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難得融洽

食堂的服務員畢恭畢敬的用托盤把香氣宜人的飯菜端進了經理辦公室，小心翼翼的擺放好，然後就謙卑的一笑，走了出去。

西南卻置若罔聞，不漏聲色，程曉曦看在心眼，心想：“媽媽像個領導的樣子呢。”西南和程局長都是領導，可是西南就可以認著自己的性子行事，不會揣摩彆人的心裡，更不會觀察彆人的臉色，在這一點上，西南是不是比程局長更加成功一些呢？

至於財富方麵，西南曾經對著程曉曦很露骨的說：“你爸爸的錢養一個不值錢的張麗清也許還算寬裕，但是我要是想養，十個男的張麗清也不在話下。”

這話似乎說的不太通順，但是中心目的很明確，就是說程局長是沒有我南希有錢的。

媽媽給自己要的這幾盤菜，程曉曦有好久沒有吃過了，這一次真是過足了癮，低頭大口的吃，也顧不上和西南交流了，西南見她這幅樣子，隻能無奈的搖頭。

西南吃的不多，看來這個總經理在飲食方麵一點都不虧欠自己，而且吃飯的過程中，又有兩通電話打進來，是業務上的往來需要西南做決定。

於是西南就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拿著話筒講話，夾菜的動作就很慢，顯得心不在焉。

程曉曦狼吞虎咽的把自己喂的再也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筷子，西南的碗裡才下去半碗飯。

“誰給你打的電話啊。”程曉曦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沒話找話的說。

“當然是生意夥伴啊還是屬下的員工，還能是誰？”西南橫程曉曦一眼，這孩子，一吃飽飯，精靈古怪勁全沒了，感覺傻乎乎的。

“嗬嗬，我以為是某位暗戀你的男士呢。”程曉曦壞壞的笑。

西南簡直就要舉起筷子敲擊程曉曦的腦袋了，不過還是忍住了，低頭看了看，快遞上全是油膩，潔癖很嚴重的西南既不希望自己弄臟，也不希望把彆人弄臟。

所以，沒辦法，西南隻能用語言攻擊：“你說你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的，這種玩笑是應該和媽媽開的嗎？”

程曉曦不服氣的說：“媽媽，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也不是開玩笑。你現在是個單身女人了，歲數又不是很老，再找個男人是理所當然的事啊，再說我重申一下，我也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多了，想當年媽媽你在我這個歲數已經和我爸爸開始熱戀了吧？”

咳嗽了一下，程曉曦又說：“熱戀呢，這擁抱接吻之類的動作應該頻繁出現才對。”

西南一愣，程曉曦的話又讓她不自覺的陷入到那段美好的回憶裡，像程局長這種事事走在前麵的男人，即便是在戀愛中，也總是超前的，其實和程局長確定戀愛關係不久，就在這個男人的威逼利誘下，躺在了一張床上，當同齡人還在尋尋覓覓純潔的感情的時候，西南就已經從女孩過渡到女人了，這樣的結果，讓西南在大學四年裡既驕傲又無奈。

而且一旦衝破了某種界限，後續的重複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現在想一想不僅後怕，像程局長這樣沒有良心又很花心的男人要是在大學畢業後沒有按照承諾把西南娶進門，那樣就會有更大的傷害，也許就沒有今天的西南了。

可是已經結婚成了孩子的西南，雖然堪稱成熟女人了，可以冷靜的麵對人生的變故，感情的遷移，做到痛快的分手，這種傷害就降低了嗎？也許看不到的傷害才是最深的。

西南走神了一會，看了看程曉曦，很意外的，卻沒有繼續訓斥，反而和顏悅色的問：“曉曦，難道你希望媽媽有其他的男人麼？”

程曉曦愣了一下，很真誠的說：“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隻是希望你快樂，可是我現在看到你除了忙碌並不幸福，女人，也許還是需要有一個男人疼愛的吧。”

西南凝視了程曉曦一會，欣慰而又心酸的說：“你長大了，心事也多了。”

程曉曦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在幾句話中間變的異常沉重，她可不喜歡這個局麵，於是馬上閃動著眼睛，故意提高了聲調，用語氣質問道：“媽媽，你要坦誠交代哦，不要隱瞞，你和爸爸分開這麼多年了，我不相信你身邊就沒有出現過追求你的男人。”

西南點點頭，說：“的確是有，而且不止一個，他們對我都很熱情。”

程曉曦換新的說：“挺好的啊，難道你一個都沒有接受，媽媽，你的眼光也太高了！”

