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色搖籃曲

深邃的夜空之中，一隻隻眨著疲憊的眼睛泛著詭異星光，俯瞰這一片最後的淨土；陰暗的月影下灰色的鬆樹林裡，一雙雙圓溜溜的珠子帶著腥紅光暈，散發出狂躁的悸動；冰冷的湖泊外雜亂的墓地旁，一群群撲掕著黑色翅膀的烏鴉嘶啞著聒噪的嗓門，詛咒著每一位誤入的來訪者。一對馬車就這般小心翼翼的路過……

“格拉斯隊長，至今為止我們車隊走了多久了？”如今換回一身紅色祭衣的戈萊婭撩開馬車的帷幕詢問這會兒騎著白色的凡爾賽馬走在她們前麵的護衛隊隊長。

“尊敬的戈萊婭主教閣下，自從車隊離開炎黃鎮那天起到現今正好兩天了，據我所知，這夜過後，中域內最大的商貿城應該就會出現在我們眼皮低下。”22歲的騎士格拉斯側過頭帶著崇敬的口吻回應道。對於這位正直穩健的騎士隊長的能力，戈萊婭非常清楚，雖然年紀輕輕但卻有著一套不俗的淩厲劍術。據說兩年前曾經獨自一人殺上潘多拉城鎮外的黑水坡上那盤踞著上百名馬賊的黑水寨，從天剛蒙蒙亮那會兒一路殺到那天黃昏，戰鬥那般激烈可想而知，結果出人意料的他毫發無損回來了，還把長期威脅潘多拉城鎮安全的隱患給清除了——斬殺了山寨頭領，焚毀了山寨。也就在那一戰之後，初出茅廬的格拉斯在整個東域地區內徹底揚名了，認識或不認識他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和能力，往後這位偉大的年輕騎士自願加入原罪聖殿堂並作為如今有著50位能力出色的部下的領隊人物。

“嗯……不過您發現了嗎，有一群齷齪的老鼠從炎黃鎮那會兒就偷偷摸摸跟上我們來了，現今越來越不安分，能勞煩一下隊長屈尊把它們趕走嗎？”戈萊婭一臉平靜地說著，眼睛時不時瞟了一下左側另一輛與她並兼而行的馬車，正是李氏兄妹兩所搭乘的，此刻他們倆應該熟睡了吧。

“是！在下原本想讓您在商貿城內安頓好之後，私下裡再去教訓那群不知好歹的鼠輩一番，如今既然他們打擾了戈萊婭主教閣下的安靜，那我今夜就不會讓他們好過，雷恩副隊！”既然戈萊婭已經知道了整個事情，格拉斯也不再忌諱什麼了，立即把處於前邊開路的副隊長喚了過來著手辦事。

“雷恩，潛藏在我們身後樹叢中的老鼠不管有多少隻，你著手領一隊人員把它們都打發了，明白了嗎？”格拉斯對已經來到身旁的騎士副隊長叫做雷恩的魁梧漢子下達了命令。

“是，隊長！已經探明那兒總共有五十隻不開眼的老鼠，我這就帶上二十個人去會會它們。”雷恩咧了咧嘴唇，一臉不屑地看著後方百米之外的樹林裡，雷風厲行，說完就帶著一隊人員迂回繞道而去……

遠處陰暗的樹林中兩隊對峙的人馬……

“你想怎麼樣，你可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領隊的大老鼠忽然大叫了起來，原本作為狩獵者的一方現在反而被當成了獵物對待。先前他已經部署好了一切準備圍殺這些陌生者，但是等到他發現包抄在他們後方的二十多個騎士殺過來的時候，形勢非常不妙，這些人中大多都很厲害，尤其一個叫雷恩的家夥更是彪悍得很，和他打鬥中屢次落於下風，讓這位在鎮中平時霸道的他丟儘了臉麵。

然而雷恩沒有興趣聽他說完話就一劍從他頭上斜劈了下去，隻聽見‘噗嗤’一聲，一劍從他身體上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緊隨著躁熱的鮮血狂湧而出。大老鼠最後露出一絲活著時的驚恐倒下去了，大概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這次對他自己來說再平常不過的攔截殺戮罷了，而結局反而搭上了卿卿性命。

大老鼠斃命後，群鼠無首，就更加無法和平時訓練有素的騎士們硬碰，最終除了幾隻驚慌逃竄掉外，其餘都被輕鬆斬殺。

“雷恩副隊長隻帶那麼多人夠了嗎？我確實感覺到來自樹林那邊潛藏著不下五十個人的氣息。恕我冒眛，事實上我並不是不相信雷恩副隊長的劍和他的為人一樣擁有強大的自信，而且和您同樣對他很是信任，隻是不知為何今夜的心緒非常煩躁，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會出現……”戈萊婭微仰著臉龐，麵對著比她還高出個頭的格拉斯，憂心忡忡地說道。

“尊貴的主教大人，您不必過於擔憂，萬事還有我們騎士小隊竭力擋在您的前方！無論如何請相信我們以及我們每一位騎士手中的長劍！”格拉斯猛然提劍，舉起左臂平握在胸前，簌地半跪下結實的身子，當著女神的麵行使了作為騎士的標準禮儀並信誓旦旦的作出諾言。

