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亮

青瑤回到房間，陳媽端來紅糖薑水。

“小姐，喝點薑水。剛才淋了水，會感冒。”

青瑤邊用乾毛巾擦頭發邊，邊對陳媽笑了笑，“陳媽，不用。”

陳媽看了眼青瑤，歎著氣，語氣充滿關心，“一個人在外，要懂得照顧自己。”

很像老媽的語氣，青瑤抬眸，掀簾定定看著陳媽。

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臉上慈祥，如果她有女兒，也會是一個好母親。

青瑤忽然不好意思。

她咧了咧嘴，溢出明亮笑容。

“謝謝。”雙手捧過陳媽手裡的薑糖水。

“趁熱喝。”陳媽雙殷切叮囑。

似曾熟悉的親切飄過青瑤心間。

她定神看著陳媽，仿佛要從腦海裡抓出一點回憶。

許久，仍不起在哪裡見過陳媽。

她問，“陳媽，你以前認識我嗎？”

為了不讓陳媽起疑，她的語氣仍然是輕鬆，仿佛是聊天一般，嘴角露著微笑。

陳媽震了震，立刻低頭，“小姐，我一個女傭，以前怎麼會認識小姐呢？”

“陳媽從小就在嚴鋒身邊嗎？”青瑤偏了偏頭，陷入思索。

陳媽嘴唇顫了顫，目光遊移閃爍，“小姐，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睡不著，”也不是借口，又是被嚴鋒罰又是被他澆水，“坐啊，陳媽。”

青瑤笑意盈盈地走過去拿對麵的椅子，然後把椅子搬到陳媽麵前。

“小姐……”陳媽為難地，聲音有些躊躇。

“坐。”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溫和，仿佛跟阿姨聊天般。

“你知道我母親在監獄裡，所以我一向沒什麼朋友，我覺得你很媽媽，總是護著我。”青瑤偏著頭，邊說邊望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嵌在天空，深邃的夜幕被月亮點亮，淺淺淡淡的的銀白色。

“少爺也一向沒什麼朋友。”似有感觸，陳媽低語了一句。

“是嗎？”淺淺笑著，不動聲色地附和著陳媽的話。

“少爺小時候受過傷，一直在外麵，後來長大了，才有自己的事業，這一切都是少爺自己努力得來的。”陳媽看了看青瑤，像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少爺的脾氣衝動，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受過傷，一個人在外麵的原因，希望小姐能理解他。”

連個傭人都在替嚴鋒說話。

“受傷？”青瑤假裝不經意，目光也沒有看向陳媽，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向窗外。

陳媽張了張口，沒有說。

是青瑤料想中的沉默。

也許，母親的食品案件真的讓嚴鋒受過傷。

叔叔不願意說，陳媽也沉默，看來陳媽也知道一些事情。

“小姐，很晚了。”陳媽站起來。

青瑤轉頭，又捧起桌上那碗薑糖水，笑說，“我還沒喝完呢。”

“快趁熱喝，要熱熱的喝下去才好。”陳媽的臉忽然緊張關心。

就是這份不像是對外人的關心，讓青瑤困惑。

“唐娜……”青瑤緩緩開口。

“唐娜小姐是少爺唯一的朋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說到唐娜，陳媽笑了，是那種喜歡唐娜的明亮微笑。

青瑤還要問下去，陳媽像是有心事，不想再待在這裡，她拿過碗，對青瑤低了低頭，“小姐，我出去了，你也早點睡。”

嚴鋒奇怪，連陳媽，青瑤也覺得奇怪。

陳媽好像總有話想跟她說，可是又欲言又止。

等陳媽關上門，房子恢得寂靜，青瑤站在窗前，夜晚的風有些涼，她抱了抱臂彎，抬頭望著夜空。

也許，嚴鋒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所以性格衝動容易生氣，今天他欺誨了她，她不應該生他的氣。

可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就要接受他對她的欺負？

她拿出嚴鋒小時候的照片，短發有些淩亂地遮著額頭，十幾歲就已經有著墨般的濃眉，濃眉之下是一雙淡漠又疏離的眼眸，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灑在眼斂。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著精致的高挺鼻子，嘴唇微抿，帶著一絲尊貴又複雜的氣質。