西南搖搖頭，說：“他們其實條件也很好，我嘗試過和他們交往，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程曉曦疑惑的說：“為什麼這樣？難道性格不合嗎？還是經濟問題？要是有誤會，就找機會解釋，人和人之間又沒有那麼難溝通的。”

西南愛憐的看著程曉曦，說：“你還是太小，我們中年男女的感情其實還是應該另當彆論的，不像年輕人，沒有過去，也沒有傷害，對感情充滿了幻想和激情，所以才會一對對義無返顧的走進了婚姻，可是我們這些人呢，經曆的太多，看透的也太多，很難再相信什麼人什麼事了，何況是飄渺的感情。開始的時候還是彼此很有好感，但是相處久了，真正麵對結婚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退縮了，寧願一直單身，而不想再做一次嘗試了。”

程曉曦若有所悟，低聲問：“媽媽，你也是這樣嗎？不會再想走入婚姻了？可是我不想你這樣一直孤單著，我也希望你可以愛著或者被愛著。”

西南把目光投向窗外，正看到一排大雁飛過，排的那麼整齊，就像一條線，慢慢就消失不見了，它們最終的目的是一個溫暖如春的地方，可是人的最後的落腳點在哪裡了？哪裡會有陽光嗎？

西南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對於感情問題，還是順其自然吧，還是那句老話，是我的也跑不掉，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

程曉曦也有點傷感，為什麼這麼好的西南竟然沒有很順利的進入新的感情呢？可是那個沒有深度的張麗清，卻輕而易舉就破壞了彆人的感情，自己光明正大的取而代之，僅僅是因為年輕漂亮嗎？還是說，程局長和西南這對夫妻之間的感情早就出現了裂痕，張麗清隻是在最適宜的時刻出現了，照亮了程局長的路，也把西南推到黑色地帶。

程局長可以毫不猶豫的娶了張麗清，是因為愛還是占有呢？或者還有其他的利益關係？

不過，現在這兩個人好像也出現了狀況，想到這裡程曉曦的表情就有點幸災樂禍，她有點神秘兮兮的對西南說：“媽媽，我發現張麗清和我爸爸之間好像發生了隔閡，不像以前那麼親密了。”

西南眼光一閃，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程曉曦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也就是前幾天吧，當時是張麗清本來打算出去應酬，可是恰巧我爸爸回來的比較早，就很強製的要求她不許出門，從那天起，我就發現他們兩個好像心裡有了芥蒂。不過也挺奇怪的，就是因為一件小事，就能讓本來關係還可以的兩個人發生這麼明顯的變化嗎？”

西南冷笑一下，說道：“冰凍三次、非一日之寒。男女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那些彼此之間的怨恨總是在日積月累，又因為某種原因不能爆發出來，積累到一定階段，或許遇到一個契機，就無法抑製的全部噴薄出來，結果就隻能慢慢走向冷漠。”

程曉曦連忙問：“媽媽，那他們之間就是已經要結束了？”

西南搖搖頭，說：“這個難說，世界上最複雜的關係就是男女關係，有的可以仇人變情人，有的可以情人變仇人，變數太大，沒辦法預測。”

說完，西南又猛然意識到什麼，疑惑的問：“曉曦，這麼多年，你在那個家呆的不是很好嗎？我都覺得你快把我這個媽媽遺忘了，難道你希望你爸爸和張麗清分開？”

程曉曦委屈的說：“誰會希望自己的爸爸和一個年輕女人占據自己的家呢？我當然希望這個家都是自己的親人，而不是不相乾的陌生人。”

西南正色道：“你不要那麼想，我和你爸爸已經徹底結束了，就算他和張麗清也一拍兩散，我也是不會回去的。我從來不走回頭路，就算單身一輩子，也不會在和你爸爸重歸於好的。”

程曉曦有點疑惑，不知道西南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賭氣為自己爭回麵子，於是乾脆很直白的問：“以後就算爸爸來求你，你也不會動搖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還是有我爸爸的，不然不會現在還是單身。”

西南堅決的否定的：“我說的是實話，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和你爸爸，都不會在走到一起，就算這樣對你也是一種損失吧，可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程曉曦歎了口氣，沉默了，她的思維很亂，本來她一直是在找機會用手段把爸爸和張麗清分開的，然後再讓媽媽回到那個家裡，重新過上幸福的三口之家的生活，可是現在媽媽的態度，讓她迷惑了，看來媽媽和爸爸到底還能不能重歸於好，已經不僅僅是張麗清這個女人的問題了？感情是什麼？難道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嗎？身邊和電視裡不是那麼遭遇舊愛，舊情複燃的例子嗎？可是南希和程局長為什麼就不行？感情基礎那麼好，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又有了這麼漂亮的女兒，兩個人又都是那麼事業成功。

