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時間都是短暫的

因為程曉曦幾乎徹夜未眠，所以早上醒來的時候，眼圈也就是黑黑的，很慌張，她可不想就頂著兩隻熊貓眼出現在單位裡，所以她花費了好多時間，才用各種眼霜把熬夜的痕跡遮蓋住。

程曉曦把自己收拾妥當，看看時間，已經快遲到了，這個時候張麗清才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間，打著哈欠，慵懶的說：“曉曦，你等著我給你做點粥吧。昨天沒睡好，所以怎麼也醒不過來。”

程曉曦已經拎起了手包，很隨性的打斷她：“好啦，你做了自己吃吧，我上班要遲到了。”

張麗清“哦”了一聲，有點釋然，說道：“那你在路邊買點什麼吧，早上空腹不好。”

程曉曦點點頭，四周看了看，就把放在茶幾上的糕點抓起幾塊放到手包裡，換好鞋子出了門。

程曉曦是坐公交車上班的，這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在程曉曦所在的A局裡，寥寥的四十多個精英同誌，雖然智商和工作能力未必有多高，可是家庭背景都是非常顯赫，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是開車豪車上班的，即便有幾個人或許哪天沒有開車過來，也僅僅是因為家裡太近，步行幾回鍛煉身體。

這就是等級，劃分的界限很模糊卻又很明確。

程曉曦家從來就不缺錢，她也早早學會了開車，可是她卻從來也不開，她也沒有自己的車，不是程局長不給買，是她不想要。

兩個月前，高中畢業在家呆了幾個月的程曉曦開始厭倦過於自由的閒人的生活了，程局長二話不說，就給自己的一個官場上的朋友打了電話，第二天，程曉曦就去那個單位報到上班了，當然，隻是臨時的，現在的編製真的很難搞，程曉曦的條件又差點那麼多，所以程局長隻能等待時機了。

上班沒幾天，程局長就語重心長的和程曉曦談了話，內容卻不是叫她要如何好好工作，或者是如何團結同誌，而是莫名其妙的，程局長說：“你現在也是上班的人了，怎麼也得講究一點吧，我給你買個車吧，要什麼車隨你挑，爸爸不差錢。”

程曉曦搖搖頭，說道：“我真不想開車，好不如坐公交車來的隨意呢。”

程局長皺皺眉，說道：“曉曦，你這點就不懂了，開什麼車有時候就代表了你的身份和財富。你是局長的千金，坐公交車上班有點太不像話！”

程曉曦調皮的一笑，撒嬌的說：“爸爸，其實根本不用我擺闊，單位那些人誰不知道我是您的女兒呢，對待我都是笑臉相迎。但是我不走大眾路線，不像彆人那樣開車上班，可能就是件好事，讓大家覺得局長的千金這樣樸實和隨和，局長這個人也應該是清廉的。”

“這。。。。。。”程局長一時語塞，又有點赧然，清廉用在自己身上簡直就是一種諷刺，程局長一向很現實，當官為了什麼呢，除了一種權利欲，更多的還是想撈到更大的實惠吧？所以程局長抓住一切時機，把一些可以撈到手的利益都牢牢握在手裡。

程局長不想糾結這個問題，無奈的說道：“算了，你還真是榆木腦袋，和你說不通，你自己不嫌丟臉，那你就去讓人笑話去。”

早某種意義上說，程曉曦的性格是很倔強的，隻要她堅持的，就算是程局長發話了，她也一切照舊，她和張麗清的性格完全不同，不僅僅是因為兩個人和程局長的關係和立場不同，程曉曦的骨氣似乎是遺傳了親身媽媽西南的，卻青出於藍勝於藍，頭腦又比西南複雜的多。

程曉曦是在辦公室工作的，要料理很多雜事，她有時候也會覺得不堪重負，但是還是硬挺了下來，因為她既然打算出來工作，扮演一個社會角色，就一定要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

程曉曦走進了辦公室，唯一在編的司機小楊就對很溫暖的笑了一下，她也友好的回報了一個微笑，然後就坐下來，開始處理手裡的報表。

小楊起身把加熱水壺拿到衛生間的水池那裡加滿了水，然後把加熱開關按下去。

小楊是上一屆二把手的兒子，很典型的官二代，長的很帥氣，但是難得的是他性格很低調，比較沉穩，不像現在好多同齡同背景的那些男孩子一樣張狂幼稚。

不一會，開水就燒好了，小楊很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曦，喝點開水吧，今天有點涼。”

程曉曦心裡一暖，點點頭，很配合的拿了自己的水杯倒了滿滿一杯的水，然後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晾涼。

在這個之後四十多人的單位，每個人都是沒有秘密的，所以程曉曦從一上班，大家就已經很快知曉了她的背景，所以見到她的時候，都會刻意的裝出很奉承的樣子，程曉曦怎麼能感覺不到呢，可是她一點都不開心，因為她知道，這些笑容背後都是彆有居心的。

雖然自己的爸爸程局長其實是Y局的一把手，但是這個城市這麼小，早晚都會有碰得著用得到的地方，所以每個人都會找機會來討好局長的千金。

程曉曦和小楊在同一間辦公室，小楊對她一直很客氣，可是小楊的客氣和其他人的奉承又有點不一樣，換言之，程曉曦在小楊身上看到了“真誠”這兩個字眼，現在各個行業各個領域都在講“真誠”，可是要做到真誠，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像在一個單位裡，一個人開始不講真話，連帶著所有人都開始講假話，這個傳統就延續了下來，保持了一種怪異的穩定狀態，表麵一團和氣，暗裡刀光劍影。

有些人不是不想真誠，是不敢真誠，在這個單位，一句真話的傳播速度幾乎比光速都要快，真話偏偏又是帶有針對性的，所以這句真話一旦傳開，也許這個人的仕途就到底為止了，這對於一個混官場的人，是最可怕也最可悲的結果了。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程曉曦放下手中的工作，看著小楊，心無城府的笑一笑，小楊頓時有點神清氣爽，就好像在陰鬱的天氣裡看到了一束陽光，看來，在一個已經喪失了真是麵目的環境裡，每個人活的都不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