——作為騎士的驕傲及其榮耀，若是連一個人的安危都無法保障的話，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原諒的事情。

“噢！快起來，尊敬的格拉斯隊長閣下！我真的非常過意不去。”戈萊婭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這位儘責的騎士隊長麵前有些失禮，連忙該口說道。

“請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能方便告訴我們一下麼，戈萊婭姐、格拉斯隊長？”在馬車內休息的李君尋和李君燕聽見外麵的響聲立刻走了出來，一抬眼就發現了格拉斯半跪著的身子和戈萊婭那略微慌亂和尷尬的臉龐，於是略做猶豫地問道。

“喔，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李君尋了解到事件大概發生的前因後果之後露出終於明白了的表情，不過在下一瞬又露出尷尬之意，畢竟他自己想想也知道這事是他們兄妹帶來的，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盯上的應該就是他們倆。

——原先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李君尋就打心底地認為格拉斯隊長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屬於說到就能做到的類型，如今再次看來，他的確不愧為這支出色的隊伍的領頭羊。

“咳，我相信有格拉斯隊長的話，什麼事都能迎刃而解！”眼看著略微陷入尷尬的場麵，李君燕不失時機連忙打哈哈地對著他們說道。

眾人也是點頭讚許，而格拉斯很客氣地搖搖頭連忙否認自己並不是其它人所想的那般出色。

戈萊婭也是對她投來感激的目光，畢竟說到底這事兒因她而起，現在雙方能放下疙瘩那是再好不過了。

“誰？到底是什麼人在那裡躲躲藏藏！”戈萊婭冷不丁喝了一聲，方才還微笑著的臉孔忽然間變了臉色，似乎察覺到昏暗一片的前方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這時候眾人也警覺地調轉身體，沿著戈萊婭叫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頓時內心怦然‘咯噔’一下，臉色都顯得非常難看。終於還是有人帶著顫抖的聲調喊了出來，“我的天哪！偉大的神主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是我出現了幻覺，它……它竟然浮在了半空裡！”有個騎士揉了揉難以置信的雙眼，鐵青著臉說道。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位於君燕身旁的李君尋搶先一步護在她的前麵，微眯的眼睛看著前方那一團浮在空中蘊含著邪惡氣味的怪異黑霧，神色嚴峻的說道。

傾刻間，在眾人無比驚詫的眼神中，隻見那一團渾濁的黑霧慢慢凝聚成一道黑影，隨後發出陰冷而荒誕的聲音。

“桀桀，竟然被您發現了。不愧是原罪聖殿堂的殿主所看重的美人呐。”

猥褻的笑聲肆無忌憚地回蕩在半空裡，一瞬間猶如鋒利的刀子穿透了李君尋的耳膜，頓時他神經反射般身體打了個激淩，冷汗直瀝，連呼吸都一瞬間停滯了。恐懼悄悄然占據了他的身體，不禁在心底暗問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你到底是什麼人，跟著我們究竟有何目的？”戈萊婭強作鎮靜對著懸浮在半空中的黑影發出疑問，然而話裡間還是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惶恐。

這是個不祥之人，它的強大就算是他們在場所有人合力也無法戰勝的存在。戈萊婭單憑感覺就敏銳地判斷出了目前不容樂觀的形勢。

“桀桀，關於我的是誰，你沒有資格知道，不過可以很樂意地回答你後麵一個問題。我是來找某一樣東西。”說畢，鬼影終於露出潛藏在黑霧下的麵龐，一對腥紅色的眼影迅速地掃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君燕身上。

被這般看著，躲在李君尋身後的君燕猛然間麵色煞白，身體噤若寒蟬，雙手更是不要命地掐住他的手臂，像隻驚嚇過度的兔子般尋求他的保護。

“咕嚕”望著身後的妹妹，李君尋終於咽下了恐懼。他總算明白了一點，這家夥的的確確是衝著他們倆來的，如今這般情形下，即使再害怕也無濟於事，興許豁出去了還有機會活命。

隻聽見“哐當”一聲，李君尋蓄勢從銀灰色的劍套內拔出了水彧劍，緊接著斜劃過半個圓弧線直抵青石路麵，略微沉吟了片刻而後緩緩地往劍內傾注大量的魔力。吸收了魔力的聖劍表麵發出淡藍色的光暈，瞬間覆蓋住了劍身，光輝閃耀，周遭的黑色暫時讓位給了白皙。他明白對手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自己也不是任人魚肉的貨色，即使雙方的實力猶如雲泥。更何況自己有所想守護的人，那麼必然不言放棄。

“哼，哪怕你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休想要從我這裡帶走分毫！”他吼了出來，試圖驅散殘留在身體內的最後一絲恐懼感。如果不這樣做，他知道他的劍在砍下的那一瞬間就會失去對敵人的震懾力，麵對這種未知而強大的對手，他絕不能踏錯毫厘。

“我可愛的騎士們，如今敵人出言不遜，侮辱了我們高貴的客人還有我們尊敬的主教閣下，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這是我們身為騎士的恥辱！現在我以騎士隊長的榮譽命令你們，請舉起你們手中那把高潔的長劍，和我一同守護身為騎士的榮耀。殺！”在格拉斯滿懷激情的鼓動下，騎士們個個漲紅了臉，咆哮著抽出手中的長劍，在隊長的一聲令下，殺向了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