哦，對了，關鍵問題就出在這裡吧，越是優秀的人就更愛麵子，有的時候這種虛無的麵子不僅僅是表現出來讓外人看的，甚至已經滲透到骨子裡，迷惑了自己。至少，程曉曦是這樣想的。

可是程曉曦內心裡並不需要都是強人的爸爸媽媽，她更渴望有一個溫暖的不設防的家。

(十六章、新晉人員

天氣真是越來越涼了，程曉曦看見滿大街的人都已經開始穿上長袖的衣褲了，可是她還是有點貪戀夏天的氣息，不想把自己修長的胳膊大腿那麼早就遮蓋起來，因為程曉曦也挺喜歡的自己的身體，那麼高挑、那麼勻稱、那麼白皙，簡直是太完美了。

自戀誰都會有點，程曉曦本來就有資本，屬於自戀的程度大一些也不是不可理解。

所以，在茫茫人群中，那麼多已經束手束腳的路人行色匆匆，可是美女程曉曦還是一副夏天裝扮行走的很悠閒。

機關單位一向對季節不太敏感，因為他們一年四季都體會不到冷的感覺，家裡的條件好，這個是不用多說的，單位的設施也很齊全，中央空調、地熱總是會及時的發揮作用。這兩個固定的地點永遠溫暖如春，這兩個地點之間的行程，又是在私家車上，所以，冷的感覺對他們來說有點陌生。

不過冷和涼畢竟是兩個概念，一個人可以再寒冬穿著薄薄的絨衫，馬上就可以讓人覺得這個人所處的環境一定很優越，但是如果夏末已過，初秋來臨，某個人還穿著材料很節省的夏裝，就會有人問了。

來到單位，遇到的每一個人見到一身夏裝的程曉曦，年齡相仿的就會嬉笑著說：“你不冷啊？”遇到年長的老同誌，甚至還不掩飾的打個哆嗦，皺鼻子皺眼的說：“哎呦，真是年輕人啊，這種天氣，還穿這麼少，身體真好。”

程曉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強擠出笑容來到自己辦公室的，見到對麵的小楊也已經穿上了長袖襯衫，不覺得渾身發麻，心驚膽戰，憂慮著這一天最好誰也不要找自己，至少自己蜷在辦公室裡，就不能去看那些驚訝的眼神了，然後等到下班的時候，大家都快散儘了，自己在偷偷摸摸的跑出去，真夠讓人難堪的，程曉曦在心裡罵著自己，這麼這麼缺心眼啊，冷熱不知道啊，真是丟人現眼。

小楊很通情達理了，看到程曉曦穿的太過單薄，本來也想說上幾句，可是見這女孩子一臉尷尬的樣子，也就猜出了七八分，隻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程曉曦剛坐下不久，就聽見走廊裡有喧嘩聲，人事科的王科長一向嗓門子大，人未到聲先到。

程曉曦清楚地聽見王科長再給彆人介紹：“這位是我們單位新考進來的楚雄臣，還是研究生呢。”停了停，又說：“嗯，這個是辦公室主任宋承祥，小夥子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去找他，他差不多是這麼單位的官家，哈哈。不過你放心，宋主任一向很有耐心的，你儘管找他就是了。哦，這個是文書張尚紅，你張姐，這個是司機小馬，小馬應該和你年齡差不多。哦。那個關門的辦公室是兩外兩名司機的，不過今天不巧都出去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認識，年輕人嗎，主動點、大膽點，早點融入團體，對開展工作有好處。好，跟我來，這邊還有兩位人才沒給你介紹呢。”

程曉曦和小楊聽見那雜亂的腳步聲往自己這邊走來，都有點緊張，畢竟是認識新人，認生心裡大家都還是有點的。

幾秒鐘的事，王科長已經走了進來，後麵跟隨著一個挺帥氣的年輕男子。

王科長先裂開嘴笑了，就露出了兩側缺失的牙齒，王科長已經五十多歲了，在人事科一乾就是好多年，經驗特彆豐富，對於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簡直不都用在組織語言了。

