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辰悅

因為要等宋姨的女兒一起吃飯，莊月辰看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就又回到小畫室去了，莊月星則捧了盤水果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後來水果吃完了就到廚房去幫忙，一邊幫宋姨打下手一邊聊天。

“宋姨，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啊？”

“叫林夢，雙木林，夢想的夢。”

“她今年多大？剛考上大學的話，十八？還是十九？”

“還有三個月就十九歲生日了。”

莊月星皺皺鼻子，有些羨慕地說：“啊，年紀好小，我那會兒上大學的時候也是十八九，一轉眼就畢業了。”

“你年紀也不大。”宋姨對於莊月星動不動就羨慕彆人年紀小這一點也很無奈，隻好說：“小孩子長得都快嘛。”

“嘿嘿。”莊月星笑眯眯地傻笑兩聲，“這下您要高興了吧，林夢正好在A大上學，以後畢業了肯定也是在這邊找工作，你想她了就可以隨時去學校看她。不像在老家的時候，雖然在一個城市，但是回老家畢竟不方便。”

“唉，都怪我就愛瞎操心，在老家她都是住在親戚家，我總怕她不聽話給人家惹麻煩，又怕親戚太忙顧不上她，擔心完這個又擔心那個。”

“哎呀以後就好啦，周六周日或者沒課的時候都可以讓她來我們家吃飯，你不要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啦。你想想我要是不在家的話，家裡就你和我姐兩個人，多沒意思啊。”

“我就是怕影響你姐姐休息，月辰她愛安靜，打擾到她就不好啦。”

“不會~”莊月星一個勁搖頭，“經常來才好呢，我就怕我姐天天一個人悶在家裡。而且……”莊月星皺皺鼻子，有些低落地說：“其實，我姐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就是這幾年才漸漸變得不愛說話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們姐妹感情好，你的擔心月辰肯定都知道的，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嗬嗬，還是宋姨你最好，我姐都好久沒生病了。”莊月星親昵地抱著宋姨的胳膊蹭了蹭。

兩人在廚房說得高興，宋姨剛剛炒菜又開著油煙機，門口門鈴聲響的的時候，廚房裡的兩人竟然都沒聽到。還是畫室裡的莊月辰走出來，見廚房沒動靜，隻好先去開門。

比起宋姨的謹慎多慮，林夢其實對莊家姐妹很好奇，每次跟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多多少少會聽到一些這姐妹倆的消息，而且林夢跟母親的觀點不同，隻想著年齡相近能玩到一起去，沒有太多門戶差距的顧慮。所以一接到電話，立刻樂嗬嗬地從學校跑過來了。

本來以為肯定是母親來開門的，可沒想到門一開是一張陌生的麵孔，雖然猜到開門的人肯定是姐妹倆中的一個，但畢竟第一次見麵，林夢還是小小地緊張了一下。

“呃，您好！”林夢尷尬地笑了一下，點了下頭，還本能地微微鞠了個躬。這個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總之身上那種沉靜的氣質讓人覺得有些緊張。

“你好，你是宋姨的女兒？”莊月辰溫和地笑了笑。

“對！我叫林夢，打擾了！”林夢聲音本能地高了一度，下意識地又微微地彎了下腰。

“進來吧。”莊月辰側開身，笑著說：“我們都在等你呢。”

門口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地飄進廚房，莊月星不確定地跑出來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夢局促地站在玄關處，就回頭叫了一聲，“宋姨，林夢來了！”說著自己跑過去，蹲在鞋櫃前幫忙找拖鞋，還不忘埋怨莊月辰，“姐，你怎麼不給人家拿拖鞋啊？”

“我不知道拖鞋放哪裡了，本來想讓她不換鞋直接進去的。”莊月辰無辜地說，關上門之後就先進去了。

“呐，這是我前幾天新買的拖鞋，以後就留給你穿吧。機器貓的，可愛吧？”莊月星笑嗬嗬地把把拖鞋放到林夢的腳邊，仰起臉衝她笑得燦爛。

宋姨聽到莊月星的話，連忙擦了手走出來，正好看到莊月星把拖鞋放到林夢的腳邊這一幕，莫名地，就覺得鼻子有些酸。宋姨看著，不知不覺地竟然停了腳步，看著林夢一連聲地跟莊月星道謝，然後小心地脫了鞋去穿拖鞋，中間還有些站不準，莊月星立刻伸出一隻手扶著她，等拖鞋換好了才放開。

“媽，我來了。”林夢轉臉看到宋姨站在一邊，就笑著說了一句。

“哦，那吃飯吧。”宋姨趕緊應了一句，轉身進廚房的時候，偷偷地抹了下眼角的淚水。她們母女這些年過的艱苦，多虧遇到了莊家姐妹，給了她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讓她有能力獨立撫養女兒。想想一年多以前的絕望境遇，要不是莊月辰請歐遠幫忙，她可能連女兒都輸了。

莊月辰還是和以前一樣隻負責坐在餐廳裡等吃的，隻有莊月星和林夢自動自發地去廚房幫忙盛飯端菜，就廚房到餐廳這小一段路，莊月星已經和林夢聊了十來句了。

“那這個就是月辰姐姐了？”等菜上齊了，林夢坐下的時候看著莊月辰笑眯眯地問了一句，因為剛剛和莊月星聊得開心，現在說話早就不緊張了。

“嗯。”莊月辰顯然不是話多的人，見林夢問，也隻是溫和地笑笑。

“林夢你知道麼？我姐出國之前也是在A大上的學呢。”莊月星見縫插針地搶著說。

“那就是我的學姐啦。”

