成熟的魅惑。而自己呢，則更像一個孩子了，那些自以為是的成熟感似乎僅僅才生根發芽。那份能照顧彆人的責任感，在看到楊雨的這一刹那完全的消失了。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啊，自己一個孩子怎麼能奢望一份大人的愛情，這不僅僅禁忌，而且疙瘩。

盼望千萬年，千萬遍，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麵前，給自己的感覺卻完全不像久彆重逢的羈旅人，倒想是莫不相識的萍逢客。

“姐，我找了你千萬遍，一直等你出現呢，可是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是你了，我缺還是當年的我！”

江晨苦澀的說道，是啊，自己傾心的人和自己漸行漸遠，那是怎生的一份鑽心啊，這狗娘養的時間就是喜歡開人的玩笑，在不經意之間撥亂你的造化。

“這一次見到，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楊雨微微一笑，用手輕輕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落下的發絲，那種成熟的風韻使得江晨愛恨交加。

“楊雨，以後我是叫你老師還是姐姐呢？”江晨淡淡問道。

“隨便你，這種事情，你怎麼樣覺得習慣就好，但我就還是叫你小晨吧！”楊雨空靈的聲音有一些傷感。但言語之間有一些不由自主的無奈。

兩個人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走不出去，走不進去。

“恩，”江晨答道，裝模作樣的繼續看自己的書。

“你昨天見到我為啥要跑，我很讓你害怕麼？”楊雨眨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江晨。

江晨尷尬的乾笑一聲，“沒有沒有，隻是昨天有些急事，再說你不是也要回去。。嘿嘿！”說道後來，看到楊雨那雙可看破世間謊言的眼睛緊緊看著自己，江晨也就停下了，臉色些許不好看的看著遠處。

楊雨嗬嗬笑了笑，“你還是沒有變，以前見到很熟悉的人，如果你沒有話可說的時候，你也會跑掉的。”

“我見到你是不會跑的。”江晨吐口而出，“昨天是因為，我發現我們有些遙遠，我，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形容。”江晨懊惱的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那種距離感。那是一種生疏，我不願與你生疏。”

楊雨聽到江晨所說的那個“遙遠”的時候，似乎很是不解。

“為什麼是遙遠呢。我覺得你還是那一個小晨，我還是那一個楊雨啊！”楊雨很困惑，“我也沒有覺得你改變了多少，不過昨天晚上我和你們江老師聊天的時候，說起過你，你好像比以前開朗多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慢慢的蛻變是一個量變引起的質變，宛如溫水煮青蛙，都一直以為自己就在那一個清淺的水潭中，奈何所有的已經完全改變了。待到警醒，已經無法自拔。

“昨天晚上？”江晨驚奇的問道。昨晚自己還在和蘇江月花前月下呢。

江晨一直以為自己始終保持了那時候的東西，不光光是記憶，更多的是那份心情。而如今自己看過自己的信箋，才知道當時自己不僅筆端稚嫩可笑，自己的心情也是稚嫩的不行的，這一些年中，自己也遭遇了溫水煮青蛙。

楊雨自然不知道江晨昨晚的事情，隻是突然遇到了多年前的一個人，心裡很是驚奇，更奇特的是自己既然還是他的老師。多年前的記憶至今仍然生機勃勃，自己不由得想多了解一下這一多年未見的人。

他來了瀟湘，認識了很多人，貌似還。。。。

“你都不知道，我知道是你的時候有多麼的激動，我又不能出來，隻好打電話給你們老師了。問了一些你的情況。”

江晨突然心裡有一些惴惴，“你都知道些什麼了。”

“江晨你變得更優秀，但是也變得更加的壞了。”楊雨寫著眼睛淡淡說道，語氣之中含著若有若無的殺機。似乎對江晨的一些作為有所不滿。

江晨對自己已經談戀愛的事情的保密性一點信心都沒有。聽到楊雨這般說，江晨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說，我等你不到難道要老死終生麼？

“先不要說這一些，這些年，你過得可還好！”

楊雨看著江晨有一些緊張的臉頰，眨了眨了眼睛。

“你猜猜！”

江晨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猜！”

江晨低著頭看著課本上的一篇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不再說看。

“我看過你的學習情況，挺不錯的，努力一點將來去清華或者北大，那樣就好了。”楊雨找到一個話題說道。

江晨抬頭輕輕說道，“老師這是你所希望的麼！”

