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羞辱

石南素慘叫一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了屋子。

這真的是一個女孩嗎？慕斯也驚訝的盯著大開的房門。那臟兮兮的衣服，鳥窩似得頭發，花貓一樣的臉，就這樣衝到了大街上。絲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看來之前他從各地帶回來送她的名貴胭脂與首飾都是白費了。

片刻，又見她躥了回來，到床榻與地上一通搜索。最後尋起一隻醜到家的木簪胡亂就往頭上一插，拔腿就要跑，卻被慕斯也一把抓住。

“素兒，好歹梳洗一下，有個女兒家的樣子。你這個樣子若是被人看到，你不怕笑話我還怕呢，怎的我們慕府還招待乞丐出入。”說罷，招呼來兩個丫頭替石南素梳洗。

石南素急的兩眼翻白，

“我死定了......”

一想到江奕塵那犀利，冰冷，鄙視，不耐煩，總之各種不滿而又複雜的眼神，石南素恨不得直接縮回娘親的肚子裡去。

她石南素天不怕地不怕，可江奕塵一個眼神就能嚇住她。

慕斯也到門外避嫌，石南素被兩個侍女東拉西扯好不容易換好衣服，就急忙衝了出來。頭上依舊歪歪扭扭的插著那隻難看的木簪子。可身上那身行頭......上好的織錦料子，果然十分趁人。慕斯也滿意地點點頭。

石南素急紅了臉：“師兄，謝謝你的衣服，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一定......”

“行了行了！快去吧！”

石南素在心裡將那句話補充完整：師兄，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一定拔草給你吃！

石南素狂奔三千裡趕到江家，這是日頭都不知爬上幾杆了！雖然她的工作隻需要待在江奕塵屋外守著，若是出行的話隨身跟著，有重要的貨物時送送鏢之外，其他什麼事都不用做，但是每次犯錯都會扣她的月銀。比如......現在這種該情況！她一個月幾十兩賣命錢，已經被東扣西扣所剩無幾了。好在這江家還管吃管住。師父的武館也就在隔壁。

石南素氣喘籲籲跑進江家後院，剛踏進院門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所有人都在埋頭工作，擦柱子的，掃地的，搬花盆的，除了他們手上動作的聲音外，沒有任何聲音，靜的可怕。

這時候，江奕塵的書房中傳來了茶杯砸到地麵上的刺耳破裂聲，緊接著便看到風揚灰頭土臉地閃了出來。

忙碌的眾人皆默契地抬起頭，用同情的眼神目送著今早第三個被轟出來的人。

“南素，南素你過來！”站在走廊底下的大管家壓低了聲音召喚她。

石南素急忙貓過去打探情況。

“呃，安伯伯，發生什麼事了？風揚那家夥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安大管家一把扯過石南素的手臂，貓到角落小聲說道：“你還有心思關心彆人的死活！自己都快小命不保了！”

“啊？”石南素不解的眨眨眼睛。

“啊什麼啊！你自己想想你這個月犯了多少錯，闖了多少禍！彆忘了，你打翻了今年要進貢到皇宮的茶葉，與夜魅的人聚眾拚酒，撕了趙芸香的裙子，還有你出鏢前剛與少爺吵了一架，現在你又未按時而歸。少爺昨天好像又是一整夜在書房忙碌，今天一大早就開始發火了，從我這個管家到打掃衛生端茶送水的下人，幾乎全都遭了秧！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人招惹了少爺，害的我們戰戰兢兢了一早上！你倒是好，日上中天了才趕過來！”

安管家喋喋不休地發著牢騷，風揚疾步走了過來，那看著石南素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哀悼之情溢於言表！

“南素，少爺要見你！”

一陣寒氣爬上她的脊梁，他知道自己回來了！！石南素死撐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拜托，有那麼恐怖嗎？房裡的那個是人，不是吃人的怪物！”說罷僵硬的抬起腳走向房門。

“不知者無畏啊！”看著她的背影，安管家感歎道。

石南素“咚咚”敲了兩下門，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閃了進去。

誰知她剛一進去，關門轉身腦袋就撞在某硬物上，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已經被一個力量迅速地推了回去，後背重重地撞在門板上。正好將門關個嚴實！

