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回愛不如故

淩安夜的傷痊愈了，所以決定去教訓萬乾老道，而且暗下決心，若再遇見邵羽，定不會手下留情。聽說他去莫離山，葉纖纖謹慎的提出：“能不能帶我一塊兒，反正你一個人也是下山，不如我們兩個一起？”

淩安夜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著頭，湊近她的臉，說：“我都不用腳走路，怎麼帶你？如果你也想跟我一樣，就變成蛇啊！”

“你！”葉纖纖豎起一根手指，咬了咬牙。

淩安夜玩味的笑笑：“恩人，好好待著，等收拾了那個老家夥，我就把心思用在你身上。乖，我走了，趕緊回洞，否則遇到猛獸，我可救不了你了。”說完，化作一股紫煙，“咻”的不見了。

“哎！”葉纖纖趕前幾步，見他已消失無蹤，氣的不得了，“討厭，隻不過下山一下，又不是不回來，那麼擔心乾嘛，每天好像在坐牢一樣。”憤怒無神的轉過身，還沒有走進洞口，卻被什麼東西阻住。

紅棉！葉纖纖驚嚇極了，踉蹌著退後，如果沒有樹木成林，非摔下去不可。她抓住樹身，穩住腳跟兒，喘籲籲的瞪著那個紅衣飄飄的女人，“你彆過來！”一看她那蛇一樣扭來扭去軟塌塌的身子，就不由得掉雞皮疙瘩。

紅棉往前挪步，勾起紅唇，目光格外妖媚，“怕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她笑道。

“他前腳走，你後腳就來了，莫不是想趁他不在對我不利？”葉纖纖不敢鬆開樹身，反而抱的更緊了。

紅棉笑盈盈的拈起一片樹葉，“我知道，你想去找你的邵羽哥，可蛇君囚禁著你，你一定很想離開這兒吧？”好虛偽的聲音，就像百靈鳥空有華麗。

“你怎麼知道！”

“關於蛇君的任何事，你這個近的也沒有我這個遠的清楚。”

葉纖纖怔了一下，笑道：“我早就猜到了，你們是同類，彼此之間當然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我，不過是個人類，我們是敵對的！”

紅棉笑了，笑的那麼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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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如何回到白楊村的，不過確確實實已經回來了！不論紅棉是何意圖，總之趁了自己的意。

可是為什麼，每走一步都有種背叛他的感覺？不，不應該躊躇不前，說不定等他回來，還會把自己抓走！

葉纖纖向著邵羽家跑去。

彼時，正當邵羽從莫離山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麵，激動的涕淚交零。邵羽一把擁她入懷，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纖纖，真的是你嗎，纖纖？！”

葉纖纖念他已久，如今就伏在他的懷裡，感覺卻不像想象中那般熱烈美好，怎麼會這樣？“邵羽哥……”她叫。

邵羽再三打量著她，那雙驚喜和怔忡的眼睛不停的轉動，充斥著愛的光輝，嘴裡再三急問：“蛇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葉纖纖帶著哭腔笑道：“我很好，蛇妖對我很好，邵羽哥，你彆擔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被蛇妖抓去那麼久，我都急死了，你怎麼還說什麼蛇妖對你很好！”邵羽質疑，兩隻手摸著她的肩胛，透露出無比的疑慮和欣喜。

“你聽我說，”葉纖纖忙道，“他還在殼裡的時候，是我把他撿回家，否則在太陽底下，他根本不能破殼而出，所以怎麼著，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對待恩人，他一點都不過分！”

邵羽為此生氣：“你忘了伯母怎麼死的嗎，你卻這樣被他迷惑！我還以為，他會把你吃掉，要麼就是勉強你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可現在看來，你在那兒過的很好，我卻還傻傻的拚命想辦法救你！”

葉纖纖皺眉解釋：“邵羽哥，我當然不能忘了娘，可是你知道嗎，娘不是他殺的，等過段時間，他還能讓娘複活！”

“什麼？”邵羽從她身上拿開手，轉過臉不讓她看見悲傷的淚水劃出眼眶，故作堅強，“你是不是聽信了他的花言巧語，他說什麼你都相信，跟他是一條心的了！”葉纖纖走過去，注視著他的臉，用手擦去他眼角的濕潤，柔聲說：“邵羽哥，你想多了，我說那些，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告訴你我在那裡很安全！”

“總之，看見你平安無事的站在這兒，我想彆無他求了。”懸了很久的心，終於可以拖著疲憊的身子放下。

“我知道，”她會心的說，“我知道你很著急，不過就在前幾天，我拜托淩安夜告訴你我的消息，叫你不要擔心。”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反而更怕了。”邵羽道。

“為什麼會這樣？”他的憔悴麵容，讓她看到他對自己的關切那麼真誠。

“你知道他怎麼說的？他讓我忘了你，那意思就是讓我們從此斷絕關係，我自然會胡思亂想，接受不了！”邵羽憤然道。

葉纖纖詫異：“你說的都是真的？”