“那是自然，我自然希望你去最好的學校了。”楊雨有一些奇怪的說道。

“哦”又陷入了令人尷尬的寂靜之中。

“這一片變形記反應的是當時的社會狀況，很多工人階級生活的很壓抑。”楊雨看著江晨在看變形記，隨便說了一句。

“本故事講的是哥裡高爾變形前後的生活的便或，自己親愛的妹妹對自己的情感變化，反應的有血有肉的小市民生活，一切以現實為模板，用科幻的筆墨反應現實的作品。”江晨淡淡說道。“雨，我現在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山峰，而我就像那隻孫猴子，注定要被鎮壓，不知道我是會等到救贖，還是等到自己離經叛道的離開。這幾年，我一直重複著做一些瘋子樣的事情，就是等著生命中的那一個帶我皈依我佛的人。”

江晨站了起來拍了拍楊雨的肩膀，完全不在意身邊那一些有些詫異的眼神。

江晨小有名氣，但是卻很是莊重。而楊雨則是完完全全的大美女，身材姣好，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直接比江晨搞出一個腦袋，江晨站了起來的時候，麵對楊雨仍需要仰望，而且這一種仰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高度，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差距。

江晨把自己的手搭在楊雨消瘦的肩膀之上，周圍原本驚奇一個從未見到的美女的蒞臨一下子驚奇乖孩子的檢察官很大庭廣眾之下把手很曖昧的搭上人家的肩膀。學校很禁早戀，男女之間的距離感很強。

聽到江晨的話語，楊雨一陣錯愕，饒是一個大三的學生卻拿不準一個接近高三的孩子的心思。

是啊，天下之間最難明了的就是人的心思了，分開這麼久，誰能保證兩個人之間有著一份看不清觸摸不到的的心電聯係。聰慧如楊雨，美麗如楊雨，那也是一介凡人，如何看破少年心？

“我先準備準備，馬上就要上課了。”

伴著椅子進了教室。

不見思量，見了依舊，真是難解的問題。

“老師，你可知道，李之儀的《謝池春》？”江晨將要走進教室的時候，回頭問道。

楊雨在哪裡不知道江晨怎麼會突然變化的不像當年，聽到江晨的文化，不由得愣了一下。李之儀的謝池春？

殘寒銷儘，疏雨過，清明後。花徑斂餘紅，風沼縈新皺。

乳燕穿庭戶，飛絮沾襟袖。正佳時，仍晚晝，著人滋味，真個濃如酒。

頻移帶眼，空隻恁、厭厭瘦。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

為問頻相見，何似長相守。天不老，人未偶。

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

作為古文學係的專才，楊雨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一首詩。帶要回答已經看不到江晨了。卻不知道在楊雨在思量的時候，江晨已經離開了教室。

楊雨帶著一些難言的疑問，和難解的情懷走進了教室。教室之中已經很多人了，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看到這個美人兒實習老師走了進來，不由得靜悄悄了下來。楊雨掃視一周，卻詭異的發現沒有江晨的身影。

“江晨呢？”

“才出去！”這個時候，班長的作用就是第一時間回答實習老師的問題。

“出去了！”楊雨輕輕皺了皺眉頭，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上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影影綽綽，卻沒有見到江晨。

楊雨探查了一下，不由得回到教室。

“你們誰知道，江晨回去哪裡！”楊雨輕輕的問道，語氣之中有一些焦急。

“可能回宿舍拿一些東西吧。也可能。。。等一會兒上自習他就會回來。”江晨的同桌憨媳婦說道，她也是有一些奇怪，江晨把凳子一放，就跑了，好像有一些很急的樣子。

楊雨點了點頭。

“恩，你有他的聯係方式沒有！”楊雨問道，她還記得這個女生就是江晨的同桌，因為全班教室就這裡缺了一塊。

憨媳婦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江晨已經出了校園，原本三天的月假並沒有使得江晨有一種休息的感覺，反而覺得更加的疲憊。原本已經決定西門街之類的故地不再重遊，現在卻鬼使神差的到這個地方來走一走。