小楊和程曉曦馬上站了起來，露出微笑和疑惑的表情。疑惑當然是裝出來的，因為王科長在外麵給其他人作介紹的時候，小楊和程曉曦已經聽得很清楚了，現在仍舊保持出一種疑惑的神態，隻是想證明我們對你是在意的，好奇的，而不是漠不關心的。

王科長開口了：“這位是司機楊玉仁，人可好了，彆看平時話不多，但是心腸熱，你應該叫楊哥，你彆看小楊長得這麼年輕，其實都是當爸爸的人了。這位呢，是程曉曦，漂亮吧，這可是我們單位的局花，不過可不是靠外表取勝，工作能力也很強。”

程曉曦差點笑出聲來，自己沒來兩天，怎麼成了局花了？還好，不是菊花！原來作為認識科長真是不容易，即便沒有機會接觸所有人，也需要在短時間內把每個人的特點揣摩準確。

程曉曦無奈的望向同樣被王科長妄自評價的小楊，看見小楊的臉上也掛著無奈的笑。真是天涯淪落人啊，程曉曦有點可憐自己，也可憐小楊，原來到了一個單位，成了這裡的一員，自己希望自己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那也是身不由自己的事，因為你要知道，你在彆人心目中是什麼樣的人，彆人希望你成為什麼樣的人。

王科長很敏銳的感覺出來兩個人的尷尬，可是他才不在乎呢，這就是他的工作，他必須這樣說，才能讓彼此之間能夠在短時間內更迅速的了解，他就是個中間人，評價不符合實際也是正常的，反正大家又不是真的特彆當真。

王科長又把新人介紹給程曉曦和小楊：“這位是楚雄臣，研究生剛畢業，就考入我們單位了，你們都是年輕人，共同語言也一定多，所以你們要快點融合哦，不要冷落新人。

程曉曦和小楊各自笑笑後，又麵麵相覷，王科長這意思，好像是我們兩個一直不是很團結，專門會排擠新同事？

反正任務還是要繼續的，王科長嘻嘻哈哈的又把楚雄臣領到彆的辦公室。

程曉曦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對那個新來的楚雄臣的印象，感覺人還是不錯的，長得帥氣，卻不張揚，隻是嘴角掛著禮貌的笑容，程曉曦抬眼看看小楊，小楊已經又開始沉迷到網絡遊戲了，程曉曦就心想，其實也很挺怪的，原來帥氣的男人一般對美女反應不大，反倒特彆心平氣和，剛才楚雄臣看到程曉曦的時候，眼睛裡沒有迸射出驚豔的火花，好像程曉曦不是什麼美女，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最讓程曉曦放鬆下來的事情，並且由此對楚雄臣開始有了強烈的好感，是因為這個楚雄臣也穿了一件短袖襯衫！這件事就是在救場啊，程曉曦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一下子心情舒暢了，在不正常的現象，出現在兩個人身上，也漸漸顯得正常了。

當然，楚雄臣隻是上身穿了短袖襯衫，下身卻是很正式穿了一件西服長褲。程曉曦低頭看到自己露在外麵的大腿，自我安慰道：“不管怎麼說，穿短袖的不是我一個人。”

每一個新人都是一種新生力量，這個單位就會多了那麼一股活力，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張新麵孔很快就變的和其他人的麵孔差不多了，話語也開始走向趨同，可是還是會有那麼一段時間的轉型階段，這個階段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著這個新人如何跌跌撞撞的出醜。

程曉曦還處於這個轉型階段，所以還不能深刻的理解到其中的含義，可是小楊已經呆了這麼多年，早已習以為常了。

程曉曦低聲說：“看來這個楚雄臣人還可以。”

小楊抬起臉不以為然的笑笑：“慢慢看吧。”

四個字真是意味不明，看什麼？是說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需要一段時間的了解，還是說可以慢慢看這位還算不錯的楚雄臣以後會被大家夥耍的好戲連連？

很難說，因為，程曉曦聽到小楊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的善意，到有一點調侃，小楊是很少這樣的，也許是單位又進來一位帥哥，讓本來在外貌上就獨領風騷的小楊有點心驚？

可是連程曉曦自己都搖了搖頭，男人和女人怎麼可能一樣？女人之間相互妒忌也許是因為外表，男人之間的競爭不應該是這種東西吧？

不過說心裡話，程曉曦還是從心裡麵很羨慕有學曆的人，她覺得他們還是比自己高出一個檔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讀得多，當然思想也會很深奧。

大學本科已經是天子驕子了，那研究生又該放到什麼位置呢，程曉曦吐了吐舌頭，越發覺得這個楚雄臣就是個標杆人物，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