“蛇妖是我們的敵人，纖纖，你太單純了，他的話，沒有一個字能夠相信。”邵羽認真的囑告。

她不由自主的將淩安夜往好地方想，或許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體會到了他那不為人知的性格和溫柔，而邵羽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不夠了解他，因說道：“難道連我娘的事也不相信他嗎？”

“對，不能相信，他耍什麼陰謀詭計，我們怎麼會知道！”邵羽態度強硬。

“可是……”葉纖纖很不情願。

“沒有可是，我們回家吧，聽說爹娘身體不好，我才從莫離山回來，正好你也在了。”邵羽拉起她的手，興衝衝的往家門走。

“哎，你去莫離山乾什麼了？”葉纖纖一行走一行問他。

卻說邵家二老與兒子媳婦團聚，一時間心滿意足，欣慰高興，邵羽答應他們不再離開一步，至於萬乾老道，事後自會去給他說，以後還將去參加科考為大，畢竟纖纖平安回到身邊，自己要做的是怎麼樣讓她得到幸福，而不是跟蛇妖糾纏不休。葉纖纖得知他的想法，高興的笑了，可是笑的好勉強。

莫離山上仙風觀前，淩安夜在那裡叫囂，極為狂傲。

“這麼快就皮癢了，待老道打得你落花流水，你就滿意了。”萬乾老道從身後襲來，淩安夜白白的挨了他一拳，並未受傷，因事先做好防備，隻管發功，就會有一股強勁的氣體在體外，起到盾牌的作用。於是反手攻擊，力道猛而不硬，說明他還是嫩了點，不如萬乾老練熟絡，三五招之內打的他不得不閃躲，“咻”的飛到仙風觀斜坡的頂上。

“臭老頭，法力這麼高，怪不得爹娘會幾度敗在他手下！”淩安夜站在觀頂，披風被氣流吹得鼓鼓的，峭削的臉發白，一雙陰靈不屬的眼睛散發著輕輕地紫煙，猶如一張淡雅俊美畫上的兩點濃墨。注視著下麵的萬乾老道，呢喃道。

萬乾老道得意笑道：“如何，不敢下來了？一個小妖精也敢在我門外叫囂，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伴隨著嘲諷的笑聲，淩安夜不被激怒，胸有成竹的冷笑道：“臭老頭，彆太早高興，倒黴的時候在後頭呢！”慢慢的抬起掌心，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陰氣森森，從其中冒出長藤一樣的黑蛇，無限伸長，三五條張牙舞爪的衝向萬乾！萬乾用拂塵與之打鬥，淩安夜緩緩移動手臂，那些蛇也跟著飛來飛去，愈戰愈勇，萬乾沒有三頭六臂，被纏住了！

“哈哈哈！”淩安夜得意的發笑，遂從嘴裡吐出一股股紫黑色的濃煙來，萬乾被緊緊捆住，手腳動彈不得，被大片的臭氣一熏，憋得喘不過氣來。

淩安夜玩弄的笑靨充斥著自高自大，輕努著薄唇，噴雲吐霧，好不快活！聞得萬乾的叫罵聲越來越小，他縱身飛下來，躬身蹲在他跟前，看著他慍怒的眼睛，越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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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洞裡，紅棉邁著輕盈的步子遊來遊去，妄想著有一天君臨天下，那滋味兒會多美好。就抱著淩安夜換下來的衣服，吮吸著上麵的味道，想入非非。

“太掃興了！”一個男人的怒聲打破了紅棉的意境，放下衣服抬起頭一看，隻見淩安夜恨恨的捶著石門，忙過去道：“哎呀，了不得，蛇君的嘴流血了！”

淩安夜又受傷了，而且是被萬乾老道打的，本來都已經勝券在握十拿九穩了，誰想萬乾有能力衝斷束縛，還扼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被狠狠地打了一頓，落敗而歸。

聽聲音不對，轉眼一看，“你怎麼在這兒！”淩安夜凶道，一邊視線巡視著四周，竟沒有葉纖纖的影子。

紅棉鎮定的加以解釋：“剛才我來找你，隻有葉纖纖一個人呆呆的站在洞外，我就奇怪，從她嘴裡得知你的去向，我就想去幫你，但看她悶悶不樂的。後來她說想回家跟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我看她實在可憐，就鬥膽把她放了，蛇君不會生氣吧？”說每一個字的時候，身子都會扭動站在，竭力引他。

淩安夜的反應沒有想象中那麼安定，他氣急了，坐在石桌前，冷冷的說：“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紅棉不服氣，又不敢發火，就在半忍半露之間：“乾嘛在一個凡人身上用心思，蛇君，你想我陪多久，紅兒就陪你多久，好不好嘛？而且，保證比葉纖纖受用多了。”她攬著他的脖子，未經允許就坐到他腿上，媚眼紛飛，粉舌亂拋。淩安夜是個男人，而且是蛇，沒有被她誘惑，那是假的，就在欲望和理智之間徘徊，隻要一想到萬乾老道，就什麼都沒有心思了，粗莽的推開紅棉，紅棉憤憤地哼了一聲。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就進入我的地盤，還放走我的恩人，可惡！”淩安夜氣道。紅棉用袖子給他擦嘴上的血，答非所問：“是誰這麼厲害，把你打成這個樣子？要是我們倆一起對付他，定可以打的他看不見家！”