六月的城市，驕陽流火，整一個城市轟轟烈烈的，無儘蟬唱就是證據。江晨早上出來，並沒有給老師請假，完全是曠課狀態。想到這裡，江晨就打電話給自己的班主任請假。班主任對於這一種沒有來頭的請假很是不舒服，江晨沒有解釋，師生兩個在兩地之間一種沉默。

江晨掛了電話，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

不知不覺已經跋涉到了西門街。

江老師的臉色很是不好看，自己的得意學生居然給自己來一個無故的曠課。連理由都不曾有過。楊雨坐在辦公室看一本宋詞，正在嬉戲品味那一首謝池春。看到江老師的臉色不是很晴朗，有一些好奇的問道。

“江老師，出什麼事兒？”

江老師沒有好氣的說，“一個學生居然請霸王假！”

楊雨微微笑了笑，“現在的學生可是有一些調皮，彆說高中生了，就是小學生都不好管理！”

“就是，你以後搞研究可是要好好想一想這一方麵的問題，”江老師笑著道。“你一個師範學院出來的居然不當老師。真是奇怪！不過以後也不會遇到這一種揪心的事情。”

“我對當老師興趣不是很大，嗬嗬！”楊雨微微笑了笑，語氣有一些緊張，“對了，那個江晨可有來上自習了？”

“彆說了，就是那小子請霸王假！平時多乖巧的一個孩子，居然一下子就給我弄出這麼一個幺蛾子！”江老師有一些惱怒，“有什麼問題總是悶在心裡，也不和老師說一說！”對於江晨不愛喝老師交流這一件事情，大家都覺得很是無奈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嗬嗬！”聽到江老師說江晨沒有回來，楊雨臉色變了一變，最終訕訕笑道，知道江晨因為自己才離開學校的，心中有淡淡的不安。

“小雨，你看看這個學校怎麼樣，你那一個實習怎麼樣了，是不是在這裡實習？”江老師打開電腦，準備看一下今天的課件。對於一個擁有高級教師的老師而言，要教給學生的知識是很多的，這也就注定了老師在課外備課的功底，尤其是語文。江老師有一個習慣就是每天上課前都要仔仔細細的看一下自己要講一些什麼知識，這一項工作或許比不上坐在講台上微微笑看著朗朗書聲的學生那麼動人，但是卻格外的重要。

“還早，那個實習是大四的安排，因為考研要花費太多的時間，我怕到時候不好聯係。所以就早一點聯係一下老師你了。”楊雨想了想說道。“也就是下一個學期吧，這個學期不是要考試的了麼？這樣子我怕整不好。”

江老師點了點頭，“行，自己安排，不過下個學期就把該安排的安排好了。我們學校課程有一些緊。下個學期就要把課本上完。等到高三下學期的話，就不好安排的了。”

楊雨點了點頭，“我會安排的。今天我來學校看過了，沒事兒我就走了。”

“有事兒你就去吧！”江老師說道，楊雨慌忙走了出去，腳步之中有一些急促。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楊雨在門口定住了身形，“這個星期天的飛機。”

聽到江晨還是沒有上課，楊雨忽然覺得心裡麵有一些酸澀。那小子原本就是因為自己才不來上自習的。自己見到他可是很開心的，為什麼他見到我則是很不舒服的感覺。那首詞是什麼意思呢？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這是他的心曲麼？

那小子這些年做了什麼事情，為何見到我會是這樣的一分光景？自己也預言過重逢的情形。莫不相識，熱情相擁，深情凝視，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少年穿戴了怎樣的一份心情，那份心思自己居然猜不透看不穿，自己明明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可是卻當真沒有辦法解決。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一出門就開始按著手機號碼。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楊雨呆了一呆，居然停機。看著那個發白的屏幕，有一些呆住了。總覺得這一次停機有一些針對性。

“該死的江晨！”楊雨走出了學校們，小巧的嘴唇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校園門口有一個報刊亭，對於青春區的小朋友而言，這個報刊亭有一些因地製宜。那裡還可以給手機充值。

楊雨拿著小票，看了看，“看來是今天早上才欠費的！”小票上明顯寫著，餘額49.8，自己給他充值了50的。

楊雨站在馬路邊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指有一些顫抖的又撥了一下號碼。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楊雨聽到那標準的普通戶的聲音，心中一陣煩惱，眼睛中閃爍著鬼火。