“我大學沒念完就出國了，隻在A大上了兩年。”莊月辰輕聲解釋了一句，提到A大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人，所以莊月辰在說完之後，下意識地低了下頭，以免被她們發現異常。

“月辰姐你以前念A大的時候學的是哪個專業？”林夢並沒有注意到莊月辰的異樣，好奇地問。

“我以前念的是美術學院。”

莊月星吃著東西還不忘說話，含含糊糊地嚷嚷，“我姐畫畫可好了。”

“真的麼！”林夢一臉驚喜，“我今天剛找的兼職就是在一家畫廊打工哎。”

莊月辰一愣，不自然地牽了下嘴角，低下頭安靜地吃東西，不再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儘管知道林夢說的畫廊不一定就是韓奕的畫廊，但提到畫廊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他，莊月辰隻好努力地清除腦中紛亂的思緒，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她不關心這個話題，可有人卻關心的很，宋姨一聽提到兼職了，連忙問：“對了，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去找工作了？你這才開學剛上大一，課還沒上呢，怎麼能分心呢。你學費我都準備好了，生活費也不用操心，還是好好學習比較重要。”

“媽，你放心吧，不會影響學習的。”林夢耐心地解釋，“我們學校不用上晚自習，我每天就去三個小時，下午五點到八點，那個地方離學校近工作也輕鬆，我就是看看店，沒人的時候也能看書的，你不用擔心。”

“嗯，現在很多大學生都做兼職的，宋姨你不要擔心啦。”莊月星附和。

“那是做什麼的？就是看店麼？什麼畫廊？在什麼地方？”

“叫辰悅畫廊，就在學校旁邊的那個十字路口，百合街上。”

莊月辰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抿了抿唇，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怎麼會真的那麼巧？林夢還真的是在他的畫廊打工，看來以後或多或少都會聽到和他有關的消息了。莊月辰心裡五味雜成，也不知道該喜該憂。

“百合街啊，那是不遠，跟你學校就隔了一條馬路，也方便。這個……會不會很辛苦啊？除了看店還要做什麼？我看有些畫還挺重的，這個要你搬來搬去的麼？”畢竟是做母親的，說來說去還是擔心。

“不會！店裡還有一個員工呢，是個男的，他可說了，體力活都是他乾，我連衛生都不用打掃呢。”林夢認真地說，生怕母親不相信，或者怕她辛苦就不讓她去兼職了。

“辰悅畫廊……”莊月星念了一遍，起先覺得耳熟，多念兩遍才想起來，“哦，我知道那個畫廊。對了姐，你不是說要把你的畫拿到那邊賣麼？你後來去畫廊怎麼說的？”

“去問過了，歐遠說再幫我問問彆的畫廊，先不著急。”莊月辰頭也不抬地回答。

“月辰姐你畫了很多畫麼？”林夢好奇地問。

莊月辰還沒回答，莊月星就搶過話頭，指著小畫室說：“可多了，她那個畫室都放不下了。正好你不是要去辰悅畫廊打工麼？順便問問你們老板，那麼多畫都掛在你們畫廊裡賣，有沒有優惠啊什麼的。”

“這個我還不太懂啦，不過等我去上班的時候一定好好問問。”林夢一臉認真地保證。

緊接著，林夢又跟宋姨說了一下那個畫廊麵積多大啦一個小時給多少錢啦，總之幾乎把今天見麵說的話都複述了一遍，宋姨這才稍稍放下心。莊月星還開玩笑，讓林夢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宋姨去偷偷看看，免得自己在家瞎緊張。

莊月星喜歡熱鬨又好客，和林夢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畫廊裡那個神秘的大房間去了。

“不讓人上去啊，你們都不知道那個房間是乾什麼用的？”莊月星咬著喝湯的勺子問。

“是啊。”林夢一個勁點頭，“那個叫林泉的男生，好像在那裡乾了好久了，他都不知道那個房間是乾什麼的。他還特地囑咐我，讓我千萬不要去看呢，說老板會生氣的。”

“那麼神秘！”莊月星撇撇嘴，“會不會就是放了些名人字畫之類的？怕被偷所以就天天鎖著唄。”

“不知道，除了老板也沒人進去看過。”林夢傻乎乎地搖搖頭。

“姐，要不你下次再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咱們去尋寶！”莊月星被勾起了興趣，興致勃勃地說。

莊月辰瞥了她一眼，想都不想地說：“不去。”

“就知道。”莊月星不滿地皺皺鼻子。

“哎？”林夢突然像發現了有趣的事情似的，看看莊月辰又想了想說：“月辰，辰悅，畫廊的名字和月辰姐的名字一樣的，就是順序不一樣。”

“隻有辰是一樣的，我們名字裡的‘月’月亮的月。”莊月星解釋。

林夢已經吃完了，一頓飯下來也和莊月星混熟了，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托著腮感慨，“可是聽起來好像，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月辰姐和畫廊的主人有什麼關係呢。”

“也是哦，你這樣一說，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莊月星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立刻一臉讚同。

莊月辰給了她們倆一個無奈的眼神，放下筷子站起來說：“宋姨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就拉開椅子出去了。

宋姨一人瞪了一眼說：“不要亂開玩笑！”

沒人注意到，已經離開的莊月辰臉上閃過一絲痛惜的神色。月辰，辰悅，你當初是懷著怎樣的一份心情把這個畫廊開起來的？麵對一個不辭而彆的過去式，為什麼還要那麼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