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得罪了右丞相
關於那場曠日持久的辯論,訟師們有個一致的意見,那就是青離第一女訟師姚筱桃,麵對國家最有威信的權力機關之一——大理寺,顯示出了非凡的膽量和驚人的魄力。一般人不敢應對的挑戰,她接下了,一般人不敢涉足的貴族命案,她著手調查了。法庭上,她不僅口若懸河、措辭精彩,而且有理有據,完全做到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
她說,要尊重律例,尊重司法製度,絕不能因為當事人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偏頗。
她說,主觀上不具備殺人故意,並不能將許之儀與右丞相幺子以往的過節作為依據,因為涉及到命案現場,而應該以物證、證人證言和嫌犯自己的供詞為依據。
她又說,那些仆人的證言有待查證,不能聽信一麵之詞。因為,仆人是右丞相家裡的,與原告有非常親密的關係,在證據的合理性上要大打折扣。
她還說,許之儀舉著刀的動作純屬偶然行為,並非故意。一個人的謀殺行為,必然有殺人計劃。而許之儀的貼身侍衛供認,許大人每天按時上班,準時下班,吃飯睡覺,從無私密舉動和反常表現。在他書房裡、臥室裡乃至茅房裡也搜查不到關鍵證據。
她總結說,“耳目所不及,思慮所不到”,許大人在主觀上不具備殺人故意和殺人動機,客觀上也缺乏有力的證言和證物支持謀殺這項罪名。從現場看來,是右丞相的幺子自己一時衝動,撞上了許之儀手中的刀口,以至於被刺中腹部,丟了性命。姚筱桃表示,仵作的驗屍結果上說得很明白,利器所傷,深二寸有餘,屬於撞擊後正常的傷口深度。反過來說,若是有人捅一刀要致你於死地,那深度可能不止二寸。許之儀是個有身份的大官,於情於理絕無可能當眾刺死他人,而帶血的刀具與仆人的證言無法形成足以定罪的證據鏈,其中疑點頗多。姚筱桃說,各位大人都是明眼之人,許大人神智清楚,行為正常,會平白無故地因為過往的一點小摩擦而發瘋般地捅死死者麼?大理寺定的謀殺一罪,實在是有違事實和法律根據。
右丞相在後麵聽得眼裡直冒火花,牙齒也咬得咯咯響,恨不得撲上去撕爛那個女訟師的嘴巴。最後,他起了身,有些心力交瘁地衝姚筱桃喊道:“無知婦人,為我兒償命!”
姚筱桃立即大聲嚷道:“諸位,切勿因一己私情妄斷案情,是清白之人總會清白,事實是冤屈的就是冤屈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喪子之痛雖然會令人扼腕歎息,但是錯勘賢愚同樣會讓世人不齒!諸位會因為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而生出同情之心,但你們眼前站著的,同樣是國家棟梁,是一名兩袖清風、為民請命的好官!你們忍心厚此薄彼,將冤情加諸於清白之身嗎……”
案子審理結束,筱桃也筋疲力儘地隨護衛走出大堂。大理寺的宮殿巍峨莊嚴,那象征著司法精神的神獸蹲踞在屋簷上,傲然地眺望遠方。她看了看四周,那些看客指指點點,嘴裡說什麼的都有。她快步走出大門,隨護衛上了馬車。
馬車開動的那一刻,她聽到後麵傳來右丞相夫人的叫罵聲,那女人說,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她無奈地笑了笑,將窗口的簾子放下,仰躺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回到院子裡,天色已晚,她有些悶悶不樂地坐在樹底下,看著頭頂的一輪明月發呆。溫茵送來了晚膳,有煲得很香的老鴨湯和幾道十分爽口的涼菜,筱桃舉起筷子,撥了撥那些菜,忽然停住了。溫茵見她無精打采的,便給她講了個笑話。筱桃撇撇嘴說:“不好笑。”
溫茵有些尷尬,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筱桃這般地沒精神,就算上次被歐陽若雨威脅,她也有些不屈不撓的。現在是怎麼了呢?
筱桃托著下巴,歎了口氣說:“唉,我的日子不好過啊。”
“是不是今日去大理寺遇到什麼人為難你了?去那兒的都是朝廷大官,不過,你寫你的狀子,跟他們有什麼乾係。”溫茵想不出安慰她的法子,隻好順口接了幾句。筱桃伸手拉住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那個許之儀是好人嗎?”
溫茵暗自抹了把冷汗,搖頭說:“這個,我可不清楚呀。”
“都是你家王爺!”筱桃苦著臉,有些惱火,“你說,他沒事叫我去大理寺乾什麼?那個右丞相現在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我不過就是說了幾句麵子上的話,什麼訟師啊,送死還差不多……”
溫茵無語,低下頭不知如何反應。筱桃抬頭望著月亮,低聲長歎道:“哎呀,就算在法治社會,人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敢上刑事法庭的,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黴?一出山就遇到這種事,以後皇城還有我立足的地兒麼!看來,是天要亡我姚筱桃。”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規規矩矩地去賬房上班。一連幾日,她都沒精打采的。最後,王管家跑來,讓她去蕭王爺的書房一趟。她走在路上,踢著石子,暗罵道,這個王爺真不是什麼好鳥,把她拉下水不算,還要對她提各種無禮要求!她到了書房門前,又嘀咕道,什麼破書房,趁早燒掉了才好。整天書房書房的,她聽著就心煩。
子斐走出來問她:“姚姑娘,你在這兒做什麼?”
“啊?不是王爺叫我來的嗎?怎麼,變卦了啊?”姚筱桃抬起頭,哀怨地看著子斐。子斐被她看得頭皮發麻,他擺手說:“沒有,王爺這幾天有事,皇上剛剛除了禁令,王爺馬上要去西北軍那裡。”
臥槽,他倒好,跑去西北軍中公乾了。她咋辦?她還敢出王爺府麼?她繼續哀怨地看著子斐說:“剛剛王管家叫我來……”
這時,後麵陰風陣陣,筱桃打了個抖索,回頭一看,哇,那不是蕭王爺和王管家麼?她驚訝地看了看王管家,指著他說:“你……我……你……”
“說什麼呢?姚姑娘,你在這兒乾什麼?”王管家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樣子。蕭止淵負著手,掃了她一眼,她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心中自然是大為吃驚。
子斐上前行了一禮說:“王爺,姚姑娘方才來找你……”
“啊?沒有,沒有!”筱桃連忙上前拉住子斐的衣角,打斷他說,“我剛剛幻聽了,最近有些煩,以為有人在耳邊叫我,其實我是無意間晃到了這兒。”
蕭止淵有些莫名其妙地瞪著姚筱桃,她苦著臉說:“唉,你們忙吧,我先走了。”說著,就將手中的衣角一丟,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站住!”她回過頭,茫然地看了看,好像有誰在叫她。蕭止淵走進了書房,那王管家對她使了個眼色,子斐忍笑,直挺挺地守在門外,像個鐵柱子似的。
“又是書房談話。”筱桃嘀咕著,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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