明天，要把照片放回書房的抽屜，還給嚴鋒。

青瑤到客廳倒水喝，回來的時候莫名在嚴鋒的房間門口站住，她伸手推了推門，沒有鎖門，在力度之下，房門緩緩打開。

青瑤張了張嘴，她本來不想打開門。

隻是堵氣地推了推門，沒想到卻把門推開。

房間熄了燈，但窗外的月色潛進窗戶，照得整個房間像是一層淡淡的銀白。

青瑤躡手躡腳走進去，手上捧著水杯，又怕水灑到地上，雙手緊緊握著水杯。

嚴鋒側著身睡著，青瑤想到今天他故意讓水淋到，忍不住伸出手想捏住他的鼻子，手要落在他的臉頰上時，忽然頓住。

這是一張好看到帥氣的臉，眼睫毛微垂，那雙總是散發著冷意的眼晴微微合上，淺淺的呼吸證明他已經入睡。

青瑤搖了搖頭。

做什麼？

這個時候怎麼會為嚴鋒走神？

她咬了咬牙，算了，狠不下心捏住他的鼻子。

她轉身，欲走，身側的手忽然被人從身後勾住。

青瑤怔住，不敢出聲。

背後的人也沒有出聲。

他醒了？

還是沒醒？隻是忽然抬起手臂，不小心抓到她的手？

被老板發現，她半夜潛進他的房間，難道不會以為她想報複他嗎？

索性閉上眼晴，抬起頭，一不做二不休抬起腳繼續往前。

背後那隻手，緊了緊。

青瑤心裡愣怔，這時才確定嚴鋒肯定醒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帶著惺鬆的聲音，少了些許威嚴。

“哦，迷路，迷路。”說的話讓青瑤都想打自己耳光。

“迷路？”背後冷笑一聲，“這房子是有多大，以至你晚上還能迷路到男人的房間？”

直接諷刺的話讓青瑤的臉漲紅，但不敢出聲。

嚴鋒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眸子烏黑，一雙眼晴閃亮地盯著青瑤的腦後。

她腦後柔軟的發貼著她的耳朵，他的眸眯了眯，一股煩躁湧上，冷嗤出聲，“口渴，去倒水。”“給。”青瑤訥訥地把水杯遞回給嚴鋒，但仍不敢轉頭。

“我不喜歡彆人用背跟我說話！”

青瑤急忙轉過頭，臉上立刻堆起假笑，“開水，我剛倒的。”

“沒放有什麼彆的？”故意揚長聲音，挑眉斜睨她。

“什麼彆的？”一時沒領悟，青瑤多嘴問了句。

“不是想喝了昏昏沉沉，然後你把我滅了？”邊冷斜她，邊用手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青瑤嘴角漾起更燦爛笑容，嘴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你是我的老板。”

一雙冷眸在夜裡閃發著幽冷光芒，懾人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青瑤低著頭，嚴鋒垂下眼斂低睨她，嘴角微揚出質問，“不然，你為什麼半夜會在我的房間？”

“迷路。”腦海短路，隻有這個理由。

“迷路？”嚴鋒右邊嘴角斜了斜，濺起一抹殘忍笑意，陰沉地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你？”

“我沒有騙你。”嘴硬，堅持到底。

頓了頓，青瑤以為嚴鋒又會生氣處罰他，誰知他揚聲問，“那是什麼？”

青瑤循著他的聲音抬眸，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口袋。

她的臉砰地漲紅，嘴角顫了顫。

……他小時候的照片。

她剛才怎麼不放在房間！

“哦，沒什麼。”青瑤邊說邊後退。

目光微微撇了撇他，英俊的臉沉了沉，對她側著頭，像漫不經心，但任誰也能聽出裡麵的命令。

“拿給我！”

“真的沒什麼。”邊說背已經抵著房間的門，手沁出冷汗放在門把手上。

“是想我等會踹了你叔叔的公司，還是踹了你的雜誌？”嚴鋒半靠在枕頭上，側著眸斜睨她，視線不滿地定在她握著門把的手上。

隻會威脅嗎？

混蛋。

可是，她不能無動於衷。

誰知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

他讓她捉摸不透，所以隻好在他的淡淡又懾人的凝視下，把口袋的照片遞過去。

嚴鋒略微慍怒地勾了勾唇，眉梢一挑，接過她手上的照片。

低眸，然後微怔。

這不是他小時候的照片嗎？

這女人從哪裡拿的？

溢滿房間的沉默讓青瑤不敢呼吸，她見識過他的性情，隻是說了一個阿意的名字，就能讓她被罰頂書，被水淋。

現在發現她拿著他小時候的照片，會怎麼對付她？

青瑤的秀眉蹙起，一雙眼晴充滿惶惑。

許久，嚴鋒嗤聲，“原來你是小偷。”

“啊？”他在說什麼？

“你答應搬進來，就是想利用我查你母親的案件？”

“不是。”

“那這張照片怎麼解釋？”嚴鋒單手枕在腦後，幽深的視線上下打量青瑤。

她乾淨的眉目此刻已經略顯疲憊，嘴唇微張，仿佛要說什麼，但苦於想不出，一雙眉擰起，半低著頭，目光沒有焦點地往下。

“你在懷疑我？”口氣染著慍怒，“以為我假裝小時候被你母親傷過，利用你？”

“嗯。”青瑤搖頭又點頭。

“你有什麼價值？”聞言，一聲寒如冰雪的冷嗤嘲諷。

“我……”

嚴鋒隨手抓起枕頭砸向青瑤，冷峻的臉陰鬱莫名，“說！你接近我還有什麼目的？”

“不是，”青瑤急忙揮手解釋，“你誤會了。”

“我誤會？”嚴鋒冷嗤一聲，深邃的視線移到青瑤臉上，微低的眼眸，眼睫毛微微顫動，嘴唇乾澀沒有光澤，因為緊張，緊緊抿著。

嚴鋒鄙夷地看著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