而此時的江晨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逛著，事兒二廳看觀摩一下街景，時而摩挲一下道旁的小樹。西門街邊上的街道不是參天的法國梧桐，隻是新栽的幾棵香樟，年紀不大的他們還來不及隱天蔽日。江晨的怪異行為引得周圍的一些人頻頻側目，隻是這個蒼涼的世道大多看客居多。

那歲月流淌而過，原本的一切已經變得很不真實了，原以為自成一方小天地的西門街，瀟湘公園，南城門，現在才知道，他們僅僅是瀟湘的一隅。僅僅滄海的一粟，竟然糾纏了自己這麼多年，自己還始終沉落在這一片小天地中，怎麼還想得到燦爛星空，如畫江山呢。

吳奇隆的歌《十字路口》忽然給江晨很多感傷，當我想要忘了你的時候，你又出現在我想離開的十字路口。楊雨就是那一個人。

看著那些曾經慢慢隻餘下地名，歲月埋沒他們，而我埋沒你，然後帶著不想，平靜走遠，多好的一個故事啊。現在無端端的生出一份變故，打亂了一切安排和夢想。原本翹首以盼的人，現在卻是完全的局外人，事實上，局外才是最大的局，走不出，看不破。

楊雨，你要我怎麼樣，對待你！

那一些煙雨朦朧的午後，給了自己多麼大的希冀和憧憬，而如今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阻礙橫亙兩人之間，咫尺之間，就是天涯。如今咫尺作永訣，當時花開幽香細。

江晨花了一個早晨走光了西門街，瀟湘公園和南城門，效率可以說是很低的。一切都被江晨放緩了腳步。一早上都沒有想出來，應該如如何麵對禦姐的楊雨。

離開？不舍，怎麼會舍得，明明好不容易才見到的。

在一起？那份距離感，自己怎麼去彌補，明明是要自己照顧她的。可是事實上自己現在還是不成。

糾結，然後淩亂，最後不了了之。

在西門街吃過久違的餌塊和豆漿，然後再到南城門看那一群老人家，手中拿著扇子，翩翩起舞。原來老人家也是這般的有活力，一時間生活鮮明了起來。

日近中天，江晨覺得應該踏上歸程了，這樣子的無故缺課是學生犯忌的事情。應為有人愛寵，所以驕矜，而江晨覺得有人愛寵，驕矜就是最大的罪惡。寵愛是要珍惜的。

戴上耳麥，踏著縮成一團的影子，正要放歌，忽然發現手機居然有未接來電和未看的短信。電話號碼很陌生，因為號碼的來源居然是河北石家莊。對於那一個地方的認識僅止於地圖冊，無論人了。打錯了，第一反應。

“小晨，你怎麼不來上課，我在學校等你很久。你們老師在找你。”

小晨？號碼依舊是河北石家莊那一個。江晨想了一下，河北石家莊，那應該是華東師範大學的地盤，那這一個號碼應該就是楊雨的了。

江晨想了想，回撥了過去。

“江晨，你現在在哪裡？”江晨還來不及喂一聲，那邊有一些焦急摻雜著惱怒的脆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江晨愣了一下，“楊雨？”

“恩。”那邊的聲音有一些急切，似乎在尋覓自己。

“今天早上為什麼不去上課？”楊雨的聲音有一些生氣。

“不想上就不上唄。”江晨懶懶的說道，沒有打草稿的理由向來都是不委婉，直來直往。

“你太讓我失望了。”楊雨稍微停歇片刻，厲聲說道。江晨聽到楊雨說的那一句話，有一些愣神，心裡還有一些酸澀。

“對不起，早上是有一些心煩。所以就沒有去了。”江晨真真的說道，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竟覺得有一些孤單。聽到那一句冷冷的失望二字，江晨的心忽然被錘子狠狠的砸了一下，悶悶的痛。忍不住想解釋一下。

“你能不能好好的解釋一下，你們老師說你總是不願意和老師交流。什麼事情都埋在心裡。”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下午一點我回校，親自向老師檢討吧。”江晨淡淡的說道。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一個乖學生，像今天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以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就算叛逆的春春也不會張揚到這個地步。

“又是不告而彆。”楊雨的聲音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滿，“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人很擔心的。”