淩安夜聽的心一動，視線重新在她身上遊移，紅棉認為機會又來了，就大說特說自己如何認真修煉法力，淩安夜終於說：“你就留在金銀洞吧，還要多多的召集其他小蛇妖。”

紅棉清脆爽利的應聲：“我早盼晚盼，就盼著蛇君振奮精神，把遺留下來的兄弟姐妹們都聚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一塊修煉，等待時機成熟，就去救王上王後。”

“我也這麼想，”淩安夜說，“不過在這之前，一定得讓葉纖纖回來，否則，我的心，總有種不在自己肚子裡的感覺。”

紅棉再笑不出來了，還想說什麼，都被淩安夜堵回去，她隻好裝著去帶葉纖纖，出了金銀洞。

這天一早，邵羽感到身邊冷颼颼的，一摸才知道沒人了，急忙起床，看到桌上花瓶下壓著一個紙條，拿出來看，卻見上麵寫著：“邵羽哥，對不起，無論他能不能讓娘活過來，我都要試一試。他不知道我下山了，一定很生氣，那樣他就會放棄救我娘。所以，我去了，再見！葉纖纖。”看了這些話，邵羽如醍醐灌頂，心灰意冷，悲憤交集，喃喃道：“怪不得，她不願意我親近，雖然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卻還不如以前沒做夫妻的時候甜蜜。”想必紙條上說的和她這兩天的魂不守舍，就是答案了。

葉纖纖不敢一個人上山，就站在仙山腳下，兩隻手括著嘴，大喊：“淩安夜，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若是站在山頂上往下喊，可能聲音還能飄得遠些，現在是朝上喊，往上層層疊疊都是樹木，聲音就隻在原地回旋。他累壞了，也急壞了，想道：“一定是那個紅棉搞的鬼，不然他發現我不在，會來找我的。”

身後的榛子樹上，攀著條竹葉青王蛇，長長的信子在嘴裡來回縮動，窺著麵前的女子，慢慢的匍匐向前，來到了岩石上。

葉纖纖想找個地方歇歇，手在旁邊的岩石上摸來摸去，正要坐上去，卻傳來一個蒼老而邪惡的聲響：“頭裡正卻個夫人，本王看上你了，跟我走吧。”葉纖纖回頭看，知道自己摸著的是條蛇，頓時唬的魂飛魄散！

金銀洞內，牆上的燈火非常暗淡，把本來就昏暗的光線，染得更暗了。

淩安夜躺在床上，似被魘住了，冷汗涔涔，四肢抽搐，牙齒咬得“咯咯”響，浪打的船一樣，驟然坐起身，喘著粗氣。隻聽外麵嘁嘁喳喳，紅棉領著十幾個花花綠綠的小妖精走進來。淩安夜整衣起來，紅棉笑道：“存活下來的還真不少，這兩天就找到了數十個，蛇君請看。”那些小妖精都對他參拜，尊他為王，氣氛也隨之高漲起來，淩安夜卻心有餘悸，不聞他們，隻問紅棉：“怎麼到現在還不見恩人的影子，你到底有沒有去找她啊！要不是我受傷了，早親自把她帶回來。”

紅棉顏色頓改：“我確實去了呢，隻是人家不願意跟我回來，我有什麼辦法？”

“不對，她可是個大孝子，不為她自己，也該為了她娘。”淩安夜一點不相信。

紅棉努力保持鎮定，貼著他的身子，撫著他的手臂，笑道：“你就安心養傷，彆想那麼多了，現在一下來了這麼多子弟，你有的忙了。”另有青蛇上前道：“蛇君大人，我們自從經過神仙的掃蕩，就一直漂泊無依，希望大人能夠收留我們，定當竭儘全力為大人效力。”

淩安夜總得拿出大王的風範和胸襟，一一的給了他們頭銜，青蛇琅彩和紅棉就做自己的左右手，眼鏡蛇雙劍做首領，領導手下十一名小妖精修行操練。金銀洞的蛇妖越來越多，地盤也要加大，於是擴張了三倍多平米，有食堂，飯廳，寢室，議事廳，正堂，側洞，平時操練就在外麵樹林裡，兵器等器物都是石頭變得，與所有器皿一樣。

琅彩是個標致的女人，渾身上下青一色，頭上簪著條鱗光閃閃的青蛇，袒胸露臂，說話溫和，顯得非常忠誠。

“大人，”琅彩走到淩安夜身邊，鄭重其事的說，“小的有事稟報大人。”

“何事？”淩安夜一邊抿著酒，問。

“大人幾次三番讓紅棉姐帶“恩人”回來，紅棉姐根本沒有去，每次大人問她，她都說謊！”琅彩小聲道。

聽如此說，淩安夜站起身，將酒杯一摔，威風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