石南素驚悚的發現江奕塵臉色不善的盯著她，一股迫人的冷氣從四麵八方襲來。

後背痛死了，她又不是不是毒蟲猛獸，也沒有身帶瘟疫，乾嘛對她的不小心的觸碰那麼大反應！難道，自己於他真的就那麼討厭？

“少......少爺，早啊，哈......哈哈！”石南素摸著頭傻笑道。

早？自己往坑裡跳，明明都已經正午了！

嚇死她了，他好好地不在書桌前坐著，乾嘛站在門背後嚇人？

“你私自外出，晚了一天交差！”江奕塵低沉地開口，由於昨日的熬夜，聲音有些沙啞。

“呃......沒，沒啦，才半日而已！”石南素不知死活地反駁道。

“昨晚去哪了？”他一臉陰沉地打量著她身上的新衣服，目光犀利地辨認出，這個料子，名為“雲夢”。是今年的織錦新品。由於織造複雜，原材料昂貴，整個皇宮裡進貢的也不過僅僅兩匹而已。剩餘的一匹在市麵上已賣出了不菲的價格，可與金絲織錦相媲美！

本想買來在大婚當日與趙芸香做幾件喜服，可他江家都沒能得到手的料子，現在已變成衣裙穿在她的身上！而她，根本不可能買得起！

想起昨晚發生的丟臉的事，石南素的臉不自覺的紅了：“沒......沒去哪啊！”

看著她泛紅的臉，怒氣油然而生：“那你心虛什麼？”相當危險的語氣。

“才沒有！”

“你一心虛眼神就會四處亂飄！就像現在這樣。”江奕塵篤定地說道，同時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那張毫不修飾，依舊秀麗的小臉。

乾嘛突然離她這麼近，石南素心虛的眼睛四處瞟，就是不敢對上他的臉龐。想到那張俊臉此時與她的距離，她的心就一陣噗通亂跳。這個狀況下，她真的會流氓性格外露，把持不住......吃他豆腐噠！

她越是心虛，他的怒火燒的就越是旺盛！手指猛地用力，板正了她的臉，強迫她與他對視。

下巴猛地一痛，她終是望進了那眼深潭......

沙啞低沉的聲音略帶嘲諷地撩撥在她耳畔：

“以為裝出一副清純的樣子，就可以證明自己很純潔了嗎？”

石南素正沉醉在那深潭當中，聽到他的話之後，身體猛然僵硬，一個大力推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江奕塵有些踉蹌地後退一步，嫌惡一般用衣袖擦拭著剛剛觸碰她的手指，嘴裡吐出的話刀鋒一般剜割著她的心。

“這具身體，到底有多少人嘗過？石南素，你不覺得自己總裝出一副純潔的模樣，真的很虛偽嗎？”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在偌大的書房中。江奕塵的臉被打偏過去。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睛裡醞釀著暴怒。

她......竟敢打他！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而這個打他的人還是平時那個唯唯諾諾，對他低聲下氣的仆人。

她同樣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與傷痛。她做了什麼！讓他這樣詆毀她，雖然之前他也總是在挖苦她，但這樣肮臟的形容，讓她頓時覺得心中疼痛難忍，呼吸困難。

石南素全身顫抖著蹲下身子，輕靠在背後的門上，將自己縮抱成小小的一團。竟是那樣的無助。

書房中寂靜的駭人，半晌後，有淚滴濺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這算什麼？江奕塵......這算什麼？就因為我那天我對趙芸香態度不好，就因為我惹得你們吵架了，你就要這樣懲罰我，羞辱我！”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異常的絕望。

她在說什麼鬼話？因為芸香？他剛要開口反駁，卻意識到，根本沒有理由。

如果不是，那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

江奕塵心頭一顫，看著她顫抖的雙肩，一股陌生的情愫湧上心頭。

石南素繼續道：“如果羞辱我是你的目的，那麼，恭喜你，你做到了！”

“嗬，你知道嗎？石南素不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從小到大，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追著你，任你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是我下賤，是我活該！”

說完這句，她再也說不下去，迅速起身，逃離這裡......

留下江奕塵一人立於門邊，依舊麵無表情盯著麵前大開的房門，而身後，是一把捏到形變的折扇！

這樣也罷，石南素，隻怪你家道中落，斷了這姻緣。我江奕塵將來所娶之人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石南素哭著跑出了江奕塵的書房，庭院內所有人麵麵相覷，一副受到巨大驚嚇的樣子。

“天啊，南素哭了？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安總管手撫受到驚嚇的心臟，用充滿畏懼的眼神看了一眼陰森的少爺的書房。

風揚保持著看向石南素離開方向的姿勢，愣怔道：

“你沒有老眼昏花，我也看到了......”

拜托，那個女孩就連被箭射中，依舊麵不改色地自己拔出來。順帶用小刀剜掉感染的皮肉。這麼強悍的人居然會哭？

看到她哭了，終於感到她做了件像是女人該做的事。少爺的功力居然已經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了。