又是不告而彆麼？江晨想起那一天如血的殘陽，削長的背影，淡淡的晚風，摻雜著晚市的渺茫喧囂，自己背著太陽走進無邊黑夜。那一天竟然連一個再見都說不出。

“姐，”江晨低沉的聲音似乎被塗抹了哀傷，“那一天的不高而彆，我很對不起你。”

“那一件事我早不在乎了。”楊雨輕輕說道，語氣輕柔一如當時的手指尖，想磨平那一份哀傷。楊雨從江晨的語氣之中很容易就過濾出來江晨的那一些內疚。

“今天是我錯了，以後不會了。”這一句道歉很有江晨的乖巧的意味兒。

“你今天的反常是因為我麼，因為我麼？”

江晨沒有絲毫懷疑的就說，“不是！”

“彆騙人，說實話。”對於江晨迅速的回答，楊雨很是懷疑，這麼迅速的回答，怎麼看都是心虛，被猜到了貓尾巴。

聞言，江晨不知怎麼一回事情居然呆在了當地，然後臉上很糾結的樣子，半響才說道。

“你想知道多少。”

“你願意告訴我多少。”那邊的回答很乾脆，和江晨的否認有的一拚，可是內離得感情卻是真摯的。

“我，愛你！”江晨猶豫了一下，堅定的說道。

我愛你。

三個字就像天雷地火之間的引線一般，刹那間把所有的理由或者借口完全的摧毀。兩個人之間格的距離不遠，僅僅兩個號碼之內。這三個字，凝聚了江晨半輩子的衝動的力量。對於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的江晨而言，這樣的衝動可以算是彌補人生絕無僅有的缺憾吧。

這三個字說出來之後，一種沉默在兩處滋生。兩個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了。

江晨忽然覺得心跳的特彆厲害，似乎吃了興奮劑一般，而且還是那種比較強力的興奮劑。江晨對於這一種沉默似乎很是有一些不自然，於是想主動打開話匣子。

“姐，你想知道的東西，我會寫一封信給你。那個，我嘴笨，說不好，而且故事冗長，我描述不好。”

嘴笨，是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楊雨似乎也沒有想過那小子怎麼敢說出這樣的一句話語。

“哦，好。”

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柔順，江晨第一次覺得電話那一邊的人不再是姐姐或者老師。

“那我掛了，我先回學校。”江晨說道。

“好。”

“寫好了，我告訴你。我先掛了。”

“那好吧，注意安全。”

江晨掛上了手機，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刺目的陽光璀璨的動人心魄，炙人的溫度溫軟如玉。

江晨所不知道的自己這一次出學校，被老師們子啊課堂之上口誅筆伐，良久。

而另一邊的楊雨則是另一番心情了。聽到江晨那小鬼說他愛自己的時候，確實被雷了一下。那小家夥在自己麵前就是一個小孩子，以前還覺得乖巧，這才初見，確實相當的叛逆。

居然愛我？那小家夥懂得什麼是愛麼？和那時候一樣的，那時候就說說要和我在一起的，還不是不告而彆了。現在又說一次，過家家麼？

真是可愛的小家夥。可是語氣居然那麼真摯，真是看多了言情故事，潛移默化的在心中搭建了一個自我的伊甸園。

都是早戀惹的禍。那小子連愛是什麼還不明白，等到以後上了大學就會知道，現在的感情是多麼的幼稚了，傻小子。

愛我，有趣的想法。那自己可有想過愛情這一方麵的事情呢？好像自己都沒有想過吧，和這小子，嗬嗬。

恩，原先好像有一個學長吧，現在人家在清華大學當著學生會主席，叱吒風雲，都過去三年了，當年的暗戀都零落成泥了。現在似乎沒有這一方麵的想法，可為什麼不找一個男朋友呢？那個學長的記憶在遇到江晨之後，怎麼變得淺薄了。我隻是想照顧那個小孩子而已！沒有彆的想法啊！

這幾年，小家夥做了一些什麼事情呢，他會給我說怎麼樣的一個故事呢？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原以為，我們有緣無分的呢。

楊雨坐在窗前，看著這個故居的城市嘴角偷偷圈起微笑的漣漪。

“小雨，這次要不要我來接你。”

握在手中的手機顫巍巍的響了起來，楊雨眉峰輕蹙。然後嘴角綻開一個微笑的角度，眼睛之中閃著異樣的光芒，然後打開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江老師，你好！我想問你一點兒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